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重责

一个夏天过后，袁瑛便在碧落轩混熟了。她也开始把碧落轩中的一切当成是自己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就在这一个夏天中，符世瑶也知道袁瑛喜欢绘画，便特意去宫中藏书殿中借了不少关于绘画的书。只可惜袁瑛浣衣局的活太多，一刻也马虎不得。她根本没有时间去看这些书，但这些书都不是符世瑶本人的，是他从宫中藏书殿中借出来的，时间长了是需要还回去的。没办法，世瑶不得不自己把这些书看完，然后再把书里讲的东西告诉袁瑛。

        现在的世瑶性喜幽静，因此与宫廷喧嚣热闹的大环境格格不入，况且他就是不喜欢安静身边也热闹不起来，所以才寄情书画之中。在他此时看来，如果人生真的能够像现在这般安逸闲适，优雅自在的话，那也是不可多得的福气。当然如果能够有一佳人在身边红袖添香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虽然这般无宠孤独的日子是很清苦，但也能躲过这宫廷中愈演愈烈的夺嫡之争。

        一日袁瑛为碧落轩送衣服的时候，正好下起雨来，因为没有带伞外加雨下的实在太大，因此她就同意了符世瑶对于自己的挽留。正好符世瑶手边就有一副他刚刚画好的寒梅图，这一下子就吸引了袁瑛。就这一副寒梅图，袁瑛和符世瑶开始了一番长谈，当然大多数还是符世瑶说，袁瑛在一默默地倾听。

        虽然只有袁瑛一个听众，但是符世瑶还是说得连绵不绝，仿佛把一辈子要说的话都说给了袁瑛。况且符世瑶说的东西也没有比其他人太高明，只是欺负袁瑛只是一个小宫女，什么都不懂，只是有幸认得几个字罢了。而现在的符世瑶也浅薄地很，因为是那个人，就算什么话都不说，只要她在自己身边倾听就好了。

        就这样二人在碧落轩浪费了太长的时间，当袁瑛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天已经有些暗沉了。她知道自己犯了大错，因此不得不急急忙忙地跑回去。

        正巧今日是中秋节，虽然是团圆的时候，但是对于符世瑶而言，这就是他最大的缺憾。因此就干脆报病缺席，皇帝有那么多的儿子，也不在乎一个小小的八皇子，听了八皇子染病的消息也只是让他好好静养罢了，连这个儿子住哪儿都不太清楚。但是身为父皇，他也不能做得太过分，正巧袁瑛刚刚走，皇帝就让人给他送了若干时新的瓜果月饼。

        虽然八皇子对于父皇的例行公事已经见怪不怪了，但是一想到袁瑛这么大都没吃过这么好的东西，就打算让人把袁瑛请来一起饮酒赏月。突然间他想起，袁瑛在他那里耽误了太长时间，如果就这样回去了恐怕会有责难。为了袁瑛在浣衣局的平安，他还是亲自去那里替袁瑛解释解释。反正符世瑶本身也是闲着没有什么事情，去一趟浣衣局打发打发时间也是好的。

        正当他带着身边太监匆匆赶到浣衣局的时候，突然看到浣衣局里侧，有一个血肉模糊的身体伏在凳子上，符世瑶定睛一看，居然是袁瑛。见到袁瑛身上这血红的一片，世瑶立刻愤怒地大声说道：“混蛋，快住手！”

        行刑的太监听到有人打断他，下意识地抬起头，因为天已经半黑，他看不清那人的脸面，只看到那人一身素白的衣服。因此当成那人是一个小太监微服偶尔路过，因此也就没有理他。

        见那太监没有理他，符世瑶想都不想就立刻跑到跟前抱住那个太监的腰试图阻挡他继续去打袁瑛。那太监恼怒居然还有人，直接上手阻拦他，索性就直接给了符世瑶一板子，然后说道：“哪来的小子，也敢来咱们浣衣局闹事？”

        符世瑶因为第一次被人打板子，因此也没有说出什么话来。就在这个时候，符世瑶身边的老太监急忙说道：“你……你居然敢打八皇子殿下！”

        “八皇子。”一听老太监说出符世瑶身份，众人纷纷恍然大悟，在宫里一般小太监小宫女胆子都是没有那么大的，八皇子虽然不被皇帝喜欢，但也是紫禁城里的主子。

        “这里腌臜，不是贵人来的地方，只是殿下来我们浣衣局有什么事情。”一见八皇子符世瑶阻拦，浣衣局的管事姑姑就走到他身边说道，希望用这种话让八皇子下不来台。虽然那位姑姑也是第一次见八皇子符世瑶。

        “你们不能打她。”望着这些人，符世瑶很难得地说出这一句话，接着他又说了一句毫无逻辑但又让人大惊失色的话，“让我把她带走。”

        “这怎么行，没有陛下允许，殿下怎么可能有让宫女跟您伺候的权力？”浣衣局的姑姑还没有说什么，符世瑶身边的太监立刻阻拦道。

        “可是，如果她继续在这儿，说不定就真的被人打死了。”听了那位太监的话，符世瑶依旧执拗地说道。只是他的目光中突然有些隐隐的空洞，唯一可能的一点光就是他看往袁瑛时候的那一点怜惜。

        “殿下，您不要任性了。她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如今犯了错就要被处罚，即使是被打死了，那也是她的命，如今命不好熬不过去，也就死了。”听符世瑶身边的太监也不同意如今八皇子的任性举动，浣衣局的姑姑对他继续解释道。

        听了浣衣局的姑姑的姑姑如此说，符世瑶眼中的光稍微弱了一点，此时此刻他脸色微微有些苍白，神情却有些迷茫。但是众人也不逼他，毕竟符世瑶从小身为不被宠爱的皇子，自然没有任性的资本，等他想冷静了之后，也就会知难而退。

        只可惜符世瑶天生比别人敏感，他随意一扫就发现这些人眼中对他的同情和轻蔑。突然间，他想起了小时后他曾经问宫人他的生母去了哪里。

        宫人也是恭敬而不是敷衍的回答道：“陈美人很早就因病故去了。”

        但是小孩子也是不甘心的，因此继续问：“为什么？凭什么其他兄弟的母亲还活着，就我的母亲早逝。”当初符世瑶年纪太小了，就把七皇子世璜的养母文贤妃当成了他的生母。

        宫人继续回答道：“唉！陈美人命不好，因此得了病就死了。您就不要问了，毕竟这也是她的命啊！”

        从此符世瑶就一直生活在了长久的孤独之中，这种孤独不是物质的贫瘠，而是从此之后他的人生就只有他自己一个人了，直到袁瑛的进入。

        因此听到浣衣局的姑姑怎么说，符世瑶仿佛又回到了失去母亲下落的那种孤立无援而又茫然若失。

        “可是我不愿意。”最终符世瑶面对着众人说出了这句话。与其说是不愿意袁瑛这个人的香消玉殒，都不如说是不愿意自己就这样被人轻视着过一辈子。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符世瑶微微抬起头来，因此众人感觉八皇子现在的样子冷漠而嚣张，仿佛一抹直刺众人咽喉的森森冰刃，美丽而嗜血。

        只是他们都没有看到世瑶眼角那一滴一闪而过的晶莹泪光。

        “我所拥有的东西那么少，因此我不愿意放弃我人生可以自己抓住的东西。”

        想到这一点，符世瑶就有了可以对抗世界的勇气。

        “殿下，您怎么可以这样！”

        听到符世瑶这么说，浣衣局的姑姑也有些失态地说道。

        一方面是不甘心自己的权威被符世瑶这个小孩子所蔑视，虽然符世瑶是天潢贵胄，金枝玉叶的皇子。一方面是潜意识中嫉妒袁瑛有一个可以无视宫规维护她的人。

        只可惜袁瑛已经昏迷，她自然不知道眼前的一切。

        “殿下，我们浣衣局也是有规矩的。因此您不能阻拦我们处理自己人。既然那小贱人还有十板子，那就要继续打下去。”就这样浣衣局的姑姑不顾符世瑶阻拦，立刻果决地发号施令。

        虽然袁瑛现在样子凄惨，符世瑶也知道自己阻拦浣衣局行刑还是不占理的。但是他也没有其他办法了，因此他不得不立刻扑倒袁瑛身边，一边用身体护住袁瑛，一边说道：“你们若要打死她，就先好了打死我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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