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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 倾药丸人情冷暧


  黛玉生性孤僻,不愿与人作逶迤之态,因此除去必要应酬,对于大小婆子丫环请安,必是能推就推,既使有人来了,也不笑面相迎,只是看书写诗,令其自觉无趣。

  这些人本是看着老太太最疼黛玉,因此巴巴来讨好黛玉的,以为她亦像宝钗一般宽和平稳,礼数周到,不曾想黛玉只扔了她们不理,自去看书,讪讪的坐了一回,只得无趣而去,面上不说,心中却对黛玉暗中编了一箩筐怨言,暗地里撒播,黛玉却浑然不觉,依旧我行我素,如在自家一般。

  宝玉因和黛玉住得极近,每日必来走两三遭的,他是性子极温和的,对丫头娇侍都不敢高声儿,这会儿见了个神仙似的妹妹,更是作低俯小,不仅没有一丝一毫的怨言,但凡一日黛玉不刺他两句,他就浑身不舒坦。

  黛玉见这个表哥天真烂漫,心性纯厚,与那些浪荡公子及势利小人不同,况且两人年龄是极相当,倒成了玩伴。合府之人都暗暗纳罕,只说黛玉一向目中无人,怎么宝玉就入了她的眼?

  这一日宝玉吃过早饭,便忙忙的向黛玉的房里跑去,袭人忙道:“刚吃了饭就出去,哪有那么忙的,快仔细吸了冷风肚子疼……”

  宝玉一边做鬼脸一边说道:“你们自已玩吧,不必理我,我去找林妹妹说话。”

  袭人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半晌了叹了一声,自去收拾房间。

  晴雯看了,冷笑一声挑眉道:“你若放心不下宝玉,怎么不跟着去?横竖这屋里的活自有我们这些丫头来做!”

  袭人铺好床叹道:“我没得去自讨没趣,林姑娘那性子,真真说了话来叫人恼也不是,笑也不是,只有宝玉受得了!”

  晴雯笑道:“怎么宝二爷受得了,你反受不了了?我服侍老太太的时候还常听老太太夸林姑娘呢,看那意思是想把林姑娘许给宝二爷,你若有心,何不趁早儿和林姑娘结交结交?”说得屋内的丫头们都掩口窃笑。

  袭人气得涨红了脸,又不好发作,扭过头道:“你这话好没意思,宝玉和谁在一起与我何干?我又要结交她做什么?”

  秋纹见两人一语不合又起争执,忙推晴雯道:“咱们出来摸骨牌玩,倒强如在这里磨牙!”

  晴雯哼了一声甩帘子出门,犹道:你存了什么心思,打量我们都是傻子不知道呢!

  袭人性子温和,晴雯一向尖牙利齿惯了,她也不能奈她何,只得一人坐在屋内暗暗垂泪。只是想晴雯的话虽刺耳,却细想想十分有道理,不觉暗暗担忧,深恐宝玉受了黛玉的挑唆,以后和自己生分起来,因此更是坐立难安,只来回的看宝玉回来不曾。

  此时正值暮春初夏时分,暧阳如金,碧空如洗,宝玉穿花分柳,踱过鹅卵石铺的小径,盏茶功夫便来到黛玉的房前。

  “林妹妹在做什么呢?怎么一屋香味?”宝玉吸吸鼻子掀开素锻绣梨花的粉香软帘迎头问道。

  黛玉看也不看他一眼,自铺了一张桃花香笺,用紫斑竹细狼毫笔蘸饱墨汁,照着卫夫人的字体在临摹贴子,写完了一张,这才放下笔,柳眉轻扬道:“不过是墨香罢了!”

  宝玉笑道:“必不是墨香,这香味清甜如露,轻幽若雾,若有若无,芳香四溢,定是妹妹身上的香味!“

  黛玉妙目微瞪,恼道:“胡说八道,小心我告诉舅舅你不学好儿!”

  宝玉慌了,忙连声央求,黛玉哧一声笑道:“哄你玩的,你就认真起来,想是早起吃的凝露丸的香味“

  宝玉见黛玉一笑,喜得心痒难捺,央求道:“好妹妹,这药有这么好听个名字,又有这么雅的香味,让我也见识见识吧!”

  黛玉甩袖道:“一丸药有什么好见识?”

  宝玉百般央求,黛玉只得命紫鹃取了丸药来瞧,紫鹃取出一个细口圆肚描花的小玻璃尊来,轻轻的揭开盖子,一股淡雅的幽香如漫沙之水缓缓袭来,宝玉连声叫好,忙忙的探头去看。

  只见这凝露丸并不和普通的丸药相同,而是色泽明亮如琥珀,晶莹剔透如宝石,一个个圆滑如珠,密密的挤在一起,宛如成熟的石榴籽一般累累可爱,满满的盛了手掌大的玻璃尊一尊,衬着透明的瓶子,越发显得如瑶池仙品,芙蓉玉露一般。

  宝玉连连拍手道:“妙妙妙,这方是女儿吃得药,好妹妹,赏我一颗尝尝吧!”

  紫鹃忙盖上盖子,抱紧瓶子娇嗔道:“这些药须是姑娘费了好些功夫做成的,可不能浪费了!”

  宝玉忙道:“这有何难,我去告诉太太,去外面买一些回来不就成了,再不然就命姨妈家的药店做了,岂不轻省?”

  黛玉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这些药引即难寻,做法也特别,外面并没卖的,再者别人也末必会做,再不用麻烦舅妈的!”

  宝玉左右夹缠不清,只是要药吃,不一会儿,便有小丫头过来捎话说王夫人送了奶酪,袭人留着呢,让他回去吃。

  紫鹃推他道:“宝二爷赶紧回吧,若是袭人等得急了,我们姑娘又要担不是了!”

  宝玉边走边回头嚷道:“下次来我必要讨一丸吃的,记得给我留着!”

  雪雁笑道:“只见问人要玩的,要吃的,没见要药的,宝玉果然有些呆性的!”

  主仆三人拿宝玉笑了一回,黛玉吃了午饭自去安睡不提。

  巧得是雪雁偏生取了药不曾盖上盖子,一只花狸猫趁着众人午睡之时竟偷溜至窗台,闻到香味,不胜欢喜,伸爪打翻了玻璃尊,对着凝露丸如牛嚼牡丹一般大吃一通,紫鹃听到响声,被惊醒后忙去看药,凝露丸已经被猫吃了大半,其余的也陷在污草泥地之中,不能再用了。

  雪雁一看登时急了,追着狸猫咬牙切齿,扬言要揭了它的皮,谁知这狸猫行动敏捷,奔走跳跃,如一团彩球在草地上滚动,她苦追不上,猫儿转过花廊,忽然向上一跃,跳进了一人的怀里。

  “哟,你这是干什么呀?对我的绣球又打又杀的?”一声尖细上扬的女声骤然响起,雪雁抬头一看,一个妇人颧高唇红,穿红着翠,正是赵姨娘,原来是这猫是赵姨娘的养的。

  她本是小孩子心性,口无遮拦的,气冲冲地说:“这个畜生打翻了我家姑娘的药瓶……”

  赵姨娘面色突变,眼角上挑,抚着绣球哼了一声讥道:“绣球是个畜生,你也和它一般见识?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呢!就是我的绣球有错,自有我罚了它亲自给林姑娘赔罪去,哪论到你这个小丫头在这里喝三喊四的?”

  雪雁被这话噎的说不出一字,只气得跺跺脚,瞪了赵姨娘一眼,愤愤的离去。

  回到房里,见黛玉仍沉睡末醒,再看看空空的瓶子,一时间急得六神无主,只怕黛玉要吃药时没有药。紫鹃劝道:“你急也无用,倒是赶紧想个法子是正经,这药是一天不能断的。”

  雪雁咬牙道:“我出去一趟去买药材,只烦姐姐照顾姑娘,姑娘如果问了,好歹替我描补描补。”

  说完急急的取了银子向药铺走去。

  紫鹃叹了口气,把玻璃瓶放了起来,黛玉午睡醒来,见是紫鹃来打水,不由得问道:“雪雁哪里去了?”

  紫鹃笑道:“想是有人叫她出去了!”

  黛玉理了理秀发嗔道:“这蹄子越来越不像话了,只顾着玩,什么事倒让你全做了!”

  紫鹃伏侍黛玉洗漱完,因黛玉想起上次宝钗赠砚之情,要去梨香院亲自感谢,紫鹃忙取了一件海棠花白底镶银边的披风出来。

  黛玉笑道:“哪里就这么娇弱了,已经快到夏天了,不必披了!”

  紫鹃拗她不过,只得放下披风,却一定要黛玉穿了杏纹盘扣秋香色的夹衣,主仆二人方一路上赏花踏草,款款向梨香院行去。

  此时已经柳絮翻飞,落花起舞时节,一阵风吹来,轻盈柔软的柳絮在半空中蹁跹而舞,卷起一团团的絮球,黛玉驻足细细的赏了,只觉得这柳絮无根无质,飘零不定,不觉勾起了心事,内里只觉得酸痛不已。

  正在气郁之时,又有一团柳絮轻飘飘的落在她鼻端,黛玉本是犯病时节,吹了风后加上心情郁郁,被这柳絮一刺激,旧疾复发,咳个不停,一时间带耳带腮通红一片,吓得紫鹃忙扶了她在背上捶着。

  这地方恰是宝玉的住处,宝玉听到林妹妹的咳声,忙从房中奔了出来,看到黛玉眉心微蹙,娇喘连连,吓得颜色都变了,一时间六神无主,一连声的问:“怎么了?快扶林妹妹到房里去……”

  黛玉喘了一会摆手道:“没什么大事,想是那病又犯了,回去吃一丸药躺一躺就好了。”

  紫鹃一惊,手中的力道不由得大了,迟疑地说:“姑娘的药被打翻了,雪雁出去配药还没回来……”

  宝玉一急说话也狠了些,指着紫鹃道:“蠢材,蠢材,难道除了雪雁就没人配得了药了?晴雯,快去回了夫人,命人速去请大夫配药给林妹妹!”

  晴雯是个急性子,哎了一声早拔腿跑了,黛玉被扶到宝玉房中,伏在椅喘息,瓜子脸上潮红如桃,嘴唇却是雪青色,纤柳般的身子微微起伏,楚楚生怜,一屋子的人皆忙着倒水捶背,登时没了主意。

  宝玉急得跳脚,乱叫道:“袭人,给林妹妹拿个靠枕,秋纹,快倒水……”

  袭人拿了靠枕柔声道:“你只这样忙,倒让林姑娘心里不安,安静的坐着罢,有我服侍着呢!”

  宝玉无计可施,只得悻悻的坐下又站起身,又是转圈又是拍手,想亲去看看又怕黛玉有个好歹,在这里等着,又嫌那些大夫动作迟缓,不由得嗳声叹气,愁眉不展。

  晴雯回了王夫人黛玉病情,王夫人奇道:“林姑娘前儿不是说只服‘人参养荣丸’吗?这药是常备的,怎么好好的倒病了?”

  晴雯也不知其故,只说病情严重,需寻大夫要紧,王夫人看了凤姐一眼道:“林丫头的身子忒弱了,现在又在宝玉房里,你赶紧去叫人瞧瞧,我这会子头昏昏的,待身子好了便去瞧她!”

  凤姐度其意,想是怕黛玉把病过给了宝玉,笑道:“太太放心,我这就去请大夫,平儿,给老祖宗说一声林姑娘病了的事儿,让旺儿速去叫大夫来瞧瞧。”

  凤姐刚要走,可巧宝钗穿着家常水红绫裙,束着一条淡色带雪点的汗巾子,只横插了一只金钗,眉如翠羽,眼耀秋水,鼻正唇红,漫步行来。

  她本要进来与姨妈闲话,听了这话抿嘴一笑道:“凤姐姐且住!咱家这里走的几个大夫,除了给老太太看病的王太医,其余虽都还好,只是吃他们的药总不见效,况且路程又远,依我看,竟不如请了我们家堂里的大夫来给林姑娘瞧病倒好!”

  凤姐看宝钗举止端庄,说话有理,况且极近人情,不由得笑道:“多亏宝姑娘提醒,我竟忘了!”

  王夫人搂着宝钗道:“我们这宝丫头最是性情宽和,肯为他人着想的,就这一点,我就喜欢!”

  宝钗温声道:“我年纪小,见识有限,什么事也只是提个意见,哪有姨妈和凤姐姐见识多,这件事还是要姨妈同意方可,我也不敢擅自作主的!”

  三人说了一回,宝玉已经命来催了三四回,凤姐先去,宝钗自去回梨香院命人请大夫,王夫人则默默的念佛,但愿宝玉不要过了病气儿。

  宝钗请的大夫刚到,雪雁已经一头一脸汗的奔了回来,转头不见房里有人,手里紧紧的攒着一个玛瑙缠丝的细腰瓶儿忙忙的寻到宝玉房里,还末走近,便听到紫鹃的哭声和忙乱的声音,心里一急,也顾不得什么礼法,一头闯了进去。

  那大夫把完脉,却要先看一看黛玉的面相,望、闻、问、切方可下药,紫鹃急道:“自古你们把脉都是不见人面,只看脉象的,如何今天偏要看?我们姑娘是不见外人的!”

  雪雁一冲撞进来,连声嚷道:“什么大夫,全是不中用的,让开让开!”

  那大夫被她推到一边,雪雁掀了帐子,忙从瓶中倒出一丸颜色红润,粉滑如脂的药丸来让黛玉服下,说来也怪,这药服下以后,黛玉喝了水,不过半柱香功夫,喘也平了,嘴唇也恢复了血气,只是身上出了一身冷汗,几络青丝皆被打湿,贴在雪玉一般的脸上,更显得柔弱可怜。

  凤姐早坐在床前拿了细纱水色绢子替她轻轻的拭汗,心疼地道:“好可怜见的,老太太若见了,必会心疼坏了!”

  话音末落,便听到老太太颤巍巍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我的儿,怎么了,快让祖母瞧瞧!”

  鸳鸯打了帘子,贾母早丢了拐杖抱住黛玉一连声的心肝儿肉的叫起来,黛玉喘了喘气勉强笑道:“只是旧疾犯了,并没有什么大事,让老祖宗操心了!”

  贾母上下检查了一番,看确无碍,这才扫了众人一眼道:“林丫头素来身子弱,你们这些服侍的人不好生跟着,该罚,该罚!”

  雪雁和紫鹃忙跪下领罚,雪雁泣道:“姑娘的病都是雪雁没照顾好,请老太太罚我!”

  “革去她三月银子,打她十大板,以后若再不尽心,必撵了出去!”

  雪雁含泪泣道:“谢老祖宗!”

  黛玉正要求情,贾母又转向凤姐道:“凤丫头一向是个谨慎人,怎么也不知道关心关心你妹妹?你这妹妹从小儿就有个三灾八难的,你姑母姑夫都拿她当宝贝一样养着,现在托付给我,我只道你是个细心人,谁料也不在你妹妹身上用心!竟让她落得这步田地,若是敏儿还在,必怨我没有照顾好玉儿……”

  一行数落一行心酸,不由得滚下泪来。

  凤姐知贾母是杀鸡给猴看,暗说王夫人不尽心,心中虽满是委屈,也不敢出一声,打叠起笑语劝道:“这次是我的错,请老祖宗责罚,若还有下次,老祖宗要杀要剐,我也不会说一句怨言!”

  贾母听了颜色方好一些,凤姐又转着黛玉道:“好妹妹,只求你以后多疼些姐姐吧,若不然,我该罚了!”

  黛玉忙道:“都是我素日里身子弱,才累得大家忙碌,原是我不好,让姐姐受委屈了!”又转向贾母求道:“老祖宗,雪雁服侍我惯了,倘若打了她一时伤不好,我身边也没人个照应,不如饶了她这一回吧!”

  贾母看了一眼雪雁严声道:“既然玉儿为你求情,便饶你这一回,你们可需记住,以后再出这样的错,任是谁求情也是没用的!”

  众人无不肃然称是,此时王夫人,薛姨妈早遣了人来瞧,三春姐妹自不用说,俱是感念黛玉孤苦,平日里又同气相投的,围着黛玉问好安抚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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