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五十六章陷害（二）
第五十六章陷害（二）
就在张思广看着卫玉退下之后，才听到孙思可走到他身边，在耳畔用充满诱惑地语气问道：“大人想不想活下去？”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轻佻，并且有着诱惑人做出不义之事的得意洋洋。这让张思广突然从内心深处生出一种恶心欲吐的感觉。
只是张思广摸不清孙孙思可的套路，再加上他也有点爱面子，不能一问什么就匆匆忙忙地暴露了自己的心意，于是就公事公办地说道：“既然金川兵败，又不能战死沙场，马革裹尸，那我的性命就由朝廷处置，能活与否只能仰仗朝廷上的衮衮诸公和吾皇万岁的圣明裁断。”
听到张思广的虚言应付，孙思可忍不住笑着解释道：“现在在下不想和您兜圈子，毕竟如果您被朝廷处死，而我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因此您不用怀疑我的心意，毕竟救您就是救我。”
“你？你也都自身难保了，该怎么救我？”张思广冷笑着说道。只是在嘲讽至于张思广也暗戳戳的说了自己终究要活下去的隐秘愿望。
孙思可淡淡地说道：“只要大人您祝我一臂之力，我们都可以活下去。”
听他孙思可这样云山雾罩地说了一番这样的话之后，张思广也只是轻轻地看了他一眼。显然他不是很相信他能有什么让彼此都活下来的计谋。
孙思可望着张思广幽幽说道：“大人不要担心，等到了在下实事先在这附近安排的一个秘密据点之后，我再为大人揭晓我们之所以脱罪的关键。”
听孙思可这样说，张思广的内心也突然生出些许的好奇心。
大约在一天一夜的艰难跋涉之后，张思广一干人终于来到了孙思可所说的秘密据点。出乎众人意料的是，这里还有十几个孙思可的亲兵驻守。
孙思可见到大家伙儿的脸上流露出兴奋和好奇的神色，不禁大手一挥让他们用这里之前曾经储备的粮食去埋锅造饭。因为过了一天一夜的时间，有些人也从战败的打击中恢复了过来，他们索性也纷纷到附近的森林里打猎去了。当然卫玉也是其中一员。
就在这时，孙思可邀请张思广到这里唯一的一个密室之中去看一个人。
密室顾名思义自然是充满秘密的一方斗室，因此光线幽暗自不待言。只是因为密室屋顶之上的茅草年久失修都散了不少，使得整个可供遮风挡雨的屋顶之上居然多了几条细微的小小缝隙。也因为有这几缕从缝隙中漏下来是几缕淡金色的月光，张思广才看清了这个被捆地结结实实的人的面容。
出乎张思广预料的是，那人虽然神色黯淡，衣衫破旧，但是一头乌黑长发下的苍白容貌却颇为清癯潇洒，只是他一对好看的眼睛里却隐藏着一缕深邃的悲伤
看到这样一个人出现在这里，张思广忍不住独自感慨道：“这是一个汉人！”
听到有人感慨，那人抬起了头，也看到了张思广的容貌。他似乎和张思广有过几面之缘，因此也在犹豫了一会之后怯生生地说了一句：“你是殿居兄？”
殿居是张思广的字，而在当时文人交往大多称呼其字而不直呼其名。只可惜那人对张思广印象不太深，因此也不是很能确定他说得到底对不对。
张思广一听他居然能够准确地叫出他的字心中也是一阵惊诧，因为他已经不认得眼前这人的模样了，更别提知道他姓名。而那人还清楚自己的姓名字号，可见其人究竟有多么聪慧善记。但是为了维护他那点可怜的面子，张思广还是故作镇定地点头示意。
只是他内心的好奇让他转过头来对孙思可问道：“这是？”
那人看到了张思广身后的孙思可之后，突然明白了他们其实是一伙的，因此那张好看的白皙面容之上便迅速地涌出一层淡淡的寒霜。
孙思可回答道：“他是顾雅桢，皇后娘娘最小的兄弟。也是皇后娘娘兄弟们中唯一活着的那个。”
刚刚听到孙思可说起眼前这个人的真实身份之后，张思广首先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你居然抓了皇后娘娘的亲弟弟？你可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孙思可摇摇头说道：“大人别管我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反正咱们逃过一劫的希望就在这顾家小公子的身上？”
张思广望着孙思可不屑地反问道：“你是说我们把这位顾公子礼送回京城之后陛下就能饶了我们？”
绕是张思广也不相信今上符烈钧会因为自己平安送国舅爷回京城的这一点微不足道的小功劳就能真的饶恕自己如今犯下的滔天罪孽。
孙思可冷眼看着张思广和顾雅桢两个人冷笑着说道：“陛下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况且顾小公子现在无官无职，就一个国舅爷的身份，他怎能比得上这十万大军的份量？但是这人如今落在我们手里，运作一下，说不定会有人饶我们一条性命。”
“我们将这十万大军都败了，除了陛下可以开恩垂怜，又有谁能够救得了我们？”张思广凝着孙思可的一对三角眼，反而不可思议地问道。
“朝廷的大军败了？”听到孙思可和张思广两个人突然谈起这件事情，顾雅桢这才回忆起了阿蔓，因此他的语气里夹杂着喜悦和惊讶。
因为过了一段时间之后，顾雅桢内心的悲愤也被稍微抹平了些许。久而久之他对于那个苗人少女死去的悲伤也抚平了很多。
只是在从那缕淡淡的悲伤中回过神来后，顾雅桢才以一种悲愤地语气问着孙思可。毕竟顾雅桢对于阿蔓的感情还不是那么刻骨铭心。他只是惋惜一朵为他而放的花骨朵儿在没有开放的时候就匆匆在风雨中萎谢了。
毕竟他是□□的士子，虽然已经在金川隐居那么些年，但是他的立场却并没有彻底导向金川。突然听到朝廷远征金川的消息传来之际，内心也是有一种突如其来的巨大挫败感。而他苍白的脸虽然没有什么变化，但是脊背却比之前微微地弯曲了一点，仿佛整个人的支撑被突然抽调一小部分。
“别看这位国舅爷小小一条性命，可惜朝廷上也有不少人要他的命？”
就在这个时候，孙思可就对张思广冷笑着说道，语气里充满着淡淡的嘲讽。
“你这是何意？”
张思广不解孙思可的用意，故而说道。
孙思可看了张思广一眼，平静地对他说道：“既然如此，我也明人不说暗话。干脆将朝廷十万大军的溃败都推给这位小顾国舅吧！”
听到孙思可这个荒唐的主意，张思广一开始自然讶然并且慌乱地阻止道：“你真是荒唐，太荒唐了！”
孙思可似乎对张思广的表现有所预料，因此对他侃侃而谈道：“本来我实现捉住了这位小顾国舅爷，本想另作打算。只可惜如今叛军屡施诡计，让我朝廷十万大军全军覆没。如果朝廷知道了，你我二人都难逃一死。如果我们把这位小顾国舅牵扯到里面，不但能够为我们分担些许罪责，而且岳贵妃一党也会看顾我们。我们所求不多，只要不成了朝廷的刀下之鬼就已经万幸了。况且……”
刚刚说到这个地方的时候，孙思可又欲言又止，但是他的表情中充满了笃定的嘲讽之意，因为他也对于人性之恶有着强烈的笃定。因此也他知道张思广也一定会同意他邪恶而歹毒的建议。毕竟张思广跟顾雅桢之前也没多么亲密的感情，最多也就是几面之缘的泛泛之交而已。
正如他所预料的那样，张思广果然问道：“况且什么？”
孙思可阴冷地笑着，嘴里却说着这样可怕的话来：“况且……这件事情陛下说不定也会乐见其成。”
听了这句话之后，就在张思广一时半会儿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突然顾雅桢心头一凛。顾雅桢虽然和符烈钧交往不多，但也知道自己这位姐夫性格上的自私无情。他为了符氏王朝的千秋大业，也为了推自己满意的继承人六皇子上位，符烈钧说不定会就这样将错就错下去，让他顾雅桢背上远征金川的朝廷大军最终覆没的巨大黑锅，并且遗臭万年。一方面让顾氏和九皇子因为自己蒙上勾结金川的骂名，虽然符烈钧不可能杀了自家姐姐和外甥，但是这样一来自己外甥顾皇后的儿子九皇子就不可能有问鼎皇位的可能了。毕竟一旦有了这个骂名，估计朝野上下未必愿意从心底认同这个天子。当然另一方面就是以自己的性命相要挟，让顾雅桢姐姐顾皇后用儿子的前程去换亲弟弟的性命，这样说不定以最小的代价换去最大的成果。
虽然理智上顾雅桢越来越笃定他姐夫符烈钧会这么做，但是感情上顾雅桢却越发地悲愤于自己的处境。他苍白的脸上越发扭曲，不只是极度的悲伤还是对于命运的愤懑。
孙思可望着已经意识到自己命运的顾雅桢，忍不住继续对张思广解释道：“大人你的官位比我们大了，并且又常在京城，久在君前伴驾，对于陛下偏爱贵妃娘娘和六皇子之心应该比我们这些人更明白吧！”
听到孙思可都已经这样直白地告诉了他前因后果，张思广就是再蠢也明白了他的意图。
当然，他对于皇帝的想法也更是明晰了许多。只可惜，这样的明白却让他如履薄冰。
最后，张思广转过身子怯懦地问道：“难道非得这样不可以吗？毕竟我跟顾士贞无冤无仇，就为了自己的性命，构馅他于不义之中……况且……我……”
因为他太过恐惧，因此有些语无伦次了。
顾雅桢字士贞，直到现在张思广才想起来了顾雅桢的字。
孙思可凝望着着张思广的丑态，冷笑着反问道：“如果我们真的放了顾雅桢，那张大人您自己想一个让我们脱罪的办法？”
“可是……”
就在孙思可清冷如雪的笑意中，张思广瑟瑟发抖地想要挣扎着说什么，但是到了最后，也没有说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孙思可循循善诱道：“张大人，没有什么可是。毕竟小顾国舅再尊贵也只是一条人命，如今用一条性命换我们俩两条性命也算是物有所值。您说是不是？况且……”
张思广突然不顾仪态地跳起来问道：“况且什么！”
孙思可笑着说道：“况且大人虽然打了败仗，但是毕竟您也在金川积累了不少经验，也对于朝廷下一步如何进军有了自己的看法。而你的这些经验，也有助于朝廷下一步对于攻占金川的安排。因此您这条性命如果真的留了下来，岂不比区区一个持才自傲的顾国舅对我大秦朝廷作用大的多？”
听了孙思可的这样一番话，张思广这才回过味来，他终于找到了可以让自己踩着顾雅桢性命心安理得活下去的理由。毕竟他还要要留此性命好继续为朝廷效力。
虽然一开始他就有牺牲顾雅桢的意图，但是他也只是一介文人，虽然做了错事，但是始终对于顾雅桢心中有愧。只是，事到如今他却也变得问心无愧。
“那我们下面该如何行动呢？”
既然张思广已经有了决定，那么他也顺便对孙思可问起他们该如何把这个黑锅扣到顾雅桢身上。
孙思可说道：“其实也很简单，您写一份给陛下的秘折，就说那个在山谷射落蜂巢的苗人在金川跟顾国舅相熟就行了。并且写明顾国舅也有袭杀朝廷官兵的举动。点出顾国舅对于朝廷心怀愤懑，似乎对朝廷不轨之举就行了。”
张思广拍手笑道：“这个主意不错，毕竟我也没直接说就是顾雅桢勾结叛贼，才导致朝廷大败。况且我越是说得模糊，朝廷上的那些人，就越想越多，越想越复杂。不用我提点他们，他们就能自己脑补出是顾雅桢勾结了叛贼，暗中陷害朝廷大军的情节。只是袭杀朝廷官兵一事事关重大，不知道你可曾有证据。”
孙思可长叹一声说道：“证据的事情好说，并且它们都是货真价实的。我可一点都没冤枉我们的国舅爷啊。在这方面我是不会连累大人的，毕竟现在咱们是一条藤上的蚂蚱。”
听孙思可这样说，张思广也点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再好不过了。”
既然二人已经商议好了以构陷顾雅桢来脱罪的主意之后，各自放了一半的心。张思广觉得无趣，索性继续干着收集溃兵，然后仔细观察地形，复盘战局的工作。毕竟他不如孙思可那般简单，以为把责任推卸给顾雅桢就万事大吉了。况且他也明白，今上一贯英明智慧，虽然也偏爱岳贵妃以及六皇子一干人，恐怕不会因为这么拙劣的理由就轻易地饶了他们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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