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念想

“你要走了？你可是在大殿前亲口答应了主空上仙，要照顾宿主丫头的！”

        刚到住所门口，启灵就当了一回大师尊“守株待兔”里的兔子。想必他察觉出了她的状态，如今得知启灵的悔意，更是咬牙切齿。

        “那又怎样，我当时心里七上八下的，顺嘴答应了，反悔不行么？仙家自是关怀万民，他还能杀了我？”

        “你，你，你，占了明尘山这么久的资源，吃了无量塔多少顿饭啊，竟然一个这样的忙都不帮，你过意得去吗？你对得起道义吗？”

        “我过意得去，我舒服得很！我不需要道义了，我要彻底离开明尘山！”启灵本就心如死灰，大师尊这一顿咆哮，太过刺耳。

        启灵双臂环胸，不正眼看他。

        一时无话。

        “真想到人间混饭吃啊？”大师尊似乎冷静了下来，悠悠说道。

        “混饭不行么？混饭也有很多选择的，乞丐是混饭，杂耍也是啊，我毕竟还是有点拳脚功夫的。传闻如今人间东南青城，贸易往来频繁，居民过客都喜欢看些稀奇玩意，我去了也能好好营生。”

        “你这个年纪啊，不应该寻后路的，应该谋前程，你不是一直都是如此的么。”

        “我现在不这样想了，只怕前程是个弯路，费尽心思，耗尽时光，一辈子的辛劳，一辈子的希冀，最后，终点即是原点，半分意义也没有。”

        “若是我满怀着那样蓬勃的希望和期盼，走过这一路的艰辛，最后结局却是个原点，那就是天地在耻笑，耻笑我的愚钝，千辛万苦，毫无作用。我受不住的！我真的真的，无法接受。”启灵顿了顿……

        “不要怪我软弱，我真的已经尽自己所有的努力了，也求你，不要再劝我了，你一劝我，我就要跟你解释，可是这样的事情啊，怪丢人的，我不想解释了。”启灵承认自己技不如人、不得仙缘，在大师尊面前，她还是想留点脸面的，如此委屈地哭了，实在太丢人。

        “终归修道不适合我罢了。”

        启灵说完，赶紧抹了把眼泪，向住所走去。结果门一开，走廊上立着个人，披得一身月光，清俊而温和。

        来人正是启明。

        “你现在走不了。”

        又来一个……启灵人生到此为止，大事不多，每逢大事，一个他，一个大师尊，百般说教，配合默契。

        启灵深知他二人的好，又因启明师兄素来温文尔雅、颇为有礼，她委实不好一个白眼、擦身而过、不予理睬，遂停下询问：“为何？”

        “天庭有一个不情之请，东荒大陆的不死泽将受天劫，此劫乃是兽族这一脉命数已尽的结果。”

        “那就是四海八荒，任何存在都无能为力咯？”

        “这倒不假，但是北方玄武甲遗落到了那个大陆上，天庭紫薇上神占卜得知，玄武甲正匿迹于不死泽。”

        “玄武甲？传闻四象神玄武在弥留之际，得了上天的一个承诺，传说许诺内容正是有益于兽族的。莫非天庭要用玄武甲救那一脉的命？”

        “非也，大道莫逆，此天劫并非天罚，而是因为兽族那一支，气数已尽。世间生灵，生老病死，不过如此。可玄武甲不同，它不该就此消散。神族和兽族那一支，深以为然，遂以在不死泽及整个东荒大陆上，调兵遣将，逡巡数月，竟是无功而返。因此，天庭现下诚邀仙界、人族所有修仙者，无论修为高低，能力大小，皆可去那大陆一探，寻得玄武甲者，必有重谢！”大师兄特意强调最后一句，像是在保证这真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启灵听罢，叹了口浊气，“我就算了吧，”她抬眼认真地看着大师兄，“神仙都搜不到的，就是要看运气。而运气这东西，是我最没有的。”

        不知何时，这位半仙的手里，多了根鸡毛。

        启灵皱眉眯眼，辨认一番，有些眼热。莫非？！

        启灵自小就是以世间不可多得的“天才”的身份，长在明尘山的，然而八岁的时候，她未通过审核，就被赶出了明尘山，一个八岁小女，无父无母，如何活命呢？启灵是不信这个邪的，于是她紧接着就申请考学，试图考入明尘山。结果可想而知，她失败了。

        原来，考试中的竞争者们才是真正的神童转世，各个熟知法诀、术法，不似启灵，在明尘山中无忧无虑、吃喝玩乐到八岁。彼时启灵才意识到，从未授予自己任何术法的明尘山，早已把自己当一个弃子，心房有如决堤，绝望如同滔天海水，奔涌而出，要溺死她。

        这个时候，是启明站了出来，他比她还要早入明尘山，在内门考核中拿了头筹，稳稳地成了明尘山新一代的大弟子，启灵一直觉得他非常厉害，不敢与他亲近，此时更是不知他意欲何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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