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求生之路（下）
雨水打在玻璃窗上噼啪作响，何娴扭头看了眼已经被声波震死的四眼仔，嘴角闪过一抹戏虐的笑。
将他的干净的外套脱下来，随后拉开车门将尸体丢了下去，尸体摔在路边很快就有丧尸扑了过去，众人见到这幕，露出不忍，可也没有说什么。
何娴用小刀划破校服做成一条条布片，解下晓白的外套，在伤口铺上一些纸巾，用布条包扎好，以目前的条件，就只能做到这种程度。
“伤口会感染，需要去医院找点药。”何娴把剩余的布条递给郑钱。
郑钱也用布条替自己的胳膊包扎了一下，撕裂的肌肉疼得他冷汗直流，眼中也没有多少期许，“被感染了，还能治么？”
青青的眼睛不时在路面与车内后视镜上移动，忧虑万分，她上车时，居然没有察觉到晓白的伤势。
“有。”何娴点点头，给两人一个放心的眼神，继续说，“抗生素可以延缓病毒的感染速度，但无法根治，想要彻底将病毒从体内分离，需要找到可以对抗病毒的血清，嗯可以理解为是解药一样的东西。”
“血清”郑钱喘息着，吐出一口冷气，咧嘴笑道：“很难找到吧。”
何娴继续点头，“很难，可是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不是么。”
“呵呵可能吧。”郑钱惨然笑了一声，抱着胳膊靠在座椅上，冷风不断从车窗涌入，让他闭不上眼。
“啊娴，你怎么知道的那么多？”
眼瞧见青青还在担心她的姐妹，何娴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臂膀，“这个”
回忆起几个月前，自己迷迷糊糊从教室里醒来的情景，他摇了摇头，“说来话长了，等离开这里再说吧。”
车子飞快行驶着，很快就来到了学校内初中部正中央位置，路面宽敞但是路上有许多被丢弃的自行车，死人的残骸，看来病毒爆发时还是有人差点能逃出去的。
速度开始慢下，小心翼翼避开这些会阻碍车子前进的障碍物，车身损坏的程度不算严重，倒是车头两边的挡板被不断扑过来的丧尸给撞得凹陷了。
何娴把外套脱下来盖在晓白身上，眼睛往车窗外观察，天空已经渐渐暗下，不知是不是要到晚上了，雷声渐熄，风中参杂着雨点。
在不经意间，好像有一抹黑影飞进了白雾里，窜入云层，何娴眯起眼睛打量一会后，对青青叫道：“快加速！”
“嗯。”
青青闻言没有多问，换挡踩下油门，车子如同利箭飞了出去，将路面上的东西全部撞开。
“怎么了？”
经过两天时间的相处，郑钱知道何娴远不及她们口中说的那般羸弱，简直充满谜团，完全不是毫无见识与经验的高中生。
“有个烦要来了。”何娴掏出小刀，脑袋左右移动注意着四周的变化。
郑钱咬牙撑起身体，看见何娴都如此警惕，以自己目前的身体状态怕是坚持不下来，也不再犹豫，正要开口将想好的话说出。
突然间，车身就一阵晃荡将他还未出口的话给打了回去，车顶凹陷下一块，看模样像某种动物的爪子，雨水随着凹痕的缝隙缓缓滴下落进车中。
“啊！”
青青惊叫出声，随即被何娴安抚住，让她照常开车不用担心，眼睛瞥向郑钱，“躲好，这是一只鸟。”
“一只鸟？”郑钱既疑惑又惊惧。
只见何娴压低身子靠近车窗看了出去，声音缓缓传来，“嗯，一只会吃人的大鸟。”
天空之上，雨帘之下，白雾之中，一只长达两米左右的巨大黑鸟猛然间扇动着翅膀俯冲而下，盘旋在车辆后方，一双绿豆大的眼睛紧盯住前方的车辆。
"它,它在我们后面，我们被盯上了！！"青青通过后视镜注意到紧跟在后面的黑鸟，惊慌失措的叫喊道。
她虽然平日里看起来很嚣张，可毕竟是个女孩子，遇到这种事情难免会害怕，更何况，晓白和郑钱现在已经受了不轻的伤，如果纠缠下去，可就危险了。
郑钱应声回头看向车尾，果然看到一只长着翅膀的飞行猛兽，顿时面无血色，在失血状态下更显苍白，身体不停地颤抖着。
黑鸟有三对翅膀上长着稀疏的毛发，看起来就像被拉长的人手。
在翅膀会合的地方长出了一根锯齿状的尖刺。
它看上去根本一点都不像地球上的任何生物，然而奇怪的是，它又是由各种人类的肢体构成。
何娴只瞧了一眼，心里已经断定是何种生物。
标签，血鸷，本是小型猛兽，感染始祖病毒后通过进食未被感染的人来进化自身，看这体型，应该有不少人惨遭毒嘴了。
血鸷叫唤发出刺耳的声响，随后从左侧拍翅而来。
青青见此，连忙将方向盘转向右侧。
"别转！"何娴见状，大声喝止她。
可惜已经迟了，血鸷眨眼功夫就来到了车头旁，何娴的反应极其灵敏，刚刚出现在车头旁时，何娴就利用自己身材矮小的优势窜到青青身边，迎着血鸷，拔出小刀飞快朝着车窗外捅去。
何娴前世时都精通长刀，匕首和热兵器的使用，就算小刀卷刃也能当一把不错锥子。
快、狠、准。
初次对碰，何娴的小刀就避开了血鸷扑来的利爪，准确无误扎进了血鸷的肉里。
鲜红的血液瞬间喷溅，何娴抬起胳膊替青青挡下，血鸷被小刀刺穿皮肤，顿时疼痛让它愤怒的吼叫出声，翅膀挥舞向后方掠去。
何娴紧盯着它的一举一动，随后扭过头提醒郑钱，“小心点。”
郑钱听到他的声音才反应过来，看到车尾后面飞射过来的黑影，连忙紧挨住车门，心想接着这扇车门的厚度，应该可以抵挡两次攻击。
何娴也顺势钻到驾驶位，把住方向盘，对青青吩咐道，"你去后面保护好晓白姐，不要抬头。"
青青犹豫一会后还是听了啊娴的话，记忆中，那个永远跟在她与晓白身后的小男孩，似乎离她们远去了。
白色轿车猛然间开始提速，似要冲破雨帘，向左边拐弯进入了一条上坡小道，躲开飞射而来的黑影。
紧追不舍的血鸷因为速度太快撞进了另外一辆废弃的轿车中，传来血肉与钢铁的碰撞声。
郑钱紧挨在车门上的身子因为车轮的剧烈摩擦而被震得坐不稳向后仰去，"嘭"郑钱的背部重重地摔在座椅上，后腰撞在车门上，一阵火辣的疼痛。
“坐稳了。”
何娴加档，再一次提速踩下油门，轿车如脱弦的箭矢一样，在校区内划过一道白色的残影，但血鸷依旧死咬不放。
轿车飞驶着从小道里冲出，凌空后落到地面砸起大片水花，轮胎在水中失去摩擦力开始打滑。
驾驶座上的何娴熟练的操控着方向盘，不断调整方向，使车子漂出一条完美弧线。
虽然车技没什么特殊的技巧，但他掌握的技巧都是经验，是从生死搏斗中磨练出来的，在危急关头，也算是可以让性命得救的绝招。
在车子的甩动中，何娴目光斜视在后视镜上，通过位置大概判定血鸷的位置，以此来确定它的下一次进攻过来的方向。
天色暗沉，大雨疯狂的从天而降，失去车窗的轿车只能任由风雨吹打，细碎的雨点不断从两边飘进来。
车顶上传来的雨声，犹如鞭炮一般乱响，而雨中，血鸷的声音却异常清晰起来。
“来了。”他说了一声。
哪怕是提前做出警示，郑钱所在的右侧车门还是被血鸷啄击，闪避不及，厚实的铁板直接变形往里凹陷，车身晃动立马又被何娴掌控下来。
“啊！”
郑钱的表情因为痛苦而扭曲，紧贴车门的缘故，手臂被凹陷进来的铁板正好戳到手臂，手肘与肩头之间的部位已经扭曲，显然皮肉下的骨头断裂了。
"坚持住。"
何娴无比冷静的打下方向盘，从一侧的石阶飞了下去，终于冲上最后一个路口。
郑钱强忍住疼痛，目光在迷茫中又突然变得坚定，后方血鸷的双翼猛然收拢，翅膀带起巨大的气流，减速后陡然从车窗扑了进去。
惊叫声中，青青用身体护住晓白，同时间一脚踢在了血鸷的下巴处，血鸷受到巨力撞击，可并未因此从车窗内掉出去，半个身子在车厢里疯狂扑腾，青青不断用脚踢打血鸷一边抱住晓白往更里侧靠去。
轿车开始下坡冲刺，校门还有上百米的距离，两侧的绿化带也在白雾中慢慢枯萎掉色，何娴握住方向盘向旁一转，车子马上贴着绿化带擦了过去。
一瞬间血肉横飞，还卡在车窗里的血鸷与绿化带上的枯树断枝来了一个亲密接触，一双利爪还没有用武之地就在撞击中切断，发出哀鸣。
但它依旧没有退缩的心思，就像是饥饿已久的豺狼遇见了最后一口猎物一般，誓死也要吃到嘴里。
此刻，轿车驶出了绿化带范围校门近在眼前，如果说，校区内属于尸山血海，那么眼前的校门则是人间烈狱。
无数的尸体与血肉堆积在一起，形成一座名副其实的肉山。
基因缺陷的人类无法进化，只能让丧尸们尽情的啃食，一具具遗骸暴露在雨中，被坡上往下冲刷而去，变成一条用血汇聚成的溪流。
可以想象，当初有多少人被挡在了这逃离前的最后一步，也能从侧面看出，病毒很有可能是先从学校外开始感染，最后才被堵死在校门前。
远远望着校门口的尸群，想要冲出去并不容易，何况现在还被血鸷缠住，更是难上加难。
后方车厢里，血鸷已经将整个头颅都挤了进来，就算下着大雨也冲不散空气里的血腥，使得它更加狂暴，尖锐的口器疯狂的叮啄着，精致的皮座椅碎屑乱飞并朝着里侧的两名少女靠近。
何娴掏出小刀，却被一只伸过来的手给抢了过去，如果不是知道郑钱想要做什么，恐怕他会直接死在何娴的刀下。
“何娴，帮我环水路74号6楼2号门”
满身鲜血的郑钱流下两行眼泪，这两天以来从未觉得如此轻松，一口气说完也不等何娴回应，把刀柄咬在嘴中打开车门就跳了出去。
刹那功夫，郑钱落出去的一瞬，他就死死抓住了血鸷的翅膀，身体因为车速关系摔到了车尾箱上，但他没有丝毫想要松手的迹象。
生拉硬拽，一人一鸟在急速飞驰的速度中拉扯，何娴目光微微动容，随后把油门踩到底，车子如同炮弹般向校门打了出去。
所有挡路的丧尸都被撞碎，残肢飞上高空后像雨点般落下，轿车像推土机一般，一路碾压过去留下一条满是血肉的地面。
车头下的发动机轰轰作响，一直延伸至校门前，由铁门与电动门两扇组成。
最外层的铁门早已被丧尸冲倒半边，看起来当初校门口还发生过激烈的反抗，电动门封住大半边的路，但也已经被尸群冲垮，留有出去的空间。
何娴猛地一打方向，轿车在摩擦声中侧移到了尚有一个缺口的后面，车身与墙壁碰撞发生撞击。
在震动中，郑钱还是稳稳的抓住血鸷，用力的程度甚至已经扣进了血鸷的皮肉里。
轿车在高速行驶下从校门缺出的一角冲出，沿途撞倒所有趴在路面啃食尸体的丧尸，或是嚎叫着冲来想要阻拦下轿车的家伙，电动门的一角也在冲撞下发出巨响。
与电动门相触的那瞬，车头忽然间被反弹抬了起来，车身倾斜，何娴双手齐动，飞快的转动方向。
在这股冲击力下，郑钱终于把血鸷给拽了出去，高声鸣叫中，血鸷带着郑钱飞上高空潜入白雾。
车子差点发生侧翻被何娴压了下去，摆弯漂移差点撞在路边的石墩上，回到正轨，车头已经冒起了缕缕白烟。
待到所有的一切都平静，没有丧尸的嚎叫，也没有血鸷的鸣啼，青青哭泣的声音才隐隐响起，“啊娴，郑天他”
何娴驾驶着轿车驶向他认为的安全之地，目视前方，轻微摇了摇头。
得到答案，青青只剩下哽咽，当初的六人如今只有她们三人活了下来，没了危险，她才缓缓抬起头，眼睛从车窗看出去。
路面上撞毁燃烧的汽车比比皆是，正冒着滚滚浓烟，硕大的城市满目疮痍，繁华的街道此刻早已被灰败代替，地面全是断肢残体，逃命中被人丢弃的杂物到处都是，门面墙壁红色一片的血印，在雨水下也无法使之冲刷干净。
远在天空之上，郑钱双腿死死夹住血鸷，一手抓着小刀不要命的朝血鸷背部捅去。
剧烈的疼痛让血鸷不停拍打翅膀，不断改变飞行方向，呼啸的狂风吹得郑钱无法睁眼。
某一刻，血鸷翅膀结合处的尖刺竟然倏地射出，全部扎进了郑钱的身子里最后破体而出。
预料之中，所有的力气全然消失不见，小刀掉进云雾中，郑钱的身体也跟着坠落下去。
耳边是猎猎作响的风声，郑钱望着城市中的某个方向，直到失去他本该存在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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