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假世界
美好的一天由早上街角公园的一支甜筒开启，看见店员甜美的笑容，宁亦心情更好。
很好，这个漏洞还在。
第无数次望向天空，宁亦找不出一丝虚假。
这几日宁亦的脑子里又突然冒出些原本没有的记忆画面，她似乎是听过那样一个说法：想要确定世界的真假，只要找到一个图书馆，翻一翻其中的书籍，若文字详尽，那大概率这个世界也没什么问题。
宁亦对这个验证方法抱有怀疑的态度，但既然在脑子里冒了出来，去试试也不费什么劲。
“那个林木森到底为什么转学过来啊，他最开始两天故意找你茬，我后来想想，还以为他是喜欢你，想引起你的注意呢。”鼻孔人消停一段时间之后，周雨雨的颜控属性上线，“不过他长得真挺好看的。”
宁亦敷衍地点头：“下节课我不上了，去图书馆找本书。”
粘人精是个认真上课的乖学生，闻言只是理解地点点头，也不说要跟着她。
宁亦经常找各种理由逃课，周雨雨早就习惯了。更何况再好的朋友之间也有界限，她从来不会越界。
云海一中不愧是贵族学校，图书馆修得宏伟壮丽，坐落在硕大的人工湖泊边。
过去一年里，宁亦还真没来过。
图书馆共十层，按占地面积来算，十层的书籍，那数量宁亦光是在脑子里想一想，就一阵发晕。
她虽然有“超忆”，但宁亦有种预感，如果一下子接受的信息量过多，她的脑子可能会直接爆掉。
在这明显的上课时间，图书馆管理员对于宁亦的到来也只是撩了撩眼皮。
图书馆空空荡荡，不知道是怎么设计的，满面的玻璃墙都照不亮里面的幽深昏暗。
空旷的大厅响起宁亦脚步的回声，她突然有种即将走进一只巨兽口部的错觉。她拂了一下手臂，皮肤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宁亦慢慢挪动着脚步，两种思绪在她脑子里打架。
一种认为她找对了地方，在这里，一定能得到一个答案！而另一个声音状若疯癫，只是一直在脑子里尖叫着“快跑”，“快跑”。
这两种声音吵得宁亦脸色发白，她忍不住揉了揉额角，顿住脚步，然后转身朝门口走去。
一门之隔，外面平静祥和，阳光依旧，站在图书馆里的宁亦却只觉得身处在一室寒冰之中。
那个管理员明明穿得也不多，瘦小苍老的身躯却悠闲地摊在宽大的椅子上，像一个默默驻守的门房老大爷。
他对去而复返的宁亦也不好奇，像是眼中没这个人似的。
宁亦想了想，没有跃过他，而是走到他面前，试探地低声问：“老师，这里空调开得太低了，能麻烦您调高点吗？”
她说着还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又搓了搓自己冰凉的手臂。
“开这么低多浪费资源啊，现在不是都倡导节能减排”
抱怨的话嘀嘀咕咕的，声音虽越来越低，但明显是想让人听见，宁亦还小心翼翼地抬眼观察了管理员的神色，似乎想看他生没生气。
这“门房老大爷”一时间好像也被宁亦的脑回路惊到了，好半天没有反应，沉默了一会，才用不咸不淡的语气说道：“冷就多穿点衣服。”
宁亦来回扫了眼两人身上一模一样的短袖，都是云海一中的文化衫，并不想承认自己的身体素质还比不过一个老大爷。
这老头身上一定有古怪！
以她这半吊子的宁半城养女的身份，在云海一中还从没遇到过对她如此不客气的人，林木森那个脑子有病的不算。
“果然，图书管理员才是世界上最牛的职业。”宁亦脑子里突然冒出来个想法，也嘀咕了出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宁亦只觉得自己这句话说完后，门房大爷枯瘦的身子略微动了动，脸上僵硬的肌肉线条也好像舒缓了一些。
“哦？这话我倒是从来没听说过。”
宁亦心思一动，飞快地扫了一眼，老头还是那个老头，但那双眯眯眼中好像突然透露出了一丝惊喜。
这图书管理员好整以暇，显然是在等待着宁亦给出一个答案。
她一阵嗫嚅，话都涌上了嘴边却说不出口，她这记忆时有时无，从哪给这老头说出个道理来，想了想，宁亦只好故意耍无赖：“就，很多伟人的出身都是图书管理员啊。”
宁亦的记忆也只能给她提示到这，伟人们的名字，她可说不出来。
但出乎意料的，老头好像也并不需要她说出个一二三来，听了这么一句空话便已满足了，语气也不像刚开始那么冷硬：“难为你小小年纪就有如此见识。”
竟然还夸了她一句。
宁亦不知道自己哪有见识了，但她心里对图书馆还没死心，见这门房大爷心情似乎好些了，便又悄悄凑近问：“老师，这里空调温度真的有点低，能不能稍微调高点，我想去找本书。”
她动了动眼睛，期望这老头能看懂她的暗示。
图书管理员上下打量着宁亦，好像直到此时才真正把她看入眼中。
“咦？”一丝不作伪的惊讶在他脸上浮现，宁亦压抑住心中的好奇，没在脸上显露出来。
明明是血肉做的躯体，这小女孩脑部结构却诡异地有机械构造的美感。管理员默默咂摸一顿，心里倒是对宁亦生出一股亲近之意。
只是看本书，不会有事。
这个念头一起，便再也按不下去。
“好吧，好吧，我去把温度调高一点。”老头脸上有种做作的无奈，好像是被人硬逼上梁山一样。
但这事在宁亦的视角并没有多复杂，老头只是随意在墙上按了按，宁亦万分肯定之前墙壁上绝对没有这个看起来平平常常的空调面板，绝对是突然出现的。
宁亦早有心理准备，面对着明显不符合常理的情形也只是挑了挑眉。
这算什么，连人形程序她都见过了，这只是个隐藏面板而已。
老头一番看起来就极为敷衍的手动操作后，整座图书馆那股渗进骨子里的凉意瞬间消失，虽还是偏冷，但已经是能让人忍受的范围了。
“再低就不行了，书得在低温里保存。”老头低声念叨，还真像一名尽责的图书管理员。
在宁亦看不到的各个藏书室里，原本整整齐齐，书皮上连名字也没有，一看便虚假无比的书籍突然间自发地变得错落有致，内里空白的书页也瞬间被蝌蚪似的各类文字填满。
这背后的巨变宁亦全然不知，她踌躇了一阵，忍不住得寸进尺：“老师，这图书馆好像都没人，空空荡荡的，我有点怕，您能陪我一块进去吗？”
事关小命，脸皮厚点，不寒碜，宁亦在心里安慰自己。
老头的脸肉抽动，口中含的那个“滚”字还没来得及吐出，宁亦察言观色，立马改口道：“不对，不对，怎么能麻烦您呢？学校教导我们要尊老爱幼。”
也不敢看他的反应，自言自语地朝着一楼的藏书室走去。
偌大的图书馆除了这门房大爷外竟然再没有另一个工作人员，宁亦对此倒也不是很惊奇。
人总是这样，见过世面后，对这些细枝末节的奇异便很容易接受了。
打开藏书室，木质的书架横平竖直，整齐有序地排列着，站在门口一眼似乎望不到头。
宁亦深吸一口气，此刻心中那些忐忑慌乱反而全都消失了，她随意拿起离得最近的一本书，也懒得仔细看封面目录，随手翻到正文部分。
这一看居然就让她陷进去了。
这是一本小说，内核是特别常见的强取豪夺型虐恋文，如果不是披着科幻的皮子，即便放在外面的地摊上，宁亦也觉得肯定不会有人买。
但这个令人尴尬得头皮发麻的虐恋背后，让人无比向往的社会形态跃然纸上。
那是一个极度发达的文明，人们不再需要付出任何体力劳动，生存必需品全程机械化，所有人在几乎无限的生存资料中随意地选择个人发展方向。那个文明轻易地进入了星际时代，男女主你追我逃的过程中，遇到了千奇百怪的其他文明。
宁亦看得心生羡慕，只恨自己不是书里的女主角，在逃跑的过程中遇到了兽人文明中的喵星人。
“我当然不是喜欢这种毛茸茸的东西，肯定是因为得不到所以才恋恋不忘。”宁亦小声嘀咕。
她现在都还在被别人养着，怎么好意思再养只猫。
宁亦阅读速度很快，让常人看几乎是在胡乱翻书了，但她实在是沉迷，看完这本后抬起头居然有一种不知道今夕何夕的感觉，她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一节课刚刚过完。
看着各个书架上摆满的书籍，宁亦不舍地自言自语：“早知道就不说只找一本书了。”
“如果多看一本，应该没事吧。”她游移不定，手停顿在空中一会，最终还是缓缓地收了回去。
做人还是得稳重点。
可惜图书馆最终还是没有告诉她关于这个世界的答案。
按那个说法，书里有文字，世界便是真的。
可门口的老头和冷入骨髓的低温又明确地提醒宁亦，不要心存任何幻想。
宁亦恋恋不舍的离开书架，书架的侧面标柱着书籍的分类，离开前，宁亦回头看了一眼，白底蓝字—
古代文学。
宁亦瞳孔一缩，身上突然泛起一种毛骨悚然之感。
“呵呵，说不定是那老头偷懒，随手放错了。”
宁亦面色无波地走出藏书室，图书馆的温度依然偏低，呆久了还是觉得身体发冷。
透过满面的落地玻璃，室外的阳光温暖惑人，宁亦还是保持着进来时的步速。
老头仍旧坐在原来的位置，闭着双眼，似乎是睡着了。
在踏入阳光前，宁亦到底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老师，请问我明天还能来看书吗？”
片刻后，这位管理员的头以正常人绝对难以发现的速度，极小幅度上下弹动了一下，宁亦努力控制住想要勾起的嘴角，走出了图书馆。
眯眯眼睁开，看着宁亦明显透露着欢快的背影。
只是一些小说，应该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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