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旧事

　　王小川满不在乎的道，“是啊，师傅你脸色干嘛这么难看？”

　　李德财张了张嘴，最后咬牙切齿的道，“你个小兔崽子！当时让你出山的时候我是怎么告诉你的！一没看住你就捅了这么大的篓子！”

　　王小川理直气壮的道，“您当时告诉我说：中原武林虽大，能人异士无数，可是只要记住一别得罪医生，二别招惹女人，三别提师门的名字，那便什么都不用怕。哦，对了，您还说，哪怕真得罪了什么了不得的仇家，只要不是两仪宗这种硬的可以改朝换代的，剩下都有您顶着。您还说???”

　　李德财听的目瞪口呆，指着王小川的手都开始哆嗦起来，最后终于杀气腾腾的撸起袖子，怒道，“你个小兔崽子！真想气死师傅是不是？看我今天不扒了你的皮！”

　　罗昊眼看不妙，急忙上去拉住了李德财，安慰道，“您老消消气，这小子就这样，口没遮拦的???我再给您要十个腰子，成不成？”

　　一番劝解，加上王小川及时认错，当然还有那十个腰子的功劳，总算稳住了这老头子。

　　李德财喘了几口大气，终于恨恨的道，“行，我先给你记上，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小川当下便将之前发生的事讲了一遍，不过却略去了被罗昊坑的那一段，只说玄阴派的一个弟子挂了，冰天便怀疑是他们几个一起动的手，而后大家就打了起来，最后几人施计做掉了冰天，

　　他一边讲一边不怀好意的看着罗昊，罗昊哪里不知道他的意思，分明还是记着上次分赃不均的仇，当下只得比划着手指，最后十个手指都伸出来的时候王小川这才满意。

　　李德财听了讲述以后，这才略微放松下来，想了想，这才道，“除了你们，另一个用的是什么功夫？”

　　“具体不知道，不过使用起来隐隐带着一股雷声，威力极大。”王小川回忆道，“我记得冰天那时候说过???”

　　“雷鸣真气！”罗昊接口道。

　　李德财眉头一皱，“雷鸣真气？???这功夫极重气势，最适合战场拼杀，和碎玉门的功夫有异曲同工之妙，乃是当年雷家的独门绝技，不过可惜的是，抗战的时候雷家的男丁都已经为国捐躯了，这功夫按理来说早该失传了???”他看向罗昊，“你小子练的是浩然正气功？不错不错，想不到正气宗还能把衣钵传下来，唉，说起来可惜啊，当年武林中人都不晓得机枪大炮的厉害，多少武林高手都是冤死的啊！”眼中流露出浓重的悲哀之色。

　　罗昊急忙劝道，“您老想开点，都是过去的事了，这国仇家恨咱们都记着呢，早晚得还回来！”

　　李德财点点头，整理好情绪，这才说道，“好了，不说这个，说说玄阴派，”他看着王小川，“我就给你讲讲玄阴派的由来???玄阴派的前身乃是明朝末年魔教阴魔老祖一脉，这阴魔老祖当时的名头极为响亮，他的武功具体有多高呢？用现在的话说，他还未突破先天境的时候就杀了一个先天胎息境的超级高手！”

　　“我的妈呀！”王小川和罗昊同时吓了一跳。两人有些不可置信的道，“这不太可能吧？不是说先天境的超级高手杀先天以下的人就跟砍瓜切菜一样吗？”

　　“这话没错，先天境的高手的确有这么厉害。”李德财道，“不过你们知道这个先天境的高手是怎么死的吗？”

　　两人同时摇头。

　　李德财道，“这人戏弄了阴魔老祖半个时辰，把他打的只剩下半口气，可是阴魔老祖就在最后的生死关头，终于成功打中了这个先天高手一掌！”

　　“然后呢？”两人来了兴致，同时问道。

　　“然后？”李德财笑了笑，“然后这先天高手就死了，死的时候身体冻的比钢锭还硬，他们门派的人把他在热水里泡了三天三夜，那些热水一旦浇到他的身上，全都变成了冰块，倒出去的冰块都堆成冰山了，也没法让他的尸体变软，结果这先天高手下葬前连丧服也没穿上。”

　　“就这么一掌？？？”罗昊比划着问道。

　　“没错，就是简单的一掌。”李德财说道，“而等到阴魔老祖成功突破先天以后，江湖上都说，得罪了阴魔老祖还不想死的只能去两个地方，一个是蜀中唐门，一个是峨眉蜀山。”

　　罗昊顿时来了兴致，问道，“那两仪宗呢？也对付不了他？”

　　李德财像看白痴一样的看着他，“两仪宗？谁敢和他们扯上关系？自古以来，任何一个朝代立国之前都册封他们为国教，宗主就是国师，可只要一旦彻底稳固了江山，马上就会动手铲除他们！为什么？因为每次都是因为他们才亡国的！那群家伙在建国初期是黄金宝玉，人见人爱，可是等到皇权稳定，那就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啊！投靠两仪宗，那比直接去找阴魔老祖单挑死的还快！”

　　罗昊听的冷汗直冒，心想怪不得秦昭让自己千万别暴露了身份，两仪宗这他妈简直就是有史以来最大的恐怖分子啊！

　　王小川这时插嘴问道，“两仪宗的名声这么臭？”

　　李德财道，“不是臭！是不招人待见！”

　　罗昊闻听此言，心想还不如臭好听点呢。

　　李德财解释道，“其实总体来说，无论是正道还是邪道，从古到今多多少少都受过两仪宗的恩惠，可是过去和现在不一样，那时候是皇权社会，皇帝只要不高兴，那一句话就能灭了一个门派，所以大家不得不离两仪宗远点，一是不想受到牵连，二是不想与其为敌，为什么到了一个朝代即将覆灭的时候，会有那么多门派跟在两仪宗后面不惧生死的打拼呢？就是为了还人情，特别是抗战的时候，两仪宗振臂一呼，多少门派跟着冲杀在战场上？只是可惜了，这一仗太惨，太惨，两仪宗三百弟子啊，都是真真正正的顶尖武林高手！最后要么是真气耗尽和敌人同归于尽，要么是因为救其他门派的伤者殿后，几乎都快死绝了，到了现在整个门派只剩下四个人???唔，扯远了，所以就像我刚才说的，这些门派前期不理，后期报恩，结果就成了死循环了。”

　　罗昊从不知道自己门派还有这么一段光辉的历史，听过以后只觉得鼻子酸酸的，怪不得秦昭说起宗门算上自己才五个人的时候会露出那种复杂的眼神，现在细细回忆，那眼神不是尴尬，而是悲哀啊！

　　战场厮杀不是华山论剑，还能让你有歇息回气的功夫，流弹飞射，炮火连天，就算先天境的高手也总有疲惫的时候，那时或许只是一颗不知从哪飞来的子弹就能要了命！

　　李德财说完这一段，这才回到之前的话题，继续说道，“明朝覆灭以后，魔教也因为种种原因四分五裂，阴魔老祖便自立门户开创了玄阴派，一时间声名无两，不过他武功虽高，可是步入先天以后，心态变化极大，很少过问江湖中事，几个弟子又都不成材，武功连他十分之一都不如，所以他身故以后，门派便渐渐衰落，到了现在也就是个二流门派了。”他叹了口气，突然又道，“不过几年前玄阴派中出了个惊才绝艳的人物，这人想必你们也听说过，就是青榜十杰中的阴九夜！此子天赋异凛，弱冠之际便练成了门派上一辈人物才敢修炼的玄阴手，至于现在的功力，恐怕就算不及玄阴四长老，也差不多了。”

　　王小川听完李德财的话便说道，“听起来也不怎么样嘛，不过就是那个阴九夜厉害点呗。”

　　罗昊摇摇头，道，“我虽然没见过这人，可是听一位前辈提起过，这人武功天赋还是其次，重要的是年纪轻轻便处事不凡，极有眼光，而且虽然性格阴冷一些，可是胸襟开阔，从不在乎成败，这种人，前途不可限量！想必就算他日问鼎先天，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李德财赞赏的看了一眼，说道，“不错，我担心的也正是这点，若是阴九夜一辈子都跨不过去那道坎，咱们当然没什么好怕的，可是万一他跨过去了，那事情可就不一样了。”

　　武林中区别门派实力很简单，一看传承，二看门派中先天高手的多寡，三看未来潜力。玄阴派只是多年未出先天境的高手，这才沦为二流，若是阴九夜他日能够大放异彩，重新回归一流便指日可待。

　　到那时????得罪一个二流门派，和得罪一个一流门派可是两个概念了。

　　王小川这下终于急了，“我说师傅，您当年可是把我忽悠进门派的，那时候你说咱们没有不敢惹的人，我才加入进去，这出了事你可不能扔下我不管啊！”

　　李德财老脸微红，说道，“是你理解错了，咱们的确是不怕招惹谁，因为咱们的轻功天下第一，两仪宗也比不了，只要想跑路，没人抓的到！问题是你现在的功力尚浅，师傅我总不能带着你跑吧？”

　　王小川顿时露出活见鬼的表情，气的恨不得生啖其肉。

　　罗昊这时却听明白李德财话里的意思，急忙道，“小川你别急，你师傅逗你玩呢！”

　　李德财哈哈大笑起来，一边啃着羊腰，一边指着罗昊道，“还是你小子脑子转的快，我这傻徒弟要是有你一半就好了。”

　　他很快便吃完了一串羊腰，擦擦嘴，接着对王小川说道，“咱们门派虽然不擅进攻，可是传承久远，先天高手咱们也有，用不着怕，刚才就是吓唬吓唬你，看看你有没有啥长进，结果还是像从前一样！”他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道，“这事说起来还是冰天的错，他一介前辈高手竟然想对几个后辈子弟下毒手，死了也是活该，这事就是打官司打到武林盟咱们也不怕，不过对方是因为先有一个弟子死在这才出的这事，玄阴派就算放过你们几个也绝对饶不了那个什么面具侠。”

　　罗昊前一刻刚松了口气，待到听到后一句的时候只能苦笑。

　　王小川刚想说些什么，却见罗昊对自己频频摇头，当下只好道，“那我???我们就放心了，来来来，师傅您多吃点???”

　　接下来几人不再谈论玄阴派的事，反而是李德财开始讲述起了武林趣事和一些秘辛，罗昊开始还有些心思杂乱，后来也想开了，大不了豁出去去中海找二师兄萧行书，虽然之前两人从未见面，但凭他护短的性格，怎么也不会看着自己让玄阴派给灭了吧？而且这事他做的本就问心无愧，那阴寒滥杀无辜在先，就算让他再选择一万次，他也不会后悔！一旦想开这事，他只觉得浑身说不出的舒爽，停滞不动的两仪真气也隐隐有了更进一层的迹象，当下更觉轻松，干脆认真的听起故事来。

　　一顿饭一直吃到十一点多才算结束，罗昊抢着买了单，随后招了个出租车将两人送了回去，他自己则是突然想去江边走走。

　　此刻万籁俱静，江边除了几盏渔火，再无人踪。

　　罗昊顺着阶梯，一直走到江岸才停下，看着脚下的滚滚江水，听着江风呼啸，回忆起来到东远的这一年，就连他自己也觉得惊异，耳边似乎又响起了秦昭的话语：你这小子天机坐命，又有文昌文曲二星高照，本来应是心思敏捷，一生大富大贵之命，可惜却又命犯破军，摊薄了福运，多了些豪侠之气，注定厮杀一生。你性格平和，心软又重感情，身边注定不会缺少肯舍命助你的朋友，只是有人相助却又有人相伤。你性格时常有些优柔寡断，却还带着三分赌性???你这小子命数太为古怪，就连我也算不出你未来究竟会怎样，师傅只想告诉你，做人习武但求问心无愧，凡事三思而后行，力巧并用???

　　望着茫茫江水，罗昊心中突然一片平和，这一刻，他只觉得这江水的流动的韵律竟是如此美妙，恍然间隐隐觉得自己似乎是抓到了什么，连本来安静的真气都抑制不住的快速奔腾起来，只是这感觉却如同春雨一般捉摸不定，似乎下一刻便会消失，便在这时，一颗石子陡然落水，带起一捧浪花，接着一把宛如天籁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千帆终是过客，江水依旧奔流????”

　　罗昊陡然觉得眼前一亮，那石子虽然已落水不可寻，可这话却如同另一种石子轻轻的落到了他的心里，这一刻，两仪真气终于冲破了某种禁锢，瞬间汇聚到了他眉心的氤氲里，罗昊只觉得头脑一晕，竟不由自主的发出一声大吼。

　　轰隆！

　　一声巨响，附近江面的江水宛如被投入了一枚炸弹，陡然炸起三丈！

　　这一声大吼过后，罗昊惊喜的发现的自己的内力竟然更进一步，此刻已经突破地仪篇的第六层，真气浩瀚便宛如这滔滔江水一般。

　　这时他才想起那助了自己一臂之力宛如天籁的声音，连忙回身看去。却只见江堤上一个背影朦胧的女子正缓步离开，此刻江风吹拂，这女子一头秀发微扬，长裙飘飘，竟似要随风而去一般，说不出的轻灵出尘。

　　罗昊忍不住脱口而出，“仙子请留步！”

　　那女子脚步微顿，随后左脸轻侧，却不说话。

　　罗昊连忙道，“刚才多谢仙子提醒，在下感激不尽。”

　　女子轻启朱唇，柔声道，“略施薄手，公子客气了。”

　　罗昊听见她说的是公子，不禁呆了呆，随后道，“仙子可否让在下一睹芳容，日后也好报答今日的恩情。”

　　女子轻轻笑了起来，那声音便如同轻纱薄雾，明明听的到，可是却无法捉摸，“我生的丑，怕吓到公子，萍水相逢，便依旧萍水相忘吧???”

　　话未说完，这女子竟然乘着江风而起，等到最后一句“相忘”传到罗昊耳中的时候，已经只剩下一袭飘渺的白影。

　　罗昊呆呆的看着这女子消失的地方，不禁使劲揉了揉眼睛，再看时，那朦胧的白影也已经不见了，空荡的花翎江边，除了江风，便只余下一缕似有似无的暗香????

　　似真???似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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