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零

　　一大早李伟揣着钱和粮票，匆匆的扒了几口早饭，就趁着天还没怎么亮，往巷子那儿走，他怕等天亮了，人们都出来上班了，遇见的熟人不好说。

　　到了巷子口，他先四处张望了一下，看见没人才往巷子里又看了一下。一眼就看见了，宋宸站在那儿，还是昨天的那套破衣服，乱糟糟的头发。三步并着两步走过去，从怀里掏出包好的钱和票，递给宋宸“小姑娘，点点。”

　　宋城点都没点拿起了包好的手绢儿就往口袋里塞，“叔我相信你”宋宸等了半天，直到看见李伟的身影，才放下心。她相信一个准时来送钱的，不会少了自己的。李伟拍了拍身上的灰，有些局促的说“小孩子，放宽心些，好人都会长命的。你奶奶会没事的，叔，叔就先走了。”说完转身就出了巷子口，他并没有说什么，下次还有的话再卖给他。他知道现在家家粮食都紧张，宋城能拿出这么多的精白米出来卖，应该是家里的老底儿，不会再有什么下一次了。也就没和宋晨多寒暄什么，而且家里也没有什么钱了，还是要攒一些老本，以免家里出什么意外，应急用。

　　精白米之类的东西，还是太金贵了，买个这么一次，家里谗馋嘴就行了，日常吃的粮食，还是得吃掺了糠的，光□□米，谁家也吃不起。

　　宋晨目送着李伟离开，从头到尾她连这个人的名字都没有问，也是打算了，做一回生意，她也知道，粮食这个东西，如果自己长期的卖给一个人。就太奇怪了，也太引人注目了。谁家也不会有这么多粮食吃不完的拿出来卖，所以这是她和李伟的第一次交易也是最后一次。在这个年代，粮食是救命的。

　　宋宸等着李伟走远了，才慢慢的走出巷子。

　　她还是像昨天一样在镇子上，慢慢的转着，摸摸这个镇子上的情况。早晨七点钟的时候，整个镇子就像是醒过来了一样，上班的人和出门买菜的人走在街上，虽然饥饿夹杂着贫穷，处处弥漫在这个时代。可是人们对于生活，对于未来是充满希望的。那股精气神，是九零后的宅女，宋宸所无法体会到的。

　　宋晨背着个小袋子，里面放的是一小袋一小袋的红枣，小米之类的。她知道自己的外貌，展现了她的生活水平是多么低下。所以她觉得一般的人不会相信她有粮食能拿出来卖。而背着一大包的粮食走街串巷，就更不安全了。所以她先拿着样品给人家看，遇到合适的买家，人家定多少，她再称好了送过去，银货两迄。将风险降到最小。

　　宋宸跟在一群妇女大妈的后面，默默的听她们聊着一些琐事。知道了现在韭菜八分钱一斤，花椰菜一毛钱一颗不看大小，论颗卖。至于葱蒜之类的都是每月每家定量购买。和后世的自由市场相比，求大于供，人们的日子过得，那是相当艰苦啊。

　　宋宸又听了一会儿，确定现在的人们能买到的只有一些上市的蔬菜，那还得用抢的。至于自己手上的红枣，小米。那都是有价无市，宋晨心里有了底，看着前面的大妈们开始各回各家，分散了走。就找了一个穿着相对较好一点的，跟着她在她进门之前将她喊住“大妈。”

　　徐桂芳是纺织厂的一个主任，拿着四级工资，每月十块钱，25斤粮票。在后世看，少的可怜，可在现在看，这就是她能这么多年在这个家里说的上话的底气。

　　徐桂芳回过头，看见一个瘦瘦小小，穿的像要饭似得小姑娘，她以为是要饭的，想着赶紧关门，现在家家不好过，虽然自己工资不少了，但还是背不住一大家子的嘴，能省点是点。宋宸看见那个大妈火急火燎的关门上锁，有些黑线，这是怕自己抢劫啊！这么着急关门，还没说什么事呢！

　　旁边的一户开了门，出来一个高瘦的女人，四十多岁的样子，脸色也是蜡黄的，耷拉的眼角显得有些病态。高瘦的女人，看见宋宸也是一惊，注意到宋宸的穿着，叹了口气，敞着门，对着宋宸说“进来吧，孩子，家里多的没有，还能舀出一碗粥的。”

　　宋宸满头黑线，原来自己被当做要饭的了，内心呵呵了一下，赶紧开口，“大妈，我不是要饭的，我。。”说着上前一步，压着嗓子说“您要红枣吗？”女人以为自己听错了，看见宋宸敞开包给她看了一眼，连忙将宋宸拉了进去，看了看四周，关上了门。宋宸看着女人的一系列动作，觉得这个时代的人们都是搞特务料啊，这个警觉性，这个反应，一流啊。

　　高瘦的女人关好门，回头看宋宸，有些不确定的问道“你有多少红枣，还有其他什么吗？”宋宸赶紧将包里的东西都掏出来，女人一一打开袋子，小米，红枣，玉米片，黄豆，花生都是一些副食。女人有些惊喜“都有多少？”宋宸迟疑了一下“大妈，您都要吗？”女人沉吟了一下，每样都来一点，你的东西都有多少。宋宸估算了一下，开口“红枣有五斤，五毛加三斤粮票。小米有十五斤，两毛一斤搭一斤粮票。玉米片七毛一斤搭两斤粮票，有十二斤。黄豆有二十斤，八分钱一斤搭半斤粮票。”

　　女人心里快速算了一下，觉得价格都还算公道，“东西你就别去别家了，我自己拿不下这些，但我家里面的人多少都会要点。叫你家里人把东西抬过来吧，趁着周围人去上班，我先去凑钱，你把东西拿来，九点钟这样你来敲门。”宋宸也爽快，答应下来，开门就往外面跑了。女人也紧跟着出了门，先去单位请了个假，说是家里有急事，然后就往自己妈家赶，进门说了情况，她妈也不啰嗦，进了里间打开抽屉，把家里的存款递给女人。脱下围裙跟着女人往回走。

　　母女俩进了屋，等着宋宸上门。宋宸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把粮食一背，就往女人家走。小个子被那么一大包粮食压的走路都不稳。幸亏没人看见，不然，等有人问了。

　　到了地方门一敲就有人开门，女人赶紧把宋宸拉了进去，三人过了称，钱和粮票数了数结清账，宋宸拿了钱，也不啰嗦，转身出了门就走了。母女两关上门，看着地上的东西，都有些缓不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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