不是冤家不聚头（六）
随着《四维》的开机，wolf和季月工作室的合作也开始了。
很快，顾寒亭就发现，和季月这样的人一起工作，还真是一个不小的挑战。
两个人作为各自团队的首脑，经常会出现意见不一致的情况，其中，最大的分歧基本来自于实体模型精度。
wolf公司的动作捕捉特效实验室内，顾寒亭正监督着手下的员工对表演的演员进行动作收录。这间实验室是他花了重金打造的，配备一个12x12的绿幕和最新的vantage系列摄像机，全套设备都是国外进口，以求达到世界一流水准。
演外星人的演员穿着黑色紧身衣，关节处安装着发光的球形传感器，在绿幕中表演着战斗的场景。随着演员的一举一动被摄像机捕捉，收录人员面前的电脑屏幕上，一个相貌奇特、浑身长满鳞片的外星人也做出了一模一样的动作。
顾寒亭抱着胳膊盯着屏幕，浓黑的眉头微微皱起，时不时纠正着员工在收录过程出现的瑕疵。
他周身自带强大气压，有他在场，实验室内的员工连说句话都战战兢兢的，就连一旁休息的群众演员们也不敢大声说话。
所以当顾寒亭的手机震动声响起时，离他最近的员工，也就是负责收录演员动作的小吴，在内心真诚感谢这个打来电话的人。
要知道，他已经在顾总寒冷彻骨的眼神下苟活了一个多小时了，顾总再不走的话，他可能就要在岗位上牺牲了。
顾寒亭打开手机，看到来电人的时候，眉头皱的更厉害了。
他盯着手机屏幕，仿佛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
顾寒亭在理智和情感的天秤上权衡了半天，最终屈服于理性。因为他知道即使自己不接电话，对方也一定会亲自前来这里的。
他大步走出了实验室，接通了电话。
果不其然，刚接通电话，对面就传来了季月火急火燎的声音。
“顾总，第一次接触这个场景的道具我明明还没做完，你怎么就开始进行到绿幕摄影了？”季月在电话另一端语气急迫的说道，“不是说好了下周才开始的吗？”
“季小姐，我觉得你的道具已经做得很完整了。”顾寒亭用手指揉了揉眉心，尽量平静的说道，“再拖下去的话，整体制作周期会大大延长。”
“那怎么能叫完整？两栖类外星人的鳞片还没做出反光效果，面部细节也没有细化，这种程度的作品怎么能出现在镜头里？”季月震惊道。
“这些细节我认为是完全可以通过后期电脑特效来进行优化的。”顾寒亭说道。
“精细模型所拍出来的效果，和后期电脑特效做出来的，完全就是两码事！”季月十分生气，语调也拔高了起来，“顾总，你未免也太想当然了。”
顾寒亭听了这样直白的指责，也不客气的说道：“季小姐，你是在怀疑我们的能力？”
“就连好莱坞最一流的后期团队，也是无法做到完全替代模型的。”季月深吸一口气说道。
“目前这个项目的进度已经落后原计划四天了。”
“你这人怎么那么死板，才几天而已啊？”季月觉得莫名其妙，影视项目拖延时间简直是业界常态，能按时完成才见鬼了。
“一个小项目就要落后几天，要是按照你的方法来，等一件一件做完模型，估计要到明年才能开始进行动作捕捉。”顾寒亭有些不耐烦的说道，“季小姐，我们是做项目，不是给你搞个人作品展览。”
季月听到这句话，先是惊愕，随后便大为恼火的说道：“顾寒亭！希望你明白——不让未完成的作品出现在银幕上——这是作为一个特效化妆师最基本的职业素养，我是绝对不会允许这种粗糙的未完成品在银幕上出现的！”
随后，季月便怒气冲冲的挂上了电话。
伴随着通话结束的“滴”声，顾寒亭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自己变黑的手机屏幕。
自己说了什么吗，她怎么突然间变得那么激动？
真是个奇怪的女人。
“可恶，简直是食古不化！”季月挂上了电话，怒气冲冲的说道，“说我是在搞个人作品展览，竟然在质疑我的专业性？”
她这通电话是在工作室仓库里打的，周围的员工也多少听出来了大概，关于这次合作的对象，他们以前也多多少少有些耳闻，不过等真的合作起来，才发现这是个要人命的项目。
倒不是说合作方有多不专业，而是太过专业了，各种项目的对接要求简直到了刻板的地步。特别是对方公司那个大boss顾总，简直就是一个恶魔一样的上司。
对方坚持不用继续优化模型细节的话，他们这几天岂不是在做无用功？仓库里的员工纷纷对了下眼色，最后都将视线转向季月站在旁边的一个男生身上。
这个男生是季月的助手，名叫章林，是员工里跟着季月最久的。他看起来二十出头，身材瘦削，戴着副黑框眼镜，头发乱糟糟的，一幅宅男的样子。章林收到了同事们求救般的视线，虽然十分不情愿，但是也只能硬着头皮在这时候去和自己盛怒中的老板说话。
“老大，顾总还是坚持原有观点吗？”章林见季月脸色不好，非常谨慎的问道，“那我们还要继续做两栖类外星人的盔甲武器吗？还是直接做下个场景？”
“当然是继续做。”季月没好气的看了章林一眼，说道，“今天晚上加班，我待会打电话给苍董。”
“明白。”章林摸了摸鼻子，看来老大要打小报告啊。
在和苍青益说明了事情的严重性，并得到对方的承诺后，季月的心情终于好一些了。
她的心情好了，没过多久接到了苍青益电话顾寒亭的心情可就不那么美妙了。
“小顾啊，我明白你一向是个对人对己都十分严格的孩子，我也很欣赏这点，不过呢，们搞这个影视项目的，完成期限只是一个大概预估，谁都知道不可能准时准点的。”苍青益在电话中和蔼的说道，“所以啊，这个期限的问题你不用担心。那这个模型上面的事情啊，我们还是要听听小季的意见哈。”
“……好的，我明白。”顾寒亭坐在自己办公桌前，很勉强的说道。
“这就好了嘛。”苍青益在电话那头笑眯眯的说道，“你们俩可都是优秀的好孩子，有什么事情可以好好商量嘛，注意沟通方式，不要闹矛盾，工作中要好好相处啊。”
“我明白了，苍董。”
“你明白了就好了嘛。”苍青益点了点头，“记得要和小季好好说话。小顾，我马上还有个会，就不和你多说了，过两天和小季一起来我办公室，我请你们喝新茶。”
苍青益对顾寒亭的态度十分满意，在寒暄了两句后，便结束了通话。
顾寒亭则面色不快的挂上了电话，揉了揉眉心，觉得十分头疼。
不就是随口说了两句么，怎么连苍董都惊动了？还打我小报告，这女人也太小心眼了吧？
不过苍董那个语气，难道我说话真的太过分了？
“表哥，出什么事情了？”吴绮梦在一旁问道，她很少看见顾寒亭垂头丧气的样子，不由觉得十分新奇。
“绮梦，你来听一下这个事情。”在思虑再三后，顾寒亭决定找同为女性的吴绮梦咨询一下。
等吴绮梦听完顾寒亭的叙述，她的嘴巴张成了一个o型。
还没等顾寒亭发问，吴绮梦就说道：“表哥，你这样说话也太过分了。”
“真的很过分吗？”顾寒亭有些懵。
“当然了！”吴绮梦说道，“你是在质疑季小姐的职业操守，还说她有私心，这对她来说是很严重的侮辱啊！”
“可是。”顾寒亭想要为自己辩解两句，她也质疑我的能力了啊？
“而且啊，季月又不是你的下属。”吴绮梦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又紧接着说道，“她是和你平起平坐的合作方，你怎么能像训斥下属一样和她说话呢，这样很不尊重别人的。”
“……”
“表哥你换位思考一下。”吴绮梦说道，“要是你在精益求精的做后期特效，合作方却说搞成五毛特效那样就行了，没必要搞那些杂七杂八花里胡哨的。并且还说你搞这些就是想多坑他钱，你会怎么想？”
顾寒亭想了一下，他刚创业的时候的确遇到过这种事情，顿时脸色就黑了一半。
“超生气的对吧！所以季月有多愤怒你能理解了吧？”吴绮梦见顾寒亭开窍了，继续说道，“表哥，你现在知道自己有多过分了吧！”
“……那现在怎么办？”顾寒亭脸色变了几变，最后神色挫败的问道，“苍董叫我们好好相处。”
“没办法了，表哥。”吴绮梦怜悯的拍了拍顾寒亭的肩膀，说道，“如今之计，看来你只能豁出去效仿先贤了。”
“？”顾寒亭不明所以的看向她，心中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
“你去负荆请罪吧。”吴绮梦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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