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假世界
“在这里，你有优渥的家世，关心你的朋友，而且听说你最近跟林家那小子走得很近。”他没提到自己，但意思已经很清楚。
在这个世界，宁亦有亲密的朋友，疼爱她的父亲，常人难以企及的家世地位，在别人眼中，甚至连林家的继承人都在讨好她。
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世界的真实对她来说就这么重要吗？
宁泽年的话听着似乎十分有道理，宁亦忍不住在心里问自己，真的在乎这一切的真相吗？如果真的在意，为什么潜意识总是在逃避。
她明明一直在贪恋这些温暖。
“周雨雨”，宁亦脑子里突然闪过这个名字，她心里冒出一阵烦躁，“那周雨雨呢？周雨雨突然变成了周琳琳，这种虚假的生活，我应该当作什么都不知道，继续享受、满足吗！”宁亦面带愤怒地大声质问，她面容倔强，像一个乱发脾气的小女孩。
面前的人似乎也被她的爆发惊了一瞬，但随即脸上却出现了一种更为柔和疼爱的神情，宁泽年甚至还轻笑了一下，眼中带着无限的包容：“看来你还真在乎那个小姑娘。”这一句过后，他却也没再说什么。
出于一种未知的原因，宁泽年似乎是真心疼爱她的，他能满足她一切的要求。躺在床上，宁亦默默在心中分析着已知的信息，她没有赌错，即便她不那么礼貌，甚至透露出自己已经发现了身边的异常，但宁泽年都不在乎，他似乎只希望她继续扮演一个听话的女儿，留在这个世界。
宁亦不清楚其中的关联，但却明了，只要不过界，宁泽年会是一个有求必应的“好父亲”。
她的梦中又出现了那个女声，宁亦猜测那就是“消失”的周雨雨。
“我想再见到周雨雨。”早餐桌上，宁亦看向宁泽年，提了一个要求。
他看了她好一会，没有给出回复，只是说了句：“去上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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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学的路上，宁亦吃着每日一份的甜筒，身后传来汽车的鸣笛声，她停下脚步，看着林木森从车窗探出脑袋。
“上车，捎你一段。”
宁亦朝他晃晃手中的甜筒，示意他继续走，天气炎热，上面的雪糕慢慢融化下淌，宁亦赶紧凑近舔了一口，看得林木森直皱眉。
思考了片刻，他还是决定下车，小跑几步跟上了前面的人。
“今天我们从哪调查起？”林木森努力地搭话，虽然她吃东西的样子让他心里不适，但为了抱大腿，主动一点，不寒碜。
宁亦慢条斯理地舔完冰淇淋，把剩下的纸团随手放进裤兜里，才在他催促的眼神中，漫不经心地回答：“为什么要继续调查？这个世界不好吗？”
“你，豪门之子。”她用手指虚点几下对方，又反过来指指自己，接着说道：“我，宁家唯一继承人。”
“这个世界的真假，对我们来说有那么重要吗？”
“未来可是掌握在我们手中的。”宁亦握握拳头，做作地挥了下手臂，嘴上说着振奋人心的话，但神情依旧平静，让人摸不清她的情绪。
林木森完全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番话，他下意识地远离了她一臂远，有些怀疑一晚上的时间，幕后主使把她调了个包，但宁亦身上这股诡异的咸鱼气质，却又很难让人模仿出来。
“我说的难道有什么错吗？在这个世界，你的地位不比在原世界被当个‘乐子人’高得多吗？”宁亦跟嘴上长了刺一样，猛戳他。
被这样“侮辱”，林木森再也不能忍了，但他出道以来接的都是“校园恋爱”型的剧本，一直当花瓶来着，台词功底实在不怎么样，并没有解锁骂人这项技能，想了好一会，才低声说了一句：“你这个下等人！”而被骂的人早已走出十几米远了。
林木森快速跑上前，怒气冲冲地质问：“你倒是给我解释解释‘乐子人’这个词，在我们世界，任务者是很吃香的职业，必须要有特殊的精神特质，不然根本不能承受多次的空间穿梭。”
对于耳边的碎碎念，宁亦敷衍地点头，目光直视前方，两人说话间已经快走到校门口了。
林木森也随着她的眼神看过去，“周雨雨！”他呢喃出口。
周雨雨竟然又被换回来了！她笑盈盈地站在校门口，四处张望着，明显是在等人。一瞬间，宁亦脑海里关于她的那些记忆都被那个不知名的存在无缝替换，但是这一次，她捕捉到了蛛丝马迹，毕竟一个人的记忆之反复，要全部替换，是件多么不容易的事，然而也只有宁亦这种对自己的记忆，连细枝末节都掌控了的人，才能发现其中的端倪。
看来对方也并不是神，宁亦猜想。
再度快速翻看这些记忆的时候，宁亦也没有了前几日面对周琳琳时的那种朦胧与不真切感。
她向站在校门口的人走了过去。
“你不要命啦！”林木森立马拉住了宁亦，“你忘了她之前的千面脸？那可是个怪物！”
宁亦皱眉看向他握住她胳膊的手，林木森一个激灵，马上松开，但还是继续劝她：“现在她皮子底下还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上次也是这样，为什么你面对她就一点也不谨慎了。”
“因为她是周雨雨。”
在这个虚假的世界里，唯一让她有真实感的人。宁亦在心中补充了一句。
林木森见她坚持己见，也不好再劝，只好安慰自己，现在人来人往的，应该出不了什么大事。
见着宁亦走过来，周雨雨也蹦蹦跳跳迎向她，两人面对面站定，她突然上下打量了宁亦好一会，才用迟疑地语气说：“不知道怎么回事，总觉得好久没见到你了。”
“但明明昨天才见过啊。”她用拳头轻轻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显然，周雨雨的记忆也被调换了，但她天生似乎对一切事都能乐观看待，不知道她是怎么说服自己的，几个呼吸过后，她就又扬起了笑脸，开开心心地去挽宁亦的胳膊。
宁亦身体不自然地动了动，但却忍住了没抽出来。
林木森见着两人亲密远去的背影，郁闷地在原地骂骂咧咧，怀疑宁亦决定“弃明投暗”了，他不敢离两人太近，怕那个怪物突然就显出本来面目。
“宁亦，放学后我在校门口等你，我们一起去个地方吧。”快到教室时，周雨雨突然开口，她神情自然，似乎是随口一说。
宁亦看了她一眼，点点头没有拒绝，她也没解释今天她不打算翘课了。
这一天过得依旧平淡无波，众人都没有发现这几天里，周雨雨先是变成周琳琳，然后又被换了回来，他们依然热情洋溢地面对着她，无论是周雨雨还是周琳琳，都十分受人欢迎。
“你真的准备就这么算了？”林木森仍旧不死心，趁着课间凑到宁亦身边小声地问，他目光投向被众星捧月的周雨雨，身上冒出一股寒意，如果连记忆都能被人随意更替，这样活着还有任何意义吗？
但被他寄予厚望，期待抱上的大腿却给了他一个百无聊赖的眼神，似乎真的决定直接躺平，蒙住眼睛继续过她的咸鱼日子了。
林木森不由一阵气馁，他突然觉得只要没有生命危险，把这个任务世界的时常混过去，任务失败就失败了吧，连这个世界的人都不操心，他多管什么闲事。
宁亦没去理会他心中的种种纠结，而是在一遍又一遍清空她被替换的那一日记忆，她之前已经抓住了那个存在的马脚，只要不是神，就有出错的时候，而她相信，她的记忆不会凭空消失，一定仍然在她脑子里的某个地方。
清空记忆，又有新的记忆补了上来，宁亦发现是一个月前的某一天，那仍旧是平平无奇的一天，没有值得认真记下的事情。
十次，百次，直到第五百八十五次，出现了重复，这一天的记忆，第二次被使用，宁亦心中呵呵一笑，继续操作。
第两千八百四十九次，这一次新的记忆出现的比之前都慢，好像那个幕后的存在也产生了疑问，犹犹豫豫地才补上了新的记忆，仍旧是重复。
第九千三百二十次，宁亦淡定地撕开纸巾，堵住两个鼻孔，她开始流鼻血了，好在是上课时间，她又一直低着头，并没有人发现她的异常。
她的头也开始眩晕，是用脑过度的症状。
一次又一次，宁亦不停地清空那反复冒出来的记忆，她在赌，赌那个存在不是神，更何况，即便是神，也会犯错。
到后来，她懒得再计数，趴在桌在上，与那股未知的能量较劲。
“我赢了。”
她勾唇一笑，感受着脑子里新出现的记忆，那是与其他所有的时间都不同的一天。
记忆画面里，周雨雨像一个怪物，她大喊着：“宁亦，快逃！不要相信任何人！”
宁亦猛地弹坐起来，在刺耳的下课铃声中，她看向教室正中的周雨雨，她也正好转过身，冲她笑盈盈地做着嘴型，一边伸手指向教室外。
“校门口等你啊。”她这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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