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炼药部

　　青云门，毓秀峰。

　　一栋白色的石头建筑坐落在山腰一块如刀削般的平地上，乳白色的墙壁上开着大大小小的方形门窗，看起来有点怪异。

　　建筑四周一个个小型的药园错落有致，几个手捧着黄色盒子的灰衣弟子正进进出出，神色肃然。

　　“这就是炼药部吗？”云冽抬头，望着白色建筑上那三个苍劲厚重的大字。

　　青云山其实是这片山脉最高的主峰，而炼药部所在的毓秀峰则是附近的小山峰，两者之间相隔着一定距离，所以若无事，一般的弟子不会跑到炼药部来。而如止血丹、补气丸、大力丸等热门丹药和药草，在任务殿用一定的灵值就能兑换到。所以这是云冽第一次来到炼药部。

　　突然，一阵巨大的爆炸传来，刚要抬脚踏进炼药部的云冽愣在了那里，只见一阵阵滚滚的黑烟从墙上四开的窗口里冒出来。紧接着，混乱的嘈杂声响起，一个小老头一马当先从里面冲了出来，一大波灰头土脸的人紧跟其后。

　　“咳咳咳，丘疯子，你又在搞什么试验了，你这是想让大伙给你陪葬吗？”一黑发红脸的老者怒瞪着最先冲出来的小老头，毫不客气地发飙。此人正是青云门有名的“火药桶”——八长老火烈。

　　“看什么看呀，该干嘛干嘛去。”却见小老头一叉腰，冲着身后一众灰头土脸、哀声抱怨的弟子板脸训道。转眼间，身后哀嚎的人就作鸟兽状逃散。

　　原来，这小老头就是炼药部的主事人丘石，青云门九长老，人称药疯子。炼药部的弟子当然不敢轻易得罪这个小老头，别说是他炼药搞出个大爆炸，就是他发疯把炼药部给整个夷为平地，众弟子也只能自认倒霉。不然，被这个又爱面子又爱记仇的小老头抓去试验各种奇葩丹药，那可真是人间悲剧、生不如死啊。也只有炼药部的副主事人火烈敢跟他当面叫板。

　　云冽故意随众人走远了点。

　　却见小老头见众人都散去，转头便露出一脸讨好的笑，“火师弟啊，为兄不是故意的，我最近正在配置那药草催生剂。你也知道，咱们这药园里的草药好些年份都不够足，一些祖上的丹方都不能尝试，害得我心痒痒得老睡不着觉。额，我保证啊，没有下次了。”小老头一脸忏悔，神色认真地举手发誓，突然又眼珠子一转，“咳咳，那个师弟，不知道你那边还有没有皇甫竹、松石叶，还有那个”

　　“没有！”火烈气呼呼地打断道，刚刚还被这位师兄诚恳认错的态度哄得有点下去的怒火顿时又上来了，“丘疯子，都说了多少次了，你那个催生药根本就不现实。药材的珍贵就在于天地灵气，你那点破药剂怎么可能代替天生地养的灵气培育呢？”

　　“你没试过怎么知道呢？那祖上前辈的丹方不也是多次实践配置出来的，我这次可是改进了好几味材料、、、、、、”小老头急得跳脚地跟火烈解释，却见火烈根本懒得理他，冷哼一声，甩袖走人，干留小老头在原地不甘心地骂骂咧咧。

　　这个丘长老果然是个药疯子，竟然连脾气那么火爆的八长老都怕了他了，还真是一物降一物啊。躲在暗处的云冽，又是好笑、又是无奈地摸了摸鼻子，也不知道自己这会儿去找他，会不会正好撞枪口，这小老头可不是个善茬。

　　“咳咳，丘长老，弟子云冽，想请问你这里是否有、、、、、、”云冽装成是刚刚到来，上前询问道。

　　“有什么有，今天炼药部闭门谢客，你改天再来吧！”却见小老头不耐烦地连话都没听完，转身走人。

　　“哎，本来还想试试看这无意中得到的药方是不是那么神奇，看来只能过几天再来了。”云冽低声叹气，一脸失落地就要离开，却突然被人扯住了袍子。果然上钩了，心里暗暗欣喜，不觉地弯起了嘴角。

　　“你说什么药方，拿出来给我看看如何？”小老头已经换上另一幅将信将疑的模样，态度却比刚才好上许多。

　　“这药方是弟子偶尔在一个山洞中发现的，记载丹方的兽皮已经残破不堪，所以弟子没有随身携带。不过弟子已经悉数记下，倒是可以背给长老听。这，乃是一种催生药草的配方。”云冽说到这里，观察着小老头，却见他的眼中猛然精光一闪，却又不动声色地恢复了正常。

　　“来来，这位贤侄，我们进去聊。炼药部简陋啊，不要嫌弃啊，哈哈哈，来坐。”

　　云冽被这位变脸迅速的小老头拖着请进了炼药部，却见白色建筑里面开辟了一个个石室，小老头的石室正是最大的那间。里面四壁漆黑、陈设简陋，只有一张摆满了瓶瓶罐罐的石桌，一个蒲团和正中位置占据了房间五分之一面积的烟囱状大火炉。石室的一角分类堆放着一些新鲜带土和干掉的药草。

　　云冽在蒲团旁就地坐下，也不介意刚刚爆炸留下的黑灰弄脏了自己身上的白袍。这个举动却让小老头对他又多了几分好感。

　　“贤侄，不知道你这张药方想要交换一些什么丹药？”小老头是聪明人，稍稍联想就明白了云冽此行的目的，开门见山地问道。

　　“长老难道不怕弟子所说的药方是假的吗？”云冽挑眉道，虽然他自信自己编纂的药方来历无从识破，但是这小老头也太轻信了吧，这可一点不像刚刚见到的精明、狡猾的本性。

　　“哈哈哈哈，只要贤侄还是青云门的弟子，相信你就不会愿意来欺骗我这个老头子。”小老头听了云冽的质疑，突然笑得前俯后仰。一头沾满黑灰的凌乱白发剧烈抖动，配上那血丝密布且微带红光的眼睛，还真有点疯子的模样。

　　云冽不自觉地哆嗦了一下，下意识地挪了挪腿。他可是听说以前得罪过这疯子的弟子最后都被他请去喝茶，回来后虽然性命无忧，却一个个双目无光、不成人样，像是经历了什么可怕的事。甚至还有一个曾经目中无人的弟子被他收拾以后，就变得整天提心吊胆、疯疯癫癫的，最后还被青云门逐出了师门。还好他的药方是小梅告诉他的，以小梅的神秘来历和超凡见识，这个药方当然不会有假。

　　“弟子当然不敢骗长老，这药方是：耄草、桂冲、曲白花各一两、、、、、、”

　　小老头默记着云冽背诵的药方，眼中的光芒越来越炽热，最后竟然忍不住拍手叫起好来，“好啊，好一个催药古方，竟然想到用樊缕和元灵草入药，果真是妙啊。”

　　小老头细细品味，越想越觉得有希望，竟然忍不住就要冲到药园去采药，完全忘了云冽还坐在眼前。

　　云冽在心里冷笑，悠悠地开口阻止道：“长老莫急，这药方还有两位主药，弟子想要拿到东西以后再说与长老，不知可否？”

　　小老头的动作顿在了那里，一双血丝密布的红眼里精光乱颤，然而转过头来，却迅速地换上了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开心得像是一个得到糖果的小孩，拍着云冽的肩膀保证：“好小子，你可是帮了老头子我大忙啊。说吧，你想要什么丹药，只要我们药园有的，你尽管开口。”

　　“长老，弟子需要爆浆果、洗髓草、夔牛血、紫苏叶、聚灵花、千金籽、骨灵芝、、、、、、”云冽也不客气，一口气报出了十几种药材的名称。

　　小老头的笑容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才为难地道：“贤侄，你要的其他药材虽然珍贵，这张药方倒也算抵得上了。只是、、、这骨灵芝，号称肉白骨、活死人，就算是药园也没有啊。不如，我多给你点夔牛血。这夔牛力大无穷，又凶悍异常，它的血可是有价无市的。我这里也就剩了这一瓶了，本来是打算用来炼制大力丸的。”

　　云冽在心里暗暗咒骂这个言而无信的老疯子，小梅报出来的药材当然是经过他挑选觉得能在炼药部找到的，小老头摆明了是不舍得珍贵的骨灵芝，才会拿这种借口讨价还价，但看着小老头一脸势在必得的样子，云冽知道自己这个亏他也只能是吞下了。

　　“好吧，那就按长老说的吧，麻烦长老为云冽备药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云冽虽愤怒无奈，却还是只能拱手作谢。见小老头又要急匆匆地离开，云冽又赶紧开口道，

　　“长老留步，弟子请问，这骨灵芝一般长在何处？”

　　小老头头也不回地出门，只留给云冽一串模糊不清的回答，“、、、悬崖石壁、、、死人、、、”

　　果然是个药疯子，哎，云冽长叹一声起身，想着或许可以去后山碰碰运气。

　　刚走出炼药部，却见小老头站在门口，满目慈祥、一脸暖色地正跟一个青色布衣男子交谈，说到高兴处还忘怀地哈哈大笑。

　　“云恒师兄。”云冽轻轻地叫了一声，眼前的青衣男子转过头来，面如冠玉，眼若孤星，却正是深居简出、谪仙般的二师兄云恒。

　　云恒不冷不淡地点头致意，算是与云冽打了招呼。

　　而小老头这会儿却是显得很开心，“原来，你是小恒的师弟啊，早说嘛，老头子我就不为难你了。哈哈，小恒精通药理，天赋惊人，你小子可要帮我好好开导开导他，让他早日肯认了我这个师傅。我这个老头子也好后继有人那。”说到这里，小老头竟然微微湿了眼睛。

　　云冽笑着应好，然后又闲聊了几句。等拿到了交换的药材，确认无误后就把剩下的两味主药告诉了小老头，然后告辞离开。

　　小老头一生痴迷炼药，从未考虑娶妻生子。而临到老年，最大的愿望除了能够在炼药上更下一城，或许就是寻找合适的人继承衣钵了，也难怪狡猾精明、性情古怪的老头突然如此真心动情。从某方面来说，云冽还是挺佩服这个老头的——为药销得人疯狂，衣带渐宽终不悔，或许，这也是青云高层对这个老疯子如此包容忍让的原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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