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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五十七章


  狭长的小路,一面是稀疏的林木,一面是光秃秃的土岗,虹萱师太,綦毋竹和云霓姑娘匆匆前行。

  典兴扯着嗓子喊了一声:“杀,给我杀!”率先冲下了土岗,可才奔出数丈,迎面便飞来密集的暗器,齐楚燕慌忙伏下身子,典兴仗着一股锐气,狂舞兵器,一边拨打暗器,一边带着三名手下往岗下闯,又跑了没几步,他身边的那个外号叫棒追的大个子,嗷的一声怪叫,脑门正中,给钉进去一颗虹萱师太的寒星针,咕咚一下重重摔在地上,一命呜呼。

  典兴给吓得头发都立起来了,身子登时矮了半截,气恼的咒骂道:“这个死姚姬,他娘的怎么还不动手?存心耍咱们不成?”小个子老幺献计道:“二公子,这帮子娘们也太凶了,硬往下冲回吃大亏的,干脆给她们来绝的吧?”

  “对,”典二少发狠道:“给我打离心弹!有几颗就打几颗,非把她们毒死不可!”

  “啊别……先别打!”齐楚燕一听典兴等人要放毒,连忙劝阻:“你们快看,姚师姐她们杀出来了,别伤了自己人。”

  “这个死姚姬,怎么才滚出来,走,咱们也上,让那几个娘们见识见识咱们的真功夫。”典行一晃手中的蜈蚣棒,与两名同门奔下土岗,直扑虹萱师太。

  这位典二少爷,习武的资质并不差,尽得其父真传,在五毒门第二代弟子中,也算是庸中佼佼,一只打造精巧的蜈蚣棒,可长可短,能软能硬,而且在必要的时候,还能释放出令人昏迷的毒烟,加上两名同伙的助战,实力当真不弱。

  虹萱师太的腿伤未愈,行动很是不便,全仗着精湛深厚的武学修为和老道的临敌经验,以一敌四,仍然忙而不乱,攻守得法,毫无破绽。

  另一边,神刀玄女独战姚姬、尼玛二人,本来是毫无胜望,好在这二人先前均被师太掌力震伤,功力只及平时的五六成,而她则将新学到的飞雪断魂刀,与自家的七极刀混在一起,时刚时柔,虚实难辨,令两大毒姬一筹莫展。

  云霓的对手仍是两天之前,曾经****过她的那两个恶徒,这两个家伙欺她柔弱,还打算故技重施,塌鼻子的右手苗刀虚劈,意在引开姑娘的宝剑,左手倏探,企图去撕裂年轻道姑的衣裳。

  却万万没想到,连日来倍受耻辱煎熬的云霓,竟然置及身的利刃而不顾,毅然挥剑斩向淫徒的黑爪。结果,姑娘的肩头溅血,而塌鼻子鬼嚎一声,左手少了三根手指头。

  另一个生着一对八字眉的家伙,见有机可乘,急忙挺三棱枪戳向年轻道姑的纤腰。云霓扭脸旋身,妙目之中迸出栗人的光芒,娇叱一声,宝剑狂扫,不守反攻。如此同归于尽,两败俱伤的打法,令满心淫念的恶徒惊魂掉胆,要抽枪自保已然来不及了,只听噗的一声响,他的三棱枪斜着刺进姑娘的小腹,咔嚓,他的脑袋飞出老远,颈血喷沥。

  负痛再上是塌鼻子,见到此情景吓得是面无人色,不敢再往前靠,只是一个劲的饶着姑娘转圈,想耗到身负重伤的年轻道姑,不支倒地后再动手脚,口中则下流的说道:“啧啧,小宝贝儿,这又是何苦来着,也太看不开了,犯得着这么拼命吗?还不快点乖乖躺下,大爷让你快活快活,也别白活了一世……”

  云霓左手紧紧握着扎在她腹部的三棱短枪,右手扬剑还要向塌鼻子扑击,可没冲几步便已然支持不住,宝剑脱手掉在了地上,人也跟着委顿了下去。

  ****熏心的塌鼻子,淫恶的笑着,把兵器归了鞘,急不可耐的扑上来,就要将姑娘掀翻施暴。却哪知云霓此举实为诱敌之策,见敌人上当,猛的打自己的身上拔出三棱短枪,反手戳进了仇敌的胸膛。

  塌鼻子长声惨嗥,用最后的力气,挥拳击在姑娘的太阳穴上,云霓口喷鲜血,横滚出去,一缕香魂,飘进冥府。

  “霓儿——”虹萱师太痛呼失声,拼着挨了老幺一记截棍,全力将典兴震翻出去,顺势敲落齐楚燕的爪子棒,扣住了她的脉门。因为师太早已经看出来,对方领头之人对这个女子十分在意,捉住她,便可以迫其就范。

  齐楚燕的被擒,顿时令场中的三个人紧张得不得了。这头一个自然是典二少了,就如同被摘了心尖子一样,在那里直转磨磨,嘴里可是没闲着,又是温言软语的安慰桎梏中的齐楚燕,又是威胁恫吓师太不可伤害他的小师妹,惟独不敢上前半步,生怕惹恼了对方辣手摧花,直忙了一脑门子的白毛汗,依旧是毫无效用。

  第二个着急的乃是神刀玄女綦毋竹,自己的好姐妹虽然混迹于敌人之中,但她深信齐楚燕绝不是个无情无义,不辩是非的人,想想昔日的姐妹情义,实在不愿意眼睁睁的看着她,伤在自己师父的手里,可是又不便明言,担心对方听到后为难她,只好拼命往这边靠近,以便想法子暗示师父手下留情。

  第三个着急的人则是藏姑尼玛,在异常心理的驱使下,她的焦灼不亚于典二少,当即舍了綦毋竹扑向虹萱师太。如此一来,正遂了神刀玄女的心愿,紧随其后,回刀荡开姚姬的月牙弯刀,朝尼玛的背心就是一掌。

  尼玛的精神过于专注,反应稍迟,被掌力击中,好在她与綦毋竹的功力相差无多,还吃受得起,不过是眼前一黑,前冲了两步。正迎上了目睹爱徒惨死,愤怒已极的虹萱师太那绵柔掌力,她本能地缩头挫身,仍未能尽数化解那股沉猛力道,身不由己向后暴退。

  綦毋竹本打算再补上一刀,忽觉脑后响起刺耳的金风,只得斜纵出去。而姚姬凶猛劈出的弯刀,划过神刀玄女的发梢,深深砍进了她师妹尼玛的后颈,血光迸现,尸身栽倒。

  “不——,你这个混蛋!”齐楚燕气极恨极,嘶声怒骂。

  “姚姬,你这个蠢猪,怎么杀了自己人?”典兴也高声叫骂。

  姚姬也傻了眼,怔怔地看了看自己手中滴血的弯刀,再瞅了瞅地上血泊中的尼玛,退了两步,眼珠子乱转,忽的刀指典兴,尖声喊道:“都怪你,都是你逞强!看你怎样向你爹交代?我……我会如实对三爷禀报的。”说完扭身便走,头也不回。

  典兴自知此番漏子捅得不小,苦着脸瞧了瞧两个同样发傻的同伙,心里明白仅凭他们三个,是无论如何也奈何不了面前的这两个女人,走吧,又舍不下齐楚燕,一时间,抓耳挠腮,无计可施。

  綦毋竹低声道:“师父,别伤了她,我和她是朋友。”见师太点头,转过脸冲典兴等人厉声喝道:“你们还赖着不走,等着挨刀不成?”

  “老道姑,这位大姐,求你们高抬贵手,放了那个姑娘吧,她刚刚人我们五毒门,没干什么坏事,您放了她,我们立马就走,好不好哇?你们带着她一点用处都没有,不是自己给自己添累赘吗?我爹要是来了,绝对不可能因为她在你们手里,而对你们手软的,我看你俩还是快点跑吧,迟了可就没命了,我说的可是好话呀!”典二少为了营救心爱的女孩子,软磨硬泡,几近哀求。

  綦毋竹怜惜的看了一眼,注目尼玛尸身,泪水涟涟的齐楚燕,忽的下了决心,大声说道:“哼,你小子就趁早死了这条心吧,楚燕姑娘是我的好朋友,绝对不会再跟你们走的,你几个再不走,我可就不客气了!”她不想让自己的好姐妹,再混迹在五毒门中,故意亮了底,借此也绝了齐楚燕回头之念。

  “真的吗?不可能,你骗人!楚燕妹妹,你自己说,你真的认识她们吗?”典兴可怜巴巴的望着梨花带雨的妙人儿,一张脸苦的都快流出汁来了。

  齐楚燕目光转冷,切齿道:“是真的又怎样?你走吧,去叫你爹来杀我们好了,你们五毒门没一个好人!都该死,都该杀!”

  “这……这……哎呀,怎么会?怎么可能?”典二少又是跺脚,又是捶脑袋,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被老幺及另一个同伙生生拉走。

  齐楚燕跪在藏姑尼玛的身前,轻轻为她理好头上的乱发,声音哽咽的说道:“竹姐姐,她救过我的命,我想葬了她。”

  綦毋竹点点头,冲抱着云霓的虹萱师太道:“师父,我去挖个坑,让云霓师姐也入土为安吧。”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两座相距不远的坟头堆了起来,三个人默然良久,齐楚燕先开了口:“师太,竹姐姐,你们是不是要去微山林家呀?”见二人点头,忙道:“不行啊,玉蜘蛛已经在那里了,而且,还有摩天蜈蚣典元通,他马上就会赶到的,方才那个赖着不走的小子,就是他的二儿子。我看咱们不如去我家,虽然远了一些,但一定出乎他们的预料,反倒会安全些。你们看,我原打算偷偷给你们报信来着。”说着打怀里掏出那块刻了字的树皮,递了过去。

  綦毋竹接过来看了看,又递给了虹萱师太,以肯定的语气说道:“师父,楚燕的想法还是可以一试的,他们绝对不会想到,咱们会舍近求远,等他们回过味来,就很难追上咱们了。”

  起初,虹萱师太对齐楚燕不能说没有戒心,但是听她报出家世,以及遭恶人追杀,被尼玛所救才待在五毒门的经过,便彻底打消了顾虑,她深知以自己眼下的状况,无论是乌媚卿,还是典元通,哪一个也应付不了,已经失去了两个弟子,再不能让这两个女孩子也遭了毒手,便点了头。

  三个人匆匆上路,两个姑娘轮着班,搀扶着腿上有伤的虹萱师太,拼了命往前赶路,她们由山东斜插河南,第二天的上午,便已然踏上了山西的地界。

  一座年代久远,残破不堪的古庙,老少三人歇息打尖,填饱了肚子,师太盘膝入定,行功疗伤。姐妹俩则倚在一起,低声说着悄悄话。

  “竹姐姐,你那个毕士英跑到哪里去了?要是有他在这里,何至于让人家追得这东躲西藏的?我看呀,以他的身手,什么姚姬、典兴,一剑就能要了他们的命,就算是大蜈蚣、大蜘蛛都来了,在他的剑下,也未必能讨到什么大便宜。”

  “噢,真没看出来,你对他还蛮了解的嘛。”綦毋竹极力保持语气的平静,以掩饰内心的纷乱。

  “你这家伙,一点姐姐样都没有,跟我你也吃醋哇!”齐楚燕嬉笑着抱着神刀玄女使劲摇晃了几下。

  “臭燕子,这张小嘴可真厉害,哪个跟你吃醋,你说的那个毕士英早已经有了新欢,我现在和他已经形同陌路了。”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换来的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疼。

  “什么?有了新欢?”齐楚燕先是万分诧异,紧接着抛过来一连串的疑问:“姐姐,可是你亲眼所见?那个女的是什么人呢?竟然有这么大的道行,能让你那个毕士英移情?”她的内心感到莫大的屈辱,想想在终南山的地窖中,自己几近赤身,都没使毕士英失去自控能力,又会有谁能有如此大的魔力,令他舍弃旧爱,负心背叛呢?

  神刀玄女神情黯然的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竹姐姐,你这是怎么啦?总不会连抢走自己意中人的是谁都不知道,就放弃认输吧?这可不是你的性格呀!”齐楚燕大惑不解的提高了调门。

  綦毋竹咬着下唇,默然无语。自己当时一怒之下跑出来,也曾想过回去向毕士英问个清楚,她不相信他是个薄情寡义之人,但是思来向去,总觉得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不管毕士英有一千个一万个理由,他和那个姑娘同衾共枕则是铁的事实,就算他一时糊涂,心里仍眷恋着自己,也不能让他对不起那个姑娘,更何况,自己是绝对不会退让,与别的女子分享他的情、他的爱。当下扭转了话题:“楚燕,我和他的事已经无可挽回,就甭提了,怪叫人心烦的。你也别光顾着说我,至打上次分手,都半年多了,你过得怎么啊?可曾遇到过如意郎君?”

  齐楚燕的神情瞬间数变,几许得意和甜蜜一闪即逝,随之而来的则是深深的恨意,沉沉的幽怨,她真想号啕大哭一场,却又强行克制住,她可不愿意被别人耻笑和看不起,最后故作轻松的把话题又转了回去:“唉,别提了,还不是叫你那个毕士英给害的。”

  “怎么又是他?他到底把你怎样了?”方才还说已成陌路,这会儿的神刀玄女却又紧张得不得了。

  “就是他没把人家怎么样才坑人哪。”齐楚燕顽皮的瞅着一头雾水的綦毋竹,撇着小嘴挖苦道:“我的好姐姐,就别跟我装了,不是说不相干了吗?咋急成在个样子?”

  “死燕子,耍姐姐是不是?我是担心你被欺负才……”神刀玄女在极力寻找着借口,到后来自己也觉得难以服人,反倒会越描越黑,索性不说了,话锋一转正色问道:“楚燕,咱们不闹了,你有什么话就照直说出来,就别跟姐姐在这儿转弯抹角打哑谜了。”

  “哟、还生气了,好吧,既然你非要知道不可,就实话告诉你,不过这件事我可是从未对人说过的哟,你可得发誓为我保密才行。”齐楚燕撅着小嘴委屈的说道。

  “好,我发誓还不行吗?怎么你连姐姐都信不过?”齐楚燕神秘兮兮的,更令她愈发急于弄清楚事情的真相。

  “啊,是这么回事,去年秋天,就是太白山大战的前夕,我跟林迪姐和嫣云她们偷着从家里跑了出来,去闯三垣宫的终南分舵,不想落在了两个淫贼手里,要不是你那个毕士英及时赶了来可就惨了。哼,话说回来,要不是因为他是你的人,我才不会那么轻易就放过了他。要是知道你俩会搞成今天这个样子,还不如当时加把劲把他抢过来,免得现在便宜了别人。”齐楚燕半真半假的嗔怪着,瞧见神刀玄女一脸的木然神情,知道她的心里不好受,便岔开话头道:“唉,看你这个样子,就不说了。对了,竹姐姐,这几天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浑身上下一点劲都没有,也吃不下去多少饭,老觉得有点恶心似的,是不是得了什么怪病啊?”

  正巧这时,虹萱师太收了功,接过话头道:“齐姑娘,你过来,让我给你把把脉,别把病给耽误了。”

  綦毋竹喜道:“师父,您还精通医术哇,这可太好了,楚燕,快过去让我师父看看。”

  虹萱师太将手搭在凑过来的齐楚燕的脉门之上,过了半刻,面现微诧,继尔是担忧之色。

  齐楚燕急切的问:“师太,我到底得的是什么病啊?厉害不厉害呀?”

  “齐姑娘,你与竹儿是好朋友,对她该不会有什么避讳吧?”虹萱师太之言令两个姑娘莫名其妙。

  “当然了我俩异头同命,有什么话你尽管说好了。”齐楚燕爽快地回答。

  “那好吧,实不相瞒,姑娘你已经有两个多月的身孕了。”师太语气郑重地说道。

  唰的,齐楚燕的脸色变得煞白,泥人一般跪坐在那儿一动不动。綦毋竹先是一愣,讶然道:“怎么会?师父您不会看错了吧?”虹萱师太苦笑着摇了摇头。

  齐楚燕抹去颊上的泪水,冷静地问道:“师太有没有法子把胎儿弄下来?”

  虹萱师太语调凝重的说道:“孩子,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搞不好,做下了病,一辈子都好不了。

  綦毋竹焦虑地望着师父和好姐妹,心中难过,却也束手无策,想问问孩子是谁的,又怕齐楚燕伤心,其实也无须再问,便已知她遇人不淑,否则绝不会第一个念头就要堕掉胎儿。

  齐楚燕神情落寞的说道:“那就算了,师太、竹姐姐我不跟你们走了,我得找一个地方把孩子生下来。”

  “那怎么行,你这个样子没人照顾,会出事的。”綦毋竹关切、焦灼道。

  师太道:“齐姑娘,看你是个刚强的好孩子,也真难得,这样吧,我知道有个地方,离这里也不太远,那儿很幽静,叫静月庵,那里的主持是我的老朋友,你去找她,就说是我叫你去的,她就会照顾你的,你意下如何?”

  “谢谢师太。”齐楚燕扑倒在地,叩了个响头。她外表装作若无其事,其实内心的孤苦悲绝已是无以复加,甚至有轻生的念头。有师太指点明路,怎不令她感激涕零。哽咽道:“师太,您若不嫌弃我曾在五毒门混过,就也收我作弟子吧,我会和竹姐姐一样,绝不会给您给昆仑派丢脸的。

  师太充满慈爱的安慰道:“好、好,你也是个难得的好苗子,要是肯加入我们昆仑派,当然是再好不过了,你先安心把孩子生下来,等我和竹儿把事情办完,就去看你,然后就带你俩回昆仑山正式入门。”

  岔路口,齐楚燕、綦毋竹执手相望,泪眼迷蒙,依依难舍。

  “竹姐姐,我去了,你和师太可得多多保重啊!最后再劝你一句,不管结局怎么样,你也该和毕大哥再见一面,把你们之间的事情说个清楚,总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散了,说不定会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哩。”

  “净胡说,就别跟着瞎操心了,注意自己的身子,要做母亲的人了,别还象以前似的,疯疯癫癫的没个正形,我会尽快去看你的。”神刀玄女频频挥手,心乱如麻,她承认齐楚燕的话在理,可是总觉得放不下脸来,再者说眼下肩负重任,处境险恶,随时随地都可能遇到强悍敌手的攻击,能否活着赶到大圣庄,都还是未定之数,想那么多又有什么用?徒伤心神!

  “竹儿,咱们走吧,乘典元通他们一时摸不准咱们的去向,多赶些路才好,要是再叫他们缠上,想脱身可就难了。”虹萱师太在一旁轻声提醒道。

  綦毋竹拂去纷乱的思绪,应了一声,师徒二人加快了脚步。

  百里之外,失去了目标的摩天蜈蚣大发雷霆,将儿子典兴骂了个狗血喷头,撒开了人马,八方搜寻,终于发现了虹萱师太和神刀玄女的行踪,可是已经耽搁了一天半的时间。而姚姬压根就没敢去见典元通,一口气跑到了微山,去见她的师父玉蜘蛛,到了那里自然少不了要编一套瞎话,将失手的责任全都推脱干净。

  千古名刹少林寺前,三垣宫、五毒门、六煞帮,群魔齐聚。下垣符寿昭不解的说道:“这少林派的和尚在搞什么玄虚?明明知道咱们来了,也不见个人影,唱空城计不成?”

  仙机居士皇甫辉眯着眼睛,手捻胡须慢悠悠的说道:“他们也有可能反用此计,来个外虚内实,布好了罗网等咱们踏伏,不可不防啊!”

  “老二,老三,你们这是怎么啦?前怕狼后怕虎的,管他是空城还是实城,咱们干什么来了?不就是要打得那帮秃驴跪地求饶,俯首称臣吗?怕就怕他们不敢打,那才没劲哪!”十指剑魔尤侗尊霸气十足的大声嚷道:“你说对不,神老大?”

  三垣的身侧,停着一辆形式怪异的四轮小车,上面端坐之人,便是令江湖中人闻名丧胆的五毒门主——双头蛇王神日冉,他五十多岁,二目如铃,翻鼻孔,厚嘴唇,浓密的胡须垂到了胸前,上身着一袭古铜色长袍,足蹬高筒蟒皮靴,他的一条腿,在十几年前的一场恶战中落下了残疾,行走有些不便,平时几乎不离开这辆小车,外出走远道,则在车的两旁插上两根长竹竿,由四个门人抬着,倒也十分便利。

  神日冉冷漠的目光看了看身边诸人,微微点了点头,语调阴沉的开口说道:“尤宫主所言不差,事不宜迟,兵贵神速,金环、银环,你俩各带十五个人,从两边杀进去,我们走正门,去吧!”

  小车旁肃立着两个中年女子,左侧的头插金钗,大脸盘,大眼睛,大鼻子大嘴,身材健壮,闻令则行,快步抢到不远处自己的小轿前,冲众手下一挥手,坐进轿里,一行人向西边奔去。

  右边的女子,面罩青纱,清瘦的面庞隐约可见,看样子比前者要年轻几岁,迟疑了一下,将目光斜着投向旁边的一顶紫色小轿,正赶上那顶轿子里面的人,这个时候挑起轿帘朝外张望,两个人的目光碰在了一起,轿中的那个年轻姑娘吐了下舌头,慌忙放下了轿帘。戴面纱的女子不快的轻哼了一声,欲言又止,也快步赶到自己下属的跟前,率领着部下向少林寺发起了突袭。

  “神老大,我看这时候也差不多了,风大剑他们大概都到了位,我们哥仨先行一步,你跟大国师随后进寺吧。”尤侗尊急不可耐的大声说道,巨掌一挥,数十名三垣宫高手,分作几股,朝少林寺的山门扑去。

  少林寺内最北面的一座大殿,名叫千佛殿,是万历十六年,由圣慈太后主张,凿山为基而建造的,是少林武僧平时习武练功的地方。并因为殿内有一幅大形的壁画,故又名毗卢阁。

  此时,从大殿的顶上掠下三名怪客,诛魂剑煞风不邪探头向空空如也的殿里面瞅了瞅,讶然说道:“咦,真他娘的邪门,咋不见那帮臭和尚在这里练功?连个鬼影都没有,真他娘的扫兴。”

  银光戟煞高威也颇有同感,紧皱着眉头道:“一定是得了消息,都跑光了吧,不对,也可能藏起来了,我可是听说这少林寺里的机关埋伏不老少,厉害得紧,咱们几个还真得小心着点,可千万别着了他们的道哇。”

  心眼最多的叉煞平定藩转了转眼珠道:“管那么多干嘛?咱们可得尽快赶到藏经阁才行,别叫尤侗尊、神老大他们抢了先,好东西就捞不着了。”风、高二煞心领神会,当下各自发动身形,疾纵而去。

  三煞刚刚突到藏经阁前,左右两侧业已奔出金环、银环及数十名五毒门众,不禁暗叫晦气,他们想独霸少林武功秘籍的企图落了空。

  大雄宝殿上,三垣宫群魔将四十几名少林僧人困在了垓心。这群以知客僧宗顺为首的僧人之中,老的老,小的小,仅有的几个年轻的,也都是病病歪歪的没一点生气,一个个低垂着头,手捻佛珠,口中都在以极低的声音念叨着什么。

  “宗顺,怎么光剩下你和这帮子老弱残兵?宗岱、宗华他们都躲到哪里去了?你们少林的十八罗汉,难道都死绝了不成?”十指剑魔一脸的凶相,恶声咆哮道。

  少林知客宗顺则神态安然,朗声答道:“阿弥陀佛,几位施主,你们来得实在是不凑巧,贫僧的几位师兄,半个月前就去了大圣庄,他们带走了寺中的一半武僧。昨日,华山神剑叟奚前辈赶到敝寺,说你们可能要来攻打少林,见寺中好手无多,根本无法守御便将剩下的武僧都带去了微山林家。贫僧随即遣散了寺内的僧众,留小的这些人不是有病在身,就是无处可去,甘愿与敝寺共存亡!”

  “他娘的,你信不信,只要老子一声令下,就能把你们统统杀了,然后一把火烧了这座破庙,叫宗岱、宗华他们当丧家之犬!”尤侗尊暴跳如雷。

  皇甫辉忙上前劝解道:“大哥,你也别太过动气了,有这帮和尚在咱们的手里,还怕宗岱他们不来吗?况且,咱们是要一统中原武林,是要整个武林中人对咱们仰威服德,听咱们的指挥,可不是要把他们都杀光哟。”转脸冲宗顺道:“你等若有归顺之意,我们就不再难为你们,听懂了没有啊?”

  宗顺大师一副不置可否的神态,模棱两可的答道:“善哉,善哉,我等出家之人,四大皆空,虔心向佛,无心功名,与世无争。”

  “那好吧,叫他们把铺盖都搬到这里来,再派五个小沙弥去厨房帮厨,其余的一律不准里开这里,等大局安定下来,再放松你们的禁制。三弟呀,你叫人点一下人数,每天早晚核查一次。”仙机居士飞快的分派道。

  “哎呀,老二,你操这份闲心干嘛?你倒是说说,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办吧。难不成就要在这和尚庙里头朽下去,等宗岱、林台天他们来吗?”十指剑魔焦躁的嚷嚷道。

  “大哥,你不要这么着急嘛,有道是欲速则不达,等一会儿,咱们跟神老大他们商量商量再作定夺吧。”

  这当口,风不邪气冲冲的闯进大殿,戟指少林知客恶声吼道:“臭和尚,你们把少林派的武功典籍都藏到哪里去了?不乖乖给我交出来,大爷我就把你那些破经书统统烧了!”

  宗顺异常的镇定,双掌合什道:“阿弥陀佛,请这位施主稍安勿躁,你就是把整个少林都拆了,贫僧也拿不出你要的那些东西。”

  “我就不信那些书能自己长翅膀飞喽,你老儿要是再跟我们耍滑头,我立马就把你的这些徒子徒孙都宰了!”尤侗尊也急了,厉声威胁道。

  “出家人不打诳语,我少林原本的确有百多部武学典籍,本来也确实就放在藏经阁内,只是昨日,奚前辈他们走的时候,都一并带走了,剩下的就只有那些佛门经书了,还请各位施主手下留情,不要损毁为好。我佛慈悲,一定会保佑你们早升极乐的。”少林知客的回答依然是那么心平气和,不卑不亢。

  依着风不邪和尤侗尊还要催逼,皇甫辉劝阻道:“风大剑,大哥,咱们切不可急功近利,因小失大,试想,待到天下武林一统之时,各大门派的武功秘籍,还不都是咱们的囊中之物吗?又何必急于一时呢?在小弟看来,这当务之急,还是应该抓紧商议一下,如何更改咱们原来的计划,以适应眼下的形势才对。”

  风、尤二人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于是,一干魔头聚在天王殿中,开始筹划接下来行动计划。仙机居士故作谦逊的凑到四轮车旁问道:“神老大,这少林派没能按咱们原来的计划铲除,您看这么这下一步棋,咱们该怎么走才好哇?”

  神日冉客气的笑了笑:“皇甫先生,想必你早已经成竹在胸了,老夫的这块砖不抛也罢。”

  “嘿嘿,神老大您也太抬举小弟我了,那我就先把心里的打算说一说,有什么不妥之处,大家再商量,好不好?”停了一停,见众人没有异议,便重新开口道:“哦,我的想法是这样的,老儿奚行密携少林武僧与林家合兵一处,再加上区崇天,实力已然不弱,而咱们要是从这里直接去攻打林家,他们可是以逸待劳哇,地形地势,林家的人都很熟悉,可说是进可攻退可守,反观咱们的处境,可就大大的不妙了,即便是打赢了,也再没有力气去荡平武当派了。更糟的是,不等咱们缓过劲来,中原各大派,尤其是已经聚集在大圣庄的那些个人,必定会倾巢而来,兵临城下,咱们可就没戏可唱了。”

  仙机居士瞅了瞅愁眉苦脸,等待自己下文的众人,不紧不慢的接着说道:“方才说的办法是肯定行不通了,还有一招,那就是以宗顺等人为饵,设伏诱敌,等他们来自投罗网,乍看起来是为上策,可是同样会陷入被动,奚老鬼、林台天他们只须纠集各派,对咱们围而不攻,时间一久,恐怕先垮的是咱们。我有一计,便是以一少部分人留守少林,牵制住奚老鬼和林家的人,只须以杀人焚寺为要挟,料他们不敢强打硬攻,而我们则以最强的实力,突袭对咱们毫无防范的武当派,一举扫灭铁松、太乙两门,然后乘胜回师,里应外合,全歼林氏,至于大圣庄的人马,就不难对付了。大家以为如何?”

  “皇甫先生之计不失为一个奇招,只是怕我们一时拿不下武当,而林台天、奚行密他们再从后面打过来,这腹背受敌,我等可就死无葬身之地了。”神日冉不无忧虑的质疑道。

  皇甫辉垂着头踱了几步,昂起头扫视殿中诸人,语气坚决的说道:“神老大的担心不无道理,区区的计划也确实有一些冒险,但是,常言说得好,兵行险着,此计如若成功,可说是事半功倍,而成功的关键,就是如何用少林寺这颗钉子,把奚老鬼和林台天钉死在这嵩山,从而确保我们没有后顾之忧,一鼓作气,拿下武当!”

  “老二,那依你看,谁留在这里守着才有把握不松套呢?”十指剑魔粗鲁的插话道。

  “这个人选嘛,我看三弟最合适。”仙机居士异常果断的回答道,并走过去拍了拍龙蛇神君的肩头,无限信任的说道:“三弟呀,这个苦差事,二哥也不好委派别人了,能否守住少林,关系到咱们所有人是生死存亡,二哥相信你一定能够胜任!”

  “二哥,自家兄弟没说的,只要大家伙都信得过在下,小弟誓与此寺共存亡!绝不辜负诸位的信赖。”符寿昭也深知此任干系重大,搞不好就会满盘皆输,心中不免有些惴惴不安,但是仙机居士的信任,令他热血沸腾,慨然领命。

  “符老弟智勇双全,这个重担非他莫属。”双头蛇王神日冉大声赞同道,然后又转过头,语气一转吩咐道:“为了确保万无一失,金环,你带二十个人留下,协助符老弟死守少林,一切行动都要听他的调遣,不得违拗!”

  皇甫辉闻言击掌道:“好,如此再好不过,只要能将奚老怪他们困在少林,我们就可以全力以赴,扫平铁松、太乙两门,咱们一统中原武林,指日可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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