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假世界
“你什么时候见过我？”宁亦突然开口，问身边同样在取暖的林木森。
他愣了一下，过了好一会才回答：“七八岁的时候，我父亲带我来参加一个宴会，遇到了你。”这事倒不是林木森编的，他继承的记忆里，的确有宁亦幼时的身影。
“我小时候是怎么样的？”宁亦问，“好多事我都不记得了。”
她又冲他笑了一下，林木森觉得这笑很浅很淡，有种怪怪的感觉。
林木森努力回忆，但奇怪的是本该如同电影画面般的记忆竟然像蒙了块幕布，模模糊糊的，他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见宁亦直直盯着他，明显等着一个答案，他也不再纠结，立马开口：“你小时候，也像现在一样，冷冷的，不爱搭理人。”
宁亦看着他的眼睛，知道他在说谎。
已到了放学时分，校园的大道上满是愉快的中学生，宁亦突发奇想，要是拦住路上任何一个人，问他十年前，五年前，甚至是三年前的事，他会有任何印象吗？
打闹声从远处传来，明明四处都是生动活泼的少年人，为什么这却是一个虚假的世界？
“你是要回家吗？我送你。”看见宁亦起身，林木森殷情地开口，他心里觉得，宁亦每天都是走路往返学校，看来在宁家也不受宠，他应该早用温柔这一招。
宁亦确定他是换招数了，略微一想，便点点头同意了，从图书馆这件事来看，林木森是个挺好用的工具人。
两个心思各异的人一起朝着校门口走去，背影竟出奇的和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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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来人！有人绑架！”
还没走到校门口，突然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声传来，宁亦与林木森快速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里的惊奇。
前几日的绑架案两人心中都各自有数，怎么今天还突然来了真的绑架。
宁亦不愿多事，她刚刚确认了整个世界都是虚假的，这群活生生的人，皮子底下还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呢，宁亦依旧保持着原本的步伐。
林木森惊奇地侧头看了她一眼，这次他要攻略的人难道是个怪物吗？不说救人，居然连好奇心也没有！
但他自诩为高等世界的人，这种小地方人的性命也的确不放在心上，便也没有加快速度。
“有人抓走了周雨雨！”
随着熟悉的名字传到耳边，宁亦的瞳孔猛地一缩，瞬间向前冲去。
去他妈的虚假！
校门口全是人，宁亦使劲扒开挡在她前面的一个又一个人，这些人骂骂咧咧的，但看到宁亦毫无情绪的脸，都不由自主地住了口。也有人认出了宁亦，知道她跟周雨雨关系好，便跟在一旁快速解释。
“刚刚突然出现了一台全黑的车，冲下来几个人，直冲着周雨雨，抓住她就马上上车跑了。”
云海中学的校门口修得巨大，几乎是一个小广场了，宁亦依旧费力穿越人群，往街边冲，她看了旁边说话的人一眼，是同班同学，宁亦点点头，示意自己正在听。
周雨雨被绑的过程跟几天前宁亦亲身经历的十分相似，她侧过头打量另一侧的林木森，他也跟上来了。
“不是我！”林木森急着解释，他又不是吃饱了没事干，要去绑架周雨雨。
宁亦收回视线，没有说话。
马路上果然已经没有那辆黑车的踪迹，宁亦盯着路面，上面隐约可见极浅的轮胎印，这群绑匪开车极快。
警笛声从远处慢慢接近，云海一中处在富人区，这片区域的警力充足，发生了绑架这种恶性｜事件，收到警情，附近正在巡逻的警察们立马赶了过来。但即便如此，他们仍旧来迟了一步。
几名警员下车来疏散围观的学生们，知道这群小孩非富即贵，他们态度都很温和，耐心地劝告。
宁亦没理会身边乱糟糟的场面，走向停靠在路边的警车，马上就有一名警员过来拦住了她。
“同学们，现在还没确定危险已经完全解除，你们先去那边跟大家待在一起好吗？”这名警员年纪不大，语气温柔，边说边指向校门口已经凑在一堆，被保护着的人群。
宁亦摇摇头，语速飞快地说：“你们车上应该能查到道路监控录像，我想看那辆车开去哪了。”她神色认真，根本不是与人商量的态度。
警员听到这个要求，很是为难，他们接到的任务就是保护现场学生，以免再发生意外，至于绑匪们的踪迹，自然有总部的人去监控。这案子涉及到云海一中的学生，与其冒头表现，不如本本分分做好上级交代的任务就行。
宁亦看他的神色就知道他没有破案的心思，立马给身侧的同学使了个眼色。
这人也是个机灵的，一瞬间福至心灵，故作不满地说：“这位可是宁半城的女儿，她只是关心同学，想上车看看监控也不会耽误你什么事。”
“就算有什么麻烦，难道还有宁董解决不了的吗？”狐假虎威四个字简直被这位同学用得炉火纯青。
宁亦配合地点点头，承认没什么宁家不能接过来的麻烦。
“这件事结束后，我会一一跟父亲说清楚。”宁亦的视线故意停留在警员胸前的铭牌，上面有他的编号。
年轻警员一时头皮发麻，果然这帮太子党都不是好惹的，这小姑娘刚刚一定是在威胁他！
各种利弊不过在他脑子里转了个来回，警员便下定了决心，这不是他能惹得起的人，反过来想，伺候好了这位，他说不定还能得到些好处。
想法一变，他便立马端正了态度，打开车门请他们进去，又把监控录像调了出来。
他是专业人士，既然上了“贼船”，就兢兢业业地盯着屏幕，想要破案。
监控录像用了两倍的播放速度，很快来到了几分钟前，一辆黑色的车驶进屏幕中，警员立刻把播速调回正常。
四人都打起精神，紧紧盯着屏幕。
车上跳下来两个精瘦的男人，冲向站在街边的周雨雨，两人驾着她的胳膊，挟持她跳上车，黑车猛然加速，瞬间消失在屏幕之中。
警员立刻切换到下一个监控的画面，那辆车又从屏幕的左侧驶入，林木森跟那个同学都没经历过这种事，见着丝滑的监控切换，紧张中都觉得有趣。
宁亦一边盯着监视器，脑子里也不停闪过周雨雨被挟持的画面，她觉得其中有许多的不对劲。
周雨雨太过平静，好像被吓傻了一样，但宁亦知道不是的，监控里的周雨雨，面对朝她冲过来的绑匪，没有任何小动作。
就像，就像是她正在等着这两人把她带走。
宁亦不由皱起了眉头。
那两个露面的绑匪，在宁亦看来，也浑身都是破绽，他们只是带着一副黑色口罩，露出的眉眼十分平静，他们冲向周雨雨的速度虽然很快，但宁亦却觉得他们的动作看起来都从容不迫。
好像一出演过千百遍的戏剧。
宁亦轻微甩了下脑袋，把注意力集中在监视器上。
“绑匪的车刚刚驶进了这个巷子，这里是一个监控死角。”警员边说边操作，画面又调至下一个。
这次等了一会，黑车才在屏幕中显现踪迹。
“就是这了！这条路的尽头是个废弃的炼油厂，他们一定躲在这！”年轻警员激动地开口，使劲地握拳，似乎看到了自己光明的未来。
云海市的富裕很大程度得益于几十年前的海上采油，但近些年提倡环保，炼油厂都纷纷关闭，迁移到了周边的卫星城市，这些炼油厂在城市的边缘，重新利用的价值不高，大多便废弃了。
“宁小姐，我现在就向上级禀报，一定会尽快救出您的同学。”找到线索的警员干劲十足，他现在再不觉得这几个学生仔难伺候，反而感谢他们把这立功的机会甩到了他手上。
宁亦不置可否，她现在反而没那么着急了。
年轻警员下车去打电话请示，剩下宁亦三人依旧留在车内。
“周家是惹了什么人吗？”同学疑惑地开口，学校里比周雨雨有钱的人多得是，这群人明显是冲着她去的，如果是为财，目标就不会那么明确。
“看着像是寻仇。”他有个不太确定的想法。
宁亦依旧不发一言，上车后她一直都很沉默。林木森窥探她的表情，猜想她这会应该把所有的焦急都强压在心中。
于是便声音温柔地说：“宁亦，不用担心，我一定会陪你救出周雨雨。”
同学压抑住心中的好奇，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转。
宁亦掀了掀眼皮，盯了林木森一会，脑子里又冒出周雨雨平静至极的身影，暂时按下了对林木森的怀疑。
“上头已经派人赶往炼油厂了，我这边直接过去与他们会合。”警员重新上车，“宁小姐，你们要不先下车等待情况，那边毕竟有绑匪在，我们会竭力营救周同学。”
他尽力解释，试图说服这几个不好惹的学生。却没想到宁亦这回极好说话，点点头，还客气地说了一句“麻烦你们了”，便直接弯腰低头下车了。
另两个人对视一眼，也跟上。
同学明显还另有话说，宁亦又加了一句：“我们应该相信警方。”
行吧，同学想了一下，觉得他们几个人也的确帮不上什么忙，冲宁亦招呼一声便走向聚集的人群了。
之后又有维护秩序的两个人上了车，警车驶离，应该是去营救周雨雨，路边只有宁亦与林木森两人了。
“你刚刚说的话还算数吗？”等到身边空荡下来，宁亦问了一句。
林木森眉头跳动了一下，虽然不知道她问的是哪句，但还是立刻点头。
“让你的司机把车开过来。”宁亦想了想，又问：“你会开车吧？”
林木森继续点头，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林家的车一直停在不远的路边等着，接到自家少爷的指令后司机马上把车开过来。
宁亦继续吩咐：“让他下来，你开车。”
林木森觉得她突然对自己十分的不客气，他心中不快，但想到任务，还是只皱皱眉头，依言让司机离开。
宁亦也自然地上车坐在副驾驶，言简意赅：“走吧，我指路。”
那个警员判断错误，绑架周雨雨的车没在炼油厂，从那条巷子里出来的，是另外一辆几乎一模一样的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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