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人影
冷涛点点头，唇边噙着浅浅的笑痕，淡淡地瞥了眼旁边停着的出租车，问道：“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我想找沈浩轩，不知为什么这里停工了，是出什么事了？”我反问道。
“他现在确是有点麻烦！”冷涛挑了挑尖锐的眼尾，睨我一眼，接道：“这些日子他一直躲着不见人影儿，听说是因为牵涉进一桩雇凶杀人案，才躲起来了！”
“……”我怔了怔，沈浩轩真的躲起来了？沉默了一会儿，我又问：“你准备买下这里吗？我刚才听到他们说你打算购买这座度假村！”
“嗯，”他点点头，“虽然不喜欢沈浩轩，不过这里的建筑设计不错，尤其是它的名字——雪馨苑，我喜欢！”
“冷少准备在R市投资当然是我们的福音啦！不过……这毕竟是帝尚的资产，要过户的话得沈少亲笔签字才行吧！”有个官员模样的男子小心地插了句话。
不待冷涛回答，旁边就有人说话：“冷少既然和我们一起来看地方当然就有意向购买，他当然有处理这些棘手问题的法子，你大可不必担心这么多，只要好好配合办理过户移交的手续就可以了！”
那官员连连称是，呐呐地退到一边再不敢多言。
打量了一会儿度假村，又有一人叹道：“这么大手笔的投入真不多见，重修圆明圆也不过投资两个亿，这里竟然投资了三个亿，可惜半途而废，不然现在可够壮观的！”
“沈少好久都不见人影了，有关他的传言也不知是真是假！”又有一名企业主插言，他很懂得见风使舵，马上又接道：“不过这里现在有冷少接手,将来一定会发展得更壮观更繁荣，其实我一直就很欣赏冷少的处事能力，年少有为！等冷少盘下度假村的时候，别忘了我入驻商场的事情啊！”
“往后这里就是冷少的地方了，我们想多多生财当然要跟冷少密切合作！这座度假村一旦竣工开放，一定会财源广进，我们也都跟着沾光分一杯羹！”另一位公司老总忙也打着哈哈恭维道。
冷少微微抿着唇，脸上始终挂着疏淡而矜持的笑，安静地听着这些老总和官员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纷纷，待到他们说得差不多时，才不紧不慢地说：“我从来不是个吃独食的人，这座度假村我们一起开发，人多点子才会多，生意也会更兴旺！”
那些人眼睛都亮起来，脸上谄媚的笑容也更深了，接着又七嘴八舌地说了些恭维赞美的话。
旁边的出租车司机等得有些不耐烦，从车窗里探出头来，喊了声：“小姐，我还有事呢，你走不走？不走的话把车费结了吧！”
我回过头，便准备走过去——想把车费结了。
冷涛连忙抢先一步拦住我，压低嗓音说：“等一下，我还有话跟你说。”说完不待我回答，他便对身边的保镖打了个眼色，那保镖会意，连忙上前跟出租车司机结清了路费。
司机得了银子也不再理睬我，调转车头转眼间就窜了个没影儿。
“雪馨，等我一下，一会儿就好。”冷涛拉起我的手轻轻捏了捏，然后转回身对众位企业老总还有那些官员礼貌性地牵了牵唇角，说：“今天真的很抱歉，在这里碰巧遇到我的一位很重要的朋友，没有时间陪各位了，你们自己随便到里面转转吧！姜市长，度假村的钥匙你取来了没有？”
“噢，带来了！”姜市长连忙亮出一只类似于酒店客房的钥匙圈，上面拴满了大大小小的崭新的银色钥匙。
那些人见冷涛牵着我的手，眼里露出或惊讶或了然的神色，都没有再说什么，然后在姜市长的带领下慢慢走进了度假村。
外面只剩下我和冷涛还有几位随身的保镖，他拉着我的手，注视着我的眼睛，半晌才轻声说：“我听说肖云峰的事情了，我很难过！”
“……”我的鼻子一酸，泪差点滴下。
“我没有去找你，是想让你好好地冷静一下。”他轻轻将我揽进他的怀里，伸手抚着我被寒风吹乱的发，说：“你放心，我不会放过他的！”
我浑身不由一颤，他说的人是指沈浩轩吗?抬眸望向他，问道：“沈浩轩呢？他真的躲起来了？”
“我也不清楚，现在到处都找不到他的人，帝尚在R市的生意也都停止了……”顿了顿，他又接道：“我估计他畏罪潜逃的可能性很大！”
“你认为是他干的吗？”我突然抬高了嗓音，胸口像压了块巨石。
冷涛睇我一眼，淡淡地反问：“那你认为是谁干的？”
“……”
“肖云峰与世无争，从来都没得罪过任何人，当然除了沈浩轩，因为他抢了他的女人！”
“……”
“雪馨，你该不会到现在还对沈浩轩心存幻想？”冷涛有些失望地蹙起俊眉，“你要再执迷不悟，不但肖云峰在九泉之下难以瞑目就连我……都要看不起你！”
我垂下眼眸，有些烦乱地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心里很乱，总觉得这件事情很蹊跷！”
“我正在全力搜寻沈浩轩，我就不信他能躲到哪里去！现在我慢慢过户他在R市的全部生意，就准备逼他现身。”冷涛伸手轻轻扳起我的脸颊，迫我对视他的眼睛，“雪馨，不要再为他难过！他不值得！”
“……”我眨了下眼睫，泪珠滴下。
“你要再哭的话，我吻你了！”男子低低地威胁，好听的嗓音充满了魅惑。
泪如雨下，我伏在他怀里哭了个唏哩哗啦。这些天积赞的恐惧、烦乱、纠结统统哭了出来。泪水和鼻涕污湿了他那身做工精致的手工西装。
他没有再劝我，只将我拥在他的怀里轻轻拍抚着我的脊背，或者偶尔吻一吻我的头发。
直到我哭够了，吸着鼻子抬起头，他才拿出纸巾轻轻为我揩试脸上的涕泪，边作势蹙眉故作嫌恶地说：“你哭鼻子的样子实在太丑了，偏偏你总是喜欢在我面前哭！”
我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讪讪地想退出他的怀抱，却被他拉住，他呵呵地轻笑着，“记住没记住我刚才说的话，假如你再哭我会吻你！”
还来不及躲避拒绝，他就重新将我搂进怀里，一手托起我的下颌，覆上我的唇。
在寂寥的度假村门外，在寒风料峭的初冬，他抱紧我与我紧紧拥吻。
他的吻细腻缠绵，慢慢地试探，一点一滴地侵蚀，好像在抚慰我一般。他似乎永远都懂得把握合适的时间做这一切，而且每次做的时候我都来不及拒绝，等我记起要拒绝的时候，他又总会先行一步推开我。
我捂着唇，脸上烧烫起来，因为旁边不远处就站着几个保镖，尽管他们都回避了目光，但在睽睽之下被他强吻总是件没面子的事情。
瞪他一眼，我转身想离开。他又跨前一步抓住我的手，“雪馨，我有话跟你说！”
“你还要说什么！”我脸色很不虞，“我丈夫刚刚去世，我拿你当朋友才在你的面前哭，你都干了些什么？居然强吻我，亏你还曾自夸是什么君子，哼！”
冷涛俊目中浮起一抹讥讽，不过很快消失，让我几乎以为自己看花眼了。他认真地凝睇着我，说：“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看你哭得可怜想要安抚你，不要把我的吻看得太邪恶，其实我的目的很纯洁！”
站在这里跟他争论这些没营养的问题似乎有点可笑，我不再说什么，只道：“我准备回去了，你送我！”
“好，”他很痛快地答应，拉起我的手跟我并肩走向一辆黑色的奔驰车，其中一位保镖见势连忙走上前去打开后排的车门，不待冷涛吩就主动走进驾驶室，发动开车！
冷涛并没说去哪儿，那保镖也没问，兀自开着车沿着公路向回驶去。
一路上，他一直默默地拥着我，我不说话他也不说话。
好久，看到公路上的车辆渐渐多起来，我便知道已经驶上了闹市区，不过却不是回家的路，便疑惑地问道：“你要带我去哪儿？”
“你想去哪儿？”他不答反问。
“……”我想去哪儿？我也不知道。
“先去我那里吧，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他柔柔地低语，语气里带着点魅惑和哀求。
我不再说话，此时的沉默也是默许。现在心里很乱，我很不想回那个所谓的“家”，跟着冷涛散散心也好。
男子薄唇弯起一抹动人的弧度，精致的眉眼也弯起来，整张脸都浮现出一种许久不曾见过的迷人神韵。他抚着我头发的手更温柔，那是一种糯软的缠绵，“雪馨，在我的身边你会很快乐，比你任何时候都会快乐！”
“……”我静静地依偎着他，也许现在真的很需要一个怀抱让我依偎，他的出现又是如此地恰当好处。
“我会保护你不让任何人欺负你，给你婚姻给你宠爱和疼惜，让你体验一个女人最渴望得到一切！”他俯首吻着我光洁的脖颈，在细腻的肌肤上轻轻地啃咬，力道轻重适度，带着点挑（蟹）逗的意味却又不算过火。不时的，他会停下来，微微张睫打量我的反应。如果我目光迷茫他会继续下去，如果我面露不耐之色他就会及时打住。“跟你的婆婆和小叔子住在一起习惯吗？要不先搬到我那里吧！”
“不，先不搬了！”我轻轻推开他，有些无措地仰靠在座椅上，叹道：“给我一点时间，毕竟云峰刚去世，我真的没有心情跟别的男人谈情说爱。再说，现在我婆婆和云山也需要我的照顾和安慰……”
“雪馨，你不要老是把自己当成救世主好不好！”冷涛有些不满地蹙起俊目，“肖云峰虽不在了，肖云山不还健在吗？他是个身强力壮的年轻小伙，养活他妈妈还成问题？你总喜欢把些有的没的问题统统揽到自己身上！”
“话不能这样说，云峰是因为我而受牵连丢掉性命，现在我再不管他的家人我还算人吗？”尽管如此我还是很感激他的抚慰，又缓和了语气说：“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有些时候人不能太自私！冷涛，我想问你，沈浩轩到底怎么啦？你能不能跟我说实话！”
“我也不是很清楚，他好像失踪了，我到处都找不到他！”冷涛安慰性地拍拍我的手，“等我找到他的时候会帮你给肖云峰讨回一个公道！”
男子不轻不重的话语，也没有用太激烈的语气，可是却让我机凌凌地打了个冷颤。在一瞬间，我看得很清楚，他眼中隐隐浮现的杀机，那是一种嗜血残忍的兽光，就像肖云山所说，那是豺狼吃人前露出的目光。
“雪馨，你怎么啦？”他侧首看着我，迷人的眼眸又恢复了素日的柔和。
我摇摇头，没有再说话。
“不要想得太多，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在我的身边你还怕什么？”他再次将我拥进他的怀里，柔软的指腹在我的脸颊上慢慢摩挲着，很酥痒的触感。
“你不回德国了吗？”我问。
“不去了！”他的回答很肯定，“除非你肯跟我一起回去！”
我很坚定地再次摇头。
“所以我也不去！”他笑着摊了摊手，“雪馨，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哪怕等你一辈子，我也坚信终有一天会等到你心甘情愿投进我的怀抱！”
我微微抿了抿唇，难得跟他开了句玩笑：“我现在不就在你怀里吗？”
“……”男子眸色加深，墨玉般的黑瞳深深凝睇着我，好像在研究我的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雪馨，你变坏了，也会调戏人了！”
“你真的是为我留在中国？”我仰头问道。
“嗯，难不成你在怀疑我的目的？”他俯首靠近我，近到我可以感觉到男子灼热的鼻息。
“我觉得自己没有那么大的魅力让你如此念念不忘！”我是有点怀疑。
“小坏蛋！”他伸手亲昵地捏了捏我的下巴，轻声笑道：“也学会逗我了！”
“你说，”我轻轻摇着他的臂膀，问道：“你是不是为了跟沈浩轩争个高下，想夺回失去的地盘？”
“嗯，”他居然点头承认，“有一部分原因，不过大部分原因还是为了你！”
在我听来，他的话可以颠倒一下顺序，应该是大部分原因为了夺回他曾在T市失去的一切，一小部分原因是为了我。
“你的目的快达到了吧！”我试探着问道：“帝尚在R市的生意都开始被你收购，沈浩轩还是躲着不肯出现，他好像很怕你！”
男子俊目中浮起几分自得，不过他还是很清醒，“他不是怕我，而是根本就无法现身！”
“哦，”我紧紧追问，“他为什么无法现身，难道他被人囚禁起来了？是不是你已经派人绑架了他？”
“……”他的眼眸里已有了几分警惕，觑着我的眼睛，问：“雪馨，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沈浩轩的下落，我知道你一定知道的！”我直言不讳。
他静静沉默的样子，就像敛目养神的兔子，似乎没有任何的攻击性，只是等他睁开俊目的时候，那犀利的眸光又令人不寒而栗。“我跟你说实话，我确实不知道他的下落，他藏得很严谨！”
“现在他的势力已被你控制了吗？”看到今天的情景，我感觉在R市他已完全取代了沈浩轩的地位。
“没有！”他的回答很肯定，“也许在R市我暂时压倒了他，可在T市，那还是他的地盘，我侵不进去！他虽然失踪了，但他手下的那些虾兵蟹将个个不简单，他的生意还是打理得有条不紊。洪彪作为T市第一青帮老大，同时又是沈浩轩最忠心的一条狗，有他在，谁也别想在T市兴风作浪。”
我有些迷茫，既然如此，沈浩轩为什么迟迟不再露面呢？这太反常了，有悖常理。除非……一种很不好的感觉涌上心头，他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事故？
“你也别灰心！冷涛又安慰我：“虽然暂时我没有办法进到T市，不过在那里我已安排好了眼线，早晚我会找出沈浩轩的！”
“找出他之后呢？”我凝着他的俊目，问道：“你会……置他于死地吗？”
“不会！”他唇角噙起一抹浅笑，拍拍我的脸颊，说；“你看我什么时候那么狠过？只有沈浩轩才能做出这种赶尽杀绝的事情！其实我要的并不多，也不贪心，只想拿回原本属于我的东西！T市的生意还有——你！”
“我在你的心里真的那么重要？”我始终怀疑他话里的诚意。
“很重要！”男子的回答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的犹豫。
“有多重要？”
“比世间所有的一切加起来都重要！”
“你骗人，我不信！”
“总有一天……你会信的！”
*
冷涛带着我一起参加应酬，不过时间并不久，他知道我最近睡眠不好，只在酒桌上待了半个多小时，没有让我沾一滴酒。有个别难缠的客户非要我喝一口，可他愣是拦着一口没有让我，全部为我挡下。
那些阔少老总们都不乐意了，七嘴八舌地说：“冷少也太怜香惜玉，这么宝贝这女孩，是准备娶回家做老婆的吗？”
“对，”冷涛温和地笑着，语气却很坚决：“确实是准备娶回家做老婆的，当然要疼惜些，万一喝坏了身子怎么给我生儿子？”
“哗！”众人全部哗然，这些人在酒桌上也会常开些荤玩笑，不过像今天这种玩笑冷涛显然从来没跟他们开过。“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冷涛说着轻轻揽过我的身子，在我的脸颊上吻了吻，“喝喜酒的时候会叫你们的！”
虽然一口酒都没喝，但我感觉脑袋有点晕。他轻轻俯在我的耳边说：“雪馨，在我的身边你永远不会失落，我会毫不掩饰地向全世界承认跟你的关系，你永远都不必担心会被人误认为是我的情妇，我保证会让你每一天都过得开开心心！”
是吗？每一天都过得开开心心？
离开酒店，他仍然让保镖开车，去了几家大商场，陪我买衣服。
“雪馨，你应该打扮得漂亮些，有我这样的男人陪在你的身边你还有什么不足？抬起头来笑一笑，别垂头丧气的！”他不时在我耳边提醒着。
“……”我无语，继而有些没好气地抢白道：“冷大少，请你明白，我是个刚刚丧夫的寡妇，现在笑得起来吗？”
“又不是旧社会，寡妇怎么了？雪馨，不要太迂腐！”他始终都拉着我的手，不时地偷吻我一下，可他的动作又那么绅士，让人很难将他跟某些词语联系在一起（比如流氓登徒子什么的）。
他随手从某品牌女装专柜里扯下件针织衫，递给我说：“这件很好看，到里面换上试试！”
因为心情郁闷，权当打发时间吧！我拎过那件衣服走进了试衣间。一会儿功夫我穿着换上的衣衫走出来，却没看到冷涛的人影，对镜顾盼的时候顺便问了营业小姐一句：“跟我一起的那个男的呢？”
“接电话去了！”营业小姐热心地指了指冷涛消失的方向。
接个电话用得着找地方躲起来？我有点疑惑，将手里的包交给营业小姐：“麻烦帮我看下包，我马上回来！”
营业小姐心照不宣的点点头，拿过我的包，任由我穿着那件新衫离开专柜。
顺着营业小姐指点的方向，我慢慢走过去，转了几个弯，终于见到躲在角落里低声讲电话的冷涛。连忙隐藏进他身旁的试衣间里，屏息偷听他的电话内容。
“……你实在笨得可以……”他的语气是我从未听过的烦躁，“你还能干点什么？我让你赶紧给他注射那种药你不听，现在好了……什么？殷圣奕接走了他？……你确定……别打差！现在别跟我提什么孩子的事情……她变成这个样子我也很难过……我怎么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停顿了一下，缓和了语气，柔声哄道：“别哭了，会好起来的！等忙完这阵子，我会带她去德国医治，可以治好！……不骗人！……你确定是殷圣奕带走了沈浩轩？……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缓过气来了，我以为至少能压制他个三年五载的……怎么办？别慌，一切有我呢！你只要乖乖地待在那里，有什么情况及时跟我报告，我担保什么事都不会有！”
我的心咚咚直跳，从冷涛断断续续的话语我听出了事情的大概，沈浩轩的确遇到了麻烦，但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麻烦，殷圣奕竟然又从香港返回T市带走了他，而给冷涛打电话报告这一切的人好像是沈浩轩身边亲密的人，不然不可能知道如此清楚的内幕详情，而且听冷涛的语气，对方似乎是个女人！我听到他们还谈到了孩子的事情，难道他们之间有孩子吗？那个女人会是谁……
“喂，冷波，殷圣奕已经带着沈浩轩去了香港，估计此时飞机在半路上。你马上通知跟三合会不对路的人，现在就想办法捣了殷圣奕的老巢,你再让弗朗调派香港的分部跟夏子寒里应外合，这次一定要做得干净漂亮些……”
我的手心里渗出了冷汗，虽然知道沈浩轩跟冷涛一直不合，也知道他们一直在明争暗斗，可是我真的想不到他们的争斗竟然已达白炽化，完全是你死我活，不给对方留半分退路。
沈浩轩突然跟殷圣奕去香港做什么？我不知道，只隐隐感觉马上就会有一场暴风雨来临。
我偷偷地从试衣间里溜出来，想趁着冷涛没察觉之前溜回之前试衣的专柜，可是刚迈了没几步就看到冷涛幽灵般拦在我的面前。
心脏差点停止跳动，我惊惧地抬头望向他，他也正默默地睇着我。
“咳，”我勉强挤出一抹笑，“你……你怎么在这里？”
“等你。”他淡淡地睨着我，淡淡地开口回答。
“哦，”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察觉我刚才偷听他讲电话，便试探着道：“我穿这件衣服想让你看看好不好看，到处找你都不到。”
他打量了我身上的衣衫，点点头：“挺好。”
我笑笑，然后微微垂首走回到先前试衣的专柜。营业小姐见我们一起回来的，便会心一笑，并没有说什么。
“开票吧，把她试穿的几件都包起来。”冷涛简单地命令道。
“好的！”营业小姐喜不自禁，冲我笑着道：“小姐好福气，男朋友不但帅得离谱而且还这么大方，真是羡慕死人了！”
我唇角浮起一抹苦笑，羡慕？其实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烦恼吧！
回到车上，我要求他把我送回画廊，今天一天都没去画廊看看了。
“奔波了一个上午，现在也该歇会儿。女人太过劳累容易衰老，我可不希望你未老先衰！”他抱过我，轻轻抚着我的脸颊。
“那就送我回家。”我说。
“好！”冷涛俊目闪烁，继而甩了个响指，车子立即加快速度向前驶去。
等我察觉到车子并不是向着家里的方向行驶，准备提出异议的时候，车却在一幢独体别墅前放缓了车速，然后智能电子门慢慢拉开，车子驶进院内，并在停车棚里住下，冷涛这才牵着我的手走下车。
“这是什么地方？”我瞪着他，问道。
“我家！”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是你说要回家的！”
“冷涛，你准备耍无赖吗？”我有些不高兴，抿紧了唇。
“你看我什么时候耍过无赖？”他很无辜地睁大俊目，“我只是想让你休息一会儿！”
“我要回去！”我再次要求。
“别任性，既然来了就进来看看！”他揽着我的腰不容我反对，拉扯着我跨上台阶。
迈进门，里面竟然仿造沈浩轩在郊区买的那幢别墅，无论是家具还是装修都非常相似。
“我知道你喜欢粉色，不过沈浩轩那幢房子有点太偏僻了，我感觉不是很方便。再说他住过的地方感觉有点恶心，所以就新买了一幢房子，你看这里还喜欢吗？”冷涛边说边牵着我的手一起走近漂亮的粉色真皮沙发，坐下后，立刻有佣人奉上新泡的绿茶。
我还是喜欢布艺的沙发，皮沙发虽然气派些，不过坐起来并不比布艺沙发更舒服。当然，这些话我并没有说出口。呷着热茶，我感觉跟冷涛之间似乎埋藏着许多的隔阂，我们彼此心知肚明，可是谁都没有点破。
“这里我是为你买下来的，雪馨，我很希望你能搬过来跟我一起住。”他凝视着我，认真地要求道。
“不行。”我拒绝了，不过随即又补充了句“至少现在不行，云峰刚走，那个家也需要我的照顾。”
“我可以帮你安顿他们，给他们买一幢大房子再给他们足够的钱，那座画廊我也可以帮你买下来，而不必年年缴租金。”他将我搂进怀里，又帮我脱掉外套，边解释道：“这屋子供应的暖气很足，不用穿外套。”
我有些不好意思，他的动作总是那么绅士，既使做着孟浪的动作也显得那么理所当然。
他将我的外套连同他脱下的西装外套一起递给走近前的女佣，那女佣接过后就拿走熨烫悬挂去了。
“我从来都不觉得你是个庸俗市侩的男人，所以你以后最好都不要再说这些没水准的话。”我拉下脸，正色道：“难道我婆家的人就只认钱吗？只用钱就可以打发得了？他们刚刚从山村来到大都市，谁都不认识，也不熟悉这里的环境，我怎么能丢下他们自己图清静？”
“你要怎么样？”冷涛贴近我，灼热的鼻息喷拂着我的肌肤，好闻的薄荷香弥漫着。
“至少过个一年半载的，起码让肖云山适应这座城市，能够练一门养家糊口的手艺。毕竟云峰不在了，赡养婆婆也是我的责任。”对于他的急切和渴求我很清楚，只是在一些事情没弄清楚之前我真的无法接受他。
“你是个固执的丫头，真让我没办法！”他叹了口气，突然覆上我的唇，不过这次并没侵入，而是伸出灵活的舌尖轻轻勾画着我的唇形弧度。
我被他弄得痒痒的，便忍不住往后退，却他搂住，大手扳起我的下颌迫我仰视他的眼睛。
“别这样，我不喜欢。”我说。
“我喜欢，”他俯首轻轻撮吻着我圆润的耳垂，呼吸渐重，“雪馨，你知道吗？我忍得好痛苦！”
“你可以去找的女人，我又不算你的谁。”他背地里没有染指别的女人吗？我感觉悬乎。在商场的试衣间里，我明明偷听到他跟一个女人讲话，那个女人好像已经有了他的孩子。当然，因为是偷听来的，我又不好当面质问他，便说些模棱两可的话，让他明白我并不是个好糊弄的女人。
“你竟然让我去找别的女人？”他温和如玉的黑瞳染上薄薄的嗔怒，腮边肌肉微微一跳，他搂得我更紧，隔着毛衣我也感觉得到他身体的灼热。“雪馨，你这个坏丫头，我要惩罚你！”
“不要，”话音还未落，我的唇就被他捕捉住，所有抗议的话都被他吞进肚子里，然后，他的大手掀起我的毛衣，从底下往上探去。
“唔，”我拍着他的脊背，但是毫无用处，他翻了个身就将我压在沙发上，这下我全身都动不了了。
男子的大手探进我的后背，指尖灵活的一挑就解开了我胸衣的挂扣，然后温热大手又从后背慢慢滑到胸前，握住了我胸前的丰盈。
我好不容易挣开了他的吻，喘息道：“现在我还不想做，你可不可以再等一段时间？”
他唇角噙起一抹邪肆，慵懒地问道：“你什么时候才想？”
“等……等你抓到沈浩轩的时候！”我尽量使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认真些。
“偷听我的电话了！”肯定句，却无波无澜，好像在说吃过饭了！
“我没偷听！”我的脸微微一烫，他太精了，什么都瞒不过他。我顿了顿，解释道：“我只是碰巧听到了而已！”
“雪馨，跟你相识也快有四个年头了，你应该了解我。我从来不会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可是我自己有几斤几两我十分清楚！”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的手也没闲着，将我的毛衣堆到胸部以前，让我的胸前的美好毫无遮掩地坦露在他的眼底。
因为凝神听他讲话，我一时没注意到这些，只静静地等他的下文。
“沈浩轩并不好对付，本来有一个机会的，可惜了，被一个笨女人坏了事！”他皱起俊眉，大手下意识的握紧，这让我痛呼失声，我这才注意到他此时对我做的亲狎动作。
“你放开我再说话！”我推他，却根本就无法撼动他分毫。他颀长健硕的矫躯紧紧压住我，连一丝缝隙都没有。“你再这样我生气了！”
“我不跟你做，只是想离你近一些，我饥渴了这么久，只是想舔舔你解解渴都不行吗？雪馨，你太残忍了！”他怨念地望着我。
“……”在他这种幽怨目光的注射下，连我都要感觉自己是个残忍的女人。
“听我说下去，我们的时间并不多！沈浩轩和殷圣奕的势力和实力，你心里应该也有个大体的概念，他们很不好对付。单独一个就可以兴风作浪，一手遮天，要是他们联合起来……可以说整个东南亚无人敢拂其锋！”男子的俊目里腾起一抹隐隐的忧愁和恐惧，叹道：“除非我离开东南亚，不然一旦他们联手反扑，我必死无疑！”
“……”我怔住了，事情有这么严重吗？那现在沈浩轩已跟殷圣奕去了香港，接下来是不是就是他们反击报复的时候？忍不住脱口问道：“你不是让冷波派人袭击他们的……”
“够呛！”他眉宇紧蹙，瞳仁的焦距似乎停留在一个虚幻的点上，抚摸我的大手却依然温柔。“整个香港的黑势力几乎都在三合会的控制之内，我已尽力调控所有力量做这致命一击，成功的概率……不是很大！不过应该也会给他们重创，他们要想再缓过气来，估计也需要点时间！所以，雪馨，我们的时间并不是很多！”
“我们……”我迷茫了，男子已解开了我的裤扣拉下拉链，我忙抓住他不安份的大手，“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见我始终坚持不肯让他侵犯，倒也没勉强，只慢慢地解释道：“你还不明白吗？我回来就是为了带你走！”
“……”我摇头，“我不想去德国！”
“为了我，看在我为你做这么多事的份上，也不行吗？”他用近乎哀求的目光看着我，“雪馨，这是我第一次低声下气的求人，更是第一次低声下气地求一个女人，难道你的心是铁打的？其实我也愿意跟你一起留在中国，本来我已经在接手沈浩轩的生意，但事发突然，我也没办法！我实在想不到殷圣奕竟然在这种时候给我来这一手！沈浩轩已经被我控制住了，只差一点……我就可以要他的命……可也许一切都是天意！R市不能留了，我们必须要必快离开！”
“给我半年的时间，”我闭了闭眼睛，说：“你先走，等我弄清楚了事情的始末，再安顿好好云峰的家人，我会带着麟麟去德国找你！”
“真的？”他的俊目中腾起希望的光芒。
“真的！”我微微弯起唇角，“谢谢你对我的一片痴情，我很感动。就算你最终扳不倒沈浩轩也无所谓，反正你已经尽力了，不是吗？等我弄清楚云峰的死因，如果真是沈浩轩干的……我不杀他，因为他是麟麟的爸爸，但我永远都不会再原谅他！我会做一件让他后悔终生的事情，你明白的！既是为了报复他也是为了报答你，假如你肯接受我这份也许并不纯粹的感情，我就带着麟麟去德国找你，然后嫁给你，让他一辈子都无法再见到麟麟，也无法再见到我！”
“呵呵，”他得意地笑起来，点头赞道：“这报复的法子好，比我的要好！雪馨，我们现在就走，现在就让他追悔莫及！”
“不！”我摇头，“我还没弄清楚是不是他干的，在没搞清真相之前我还不能离开。冷涛，如果你真爱我就给我一段时间，只要我自己决定要离开了，就永远都不会再回来！”
“好，”他终于点头，“我相信你，也相信我们会有苦尽甘来的那一天！”
*
在冷涛家里跟他一起吃过了晚饭，他再三纠缠我留宿在他房里，却被我坚决的拒绝了。
他是个知趣的人，便也没有再继续纠缠，而是亲自驾驶一辆黑色的保时捷将我送回了灏发小区的家。
在楼下停下车子，我下了车，他从车窗里探出身子不舍地望着我，说：“雪馨，给我一个告别吻！”
“那怎么行！”我严辞拒绝，“云峰尸骨未寒呢，在家门口跟别的男人接吻，你想让我今晚睡不着觉啊！”
“呵，”他俊美无铸的容颜在路灯下更加魅惑人心，好听的金属质感的嗓音柔声昵语：“那就祝你今晚睡个好觉，晚安宝贝！”
我目送着他的黑色保时捷缓缓离去，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八点多了。抬头望向三楼的窗口，客厅里依稀亮着暖黄的灯光，好像只点着一盏壁灯吧。
快步走上三楼，我掏出钥匙打开门，悄悄地走进去。见客厅里果然只开着一盏昏黄的壁灯，另外电视机也开着，肖云山独自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还没睡啊！”我主动跟他打了声招呼。虽然以前对他印象很差，不过现在总归是一家人而且还要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一段时间，把关系搞得融洽点也很有必要。
他却似乎并不买我的帐，对于我的主动搭讪也不理睬，只闷闷地抽着烟，眼睛好像就没离开过电视屏幕。
讨了个没趣，我暗暗翻个白眼，心里也猜到他在气我整天都没到画廊，只留他一人在那里。
只留他一人在那里怎么啦？他这么大的人又不是三岁小孩难道还非要我成天看着他？想在城市里学习独立生存嘛，当然要从……现在开始！
想到这些我就觉得问心无愧了，拒绝道谦也不打算内疚，心安理得地迈步准备去浴室。
“站住！”男子阴阴地开口喝住我，责问：“今天一整天你都去哪儿了？”
我有些不耐烦地停住脚步回身道：“我跟一个老朋友聚了聚，不过我觉得自己好像没有必要跟你解释，我有我的活动空间也有自己的交友自由，你好像没有权利过问我的事情！”
“你他妈的别跟我拽文！”他突然烦躁得像头野兽，“叭！”将手里的调控器摔在地上，那只塑料电子物件顿时四分五裂寿终正寝了。他抬起手将一根指头指向我：“贱货，我哥尸骨未寒你就敢勾搭野男人，你找死是不是？”
“……”我被他的粗鄙和暴躁惊呆了，看着这个狂躁的年轻人，一时间有点惴惴的。我当然没忘掉他巴掌的滋味，而且此时只身面对着他又没有给我撑腰仗胆的，我不禁瑟瑟发抖。后退一步，结结巴巴地说：“你……你要干什么？我、我没、没勾搭谁！”
“还敢狡辩！”他怒吼一声，原本指着我的手指又指向北窗的窗口，“刚才我站在窗口看得清清楚楚，是那个冷少把你送回来的，你还跟他粘粘糊糊难分难解！X，你说，你是不是跟他偷完情才跑回来的？”
“……”他竟然在窗口看到了？难道整晚他都守在窗前吗？难道他就在那里等着逮我吗？突然间，我感觉这个看似简单的年轻人其实一点都不简单，至少比我印象中的要复杂一点。“当着云峰的遗像我希望你不要乱讲话，我没跟任何人偷情也没做对不起他的事情！”
这话说了还不如不说，下一秒钟，这个莽撞的年轻人就像豹子般敏捷地冲上来，抓住我的手就将我拖到他哥哥的遗像前，“你看着我哥的眼睛，你敢说你今天没跟野男人勾搭？”
“没有！”我高声叫起来，“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不想干什么！”他的声音同样不低，“只是警告你收敛点！我哥刚走了几天你就耐不住寂寞，好歹你还过个一年半载的！”
“……”什么人呢这是！我瞪着他，警告：“你滚开，我用不着你来教训我！”
“干什么呀，吵吵嚷嚷的！”侧卧的房门打开了，肖母披衣探出半边身子，训斥道：“雪馨，你男人刚死你就深夜不归……”
“妈，请你抬头看看墙上的挂钟，现在才八点多钟，哪是什么深夜？”我真无语，要跟这母子俩在一起生活……半年？我看连一天都是件困难的事情。
“啊呀，我习惯早睡的，而且睡觉的时候一点动静都能听到，你以后最好八点之前就回家！”肖母说完这些话就砰的一声关了房门。
我气得直翻白眼，原本想进房里看看麟麟的，但这样……也就懒得进去讨没趣了。以后要让小秀和麟麟跟我睡一间房，省得……
“你上哪儿？”肖云山瞪着边低头沉思边往里走的我，低喝一声。
“我去洗澡！”我没好气地抢白他一句，“你到底想怎么样？难道我干什么都要向你汇报吗？”
“没事的时候少在外面跑多陪陪我哥！”他撂下这句话就转身回他自己的卧室去了。
我怔怔地站在客厅，好半天都回不过神。走过去关了电视机，心情糟透了，就搬了张软椅坐在肖云峰的遗像前，跟他大眼瞪小眼。
虽然真有一肚子的话想跟他说，但隔墙有耳（而且不止一对耳朵），我只好在心里默述了。
肖云峰保持着恬淡的笑容，深深地睇着我，这家里也就他最好了，至少不会抢白我不会看我不顺眼。
坐了一会儿，我感觉有点累，看看两间卧室的房门都关紧了，决定也要去睡觉。
跟云峰道了声晚安，我去浴室匆匆冲了个澡，然后回房睡了。
自己在空荡荡的卧室里躺着总有种阴恻恻的感觉，有时候甚至觉得自己只要一翻身就能看到肖云峰躺在我的身侧。缩在被子里，我一直都睡不安稳，翻来覆去，直到下半夜才迷迷糊糊的睡着。
不知什么时候，我感觉身边好像有粗重的喘息声，一个机凌睁开眼睛，借着黯淡的夜色，我竟然惊悚地发现床前站着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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