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那一切都是从1999年的夏天开始发生的事情。

        彼时我还是御台场小学的五年级生,那天的清晨回忆起来与往常并无不同,我依旧在闹铃的响声中翻了个身,把被子蒙住头试图隔绝外界来逃避起床。今天的天气应该还不错,因为阳光已经穿透了窗户,从两片窗帘的缝隙里溜跑出来,温暖了因我卷缩起被子而裸露在空气里的赤足。

        “瑞江!”

        啊,是我妈。她十年如一日的高昂而激情的嗓音,永远能如剪刀般尖锐地撕裂这岁月静好的清晨。

        “你还要磨蹭到什么时候啊!太一已经在门口等你了哦!”

        这家伙为什么总能起的这么早啊……这就是校足球队的素质吗。

        我很痛苦的又翻了个身躺平了。企图抓住下一次催促之间的这短暂的喘息,忘记所有的一切回到我的梦中。

        然后我失败了。

        原因无他,因为那个家伙竟然擅自进来把窗帘‘唰’的一下全拉开了,光线争先恐后地涌了过了,刺痛我的双眼,让我像西方神话中久匿于黑暗触碰到阳光就要烟飞灰灭的吸血鬼一样夸张的大声哀嚎————

        “唔呃呃呃呃呃呃呃啊啊啊啊——————”

        “……”

        那家伙,对我这副仿佛和勇士大战之后英勇退场的反派摸样,无动于衷,因为他的语气十分无奈。

        “再不起床的话,就赶不上校车了。你没忘记今天是夏令营吧。”

        “要是你想自己走着去,我也没意见。”

        为什么就没有不去这样一个选项呢。

        我真的从小到大最讨厌的就是这类团体活动了,我宁愿呆在家里打一整天的游戏机。比起团体社交,我也讨厌爬山野炊这一类的体力活。

        我把交叠在眼睛遮挡阳光的胳膊拿了下来,看到八神太一果然站在窗边反叉着腰,一脸无可奈何,阳光反射他琥珀色的清澈双瞳。

        “当初磨着我一定要去的不也是你嘛……”

        我咕囔着,慢吞吞地爬了起来,盖在身上的薄毯滑落,意识还有些混沌。

        “因为瑞江其实心里也想和大家一起玩的对吧。”

        我依旧在大脑艰难重启的阶段,没有抬头却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笑意。

        我是在两年前搬家到了御台场。

        在这之前我家住在大阪的天王寺,后来爸爸和妈妈离婚了,我不得不跟随妈妈来到了东京,抛弃过去,被迫告别所有的朋友重新生活。

        说的好听,过去那是这么容易就能抛却的。时间只能让摔跤受伤的地方暂时结痂,但是伤口和后遗症却会时不时钝痛着警示告诉嘲讽自己:早着呢。

        东京的台场,在靠近东京湾的繁华地带。比天王寺热闹不少,从海鸥线下来的时候,我望着人来人往的涌潮有点退怯。

        我是非常讨厌接受新事物和环境的人。我讨厌走出自己的舒适区,所以当时在妈妈提出要搬家到东京的时候我大闹了一番。

        顺带一提,我的妈妈工作是采编,东京的确是个不错的发展平台。但是她也因此更忙碌了,从过去在天王寺一天能见到她4个小时直接进化成三天加起来见到她4个小时。

        为了方便妈妈的工作,我们也在台场租了房子。

        是的,就在这八神家的隔壁。

        八神太一是我在搬家到御台场之后遇到的第一个同龄人,后来发现他也在我即将转入的御台场小学上学,妈妈就有意让我们多接触。但是我不擅长和男孩子沟通交流,也不想这么快和东京的孩子成为朋友,对十一岁的我而言好像奇怪地背叛了天王寺小学的朋友们一样。

        我第一次见到八神太一的时候,他也是现在这副装束,蓝底黄边的短袖上衣,侧袖上各有一个橙色的星星纹。配上棕色的短裤。这套衣服后来在我面前出现的频率之高让我怀疑是不是有一摸一样的n套,否则你到底怎么换洗!?

        熟络之后的太一和我说,反正穿的方便,就一直穿了。

        那不是还是没有解决换洗的问题吗!!

        八神太一是个自来熟,在我们见面的第一天就友好大方地和我交换了名字,并且热情地拉我一起去踢球。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一个女孩子要被拉去踢球。踢球的确是增进男生友谊的好手段没错,可是我们不是同性,我觉得当时就算是个弱视也能看出我穿的是裙子。直至今天我还是不理解为什么有男孩子邀请第一次见到女生一起去踢球,而且没有半点看出我的不情愿。

        所以说,八神太一本质就是个粗神经。

        但是他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向心力,好像磁铁一样可以吸引周围人,说是磁铁也不准确。因为他不仅是在‘吸引’,同时也在‘释放’。

        就像吸引着周围的行星旋转围绕的时候,给予它们生长的温暖光芒的太阳一样。

        可能这就是御台场小学的足球队队长的领导气场吧,我是这么理解的。

        我球技很烂,因为我不喜欢运动。但是八神太一好像不知道似的,每天都会坚持来找我踢球,我不知道是不是被我妈拜托了‘麻烦您照顾一下我家自闭的女儿’这种麻烦差事。八神太一坚持和我踢了一个月之后,他放弃了。

        不是放弃找我踢球,而是放弃和我互踢。

        “我来教你踢球吧!”某天他出现在我家门口抱着球这样说道。

        饶了我吧!

        我欲哭无泪,我不想在这太阳底下挪动哪怕一毫米的距离。我是废物。我只想在空调房里结束我的夏天。

        为什么这么执着要我学会踢球啊。

        我呲牙咧嘴扒着门框,八神太一揪着我的衣袖拖着我。妈妈在厨房做晚餐,但是很欣慰能有小孩找我一块玩,连声音都柔和了不少。

        柔和地威胁我快点换好衣服和太一出门。

        后来的后来,过了好几年我突然想起这件事问了太一,为什么小时候如此百折不挠,他给我的回答是:

        “大概是想和你一块儿玩吧。”

        因为太一的朋友都擅长踢球,包括他小时候时常在我面前提起的武之内素娜。或许是单纯的觉得只要我学会了踢球,就能轻松融入大家。

        虽然这个计划后来失败的很彻底,我从试图和太一一起踢球到,向太一学习踢球,到坐在一边看太一踢球。

        而且最终我也没能交到除了太一以外的朋友。

        我个人觉得,交朋友这个和我是否会踢球,关系不大。

        我是完全被动型人格的人,但是在学校一旦错失了转学一开始小朋友们还抱有新鲜感的先机,再交友就需要我主动出击。

        随着时间过去,大阪天王寺的朋友们,也不怎么给我写信了。

        1997年网络还没有这么普及,我们家有一台小电脑,可我不会使用,我和天王寺的朋友们也没有交换电子邮箱地址。

        反正总的说来就是我变得有些形单影只。为什么说有些呢,因为至少和太一一起上下学的时候保足了我的尊严,显得我看起来没有这么孤僻。

        太一在放学后还有足球社团的活动,没有办法,为了和他一起回家我只能想办法消磨这段时间。我还记得上学的第一天,我没有参加什么社团而等着唯一的熟人太一一起回家的时候,对方恍然想起,“抱歉啊,我都忘了我每天放学要去足球社的,瑞江你先走吧!”

        咦?咦??

        现在回忆也不知道我到底当时在焦虑些什么,或许对于一个十一岁的小孩子来说,一个人回家可能算件不大不小的事儿吧。

        于是后来,我偷偷做了决定,就是在太一踢足球的时候,我跑去图书馆或者在教室写作业消磨时间。反正太一是个笨蛋粗神经,他看不出来。还以为我也是寻常这个时间点回家。但其实我都是掐分卡点地跑下楼的。

        有的时候无聊,我也会在教室的窗户旁边看一会太一踢球。操场就在正下方。每次看着这群男孩子踢球或是摔,或是被球砸到,我都忍不住感叹,足球真是心惊胆战的运动。

        直到有一次,我看到有个男孩子飞起一脚,让球直接甩上了太一的脸。我也跟着不由自主摸上了自己的脸……

        看起来真的好疼。

        第二年3月,太一生日的时候,我郑重地送了他一副护目镜。希望能在踢球的时候保护一下自己的脸。毕竟太一的脸也算是御台场小学中等偏上的颜值,阳光潇洒的小麦色,加上爽朗的性格,运动少年的加成,让他不论是小学,还是在日后的国中和高中,在女生之间的人气始终居高不下。

        “诶!看起来很帅嘛!谢啦!”

        不过八神太一倒没有想这么多,看上去挺开心的,并且一路带到了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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