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只你如旧 下
《魔戒》，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部西方史诗篇的魔幻巨著，直到3月12日周五下午，利水哥打来电话说《指环王3：王者归来》从今天起在中国大陆上映了，他单位的工会里发了两张电影票，正好周日一起去看电影。我不是一直对电影不感兴趣吗？一直只记得今晚八点W镇影剧院，W镇影剧院，这样低俗的艳舞广告。他说去看了这部剧一定会让我对看电影充满期待。
这周的周六寝室里寥落不堪，只有三个人还依然驻守。孟珏红听我提起《魔戒》的名字，激动地打开电视机要给我科普一下这部英国牛津大学教授托尔金耗时十多年才完成的近代奇幻文学作品。天很怜见，电视机屏幕上竟然果真闪烁着《指环王3》的电影宣传片。宏伟的气势，精灵、霍比特人、魔戒，一一在我眼前霸气呈现。
期待？我怀揣着对s城高大上影院的幻想进入了梦乡。我看到自己站上了高高的城墙，目光一路追寻着远方前行的队伍，那浩浩荡荡的场景似乎是《魔戒》预告片的远景，密密麻麻的人群。
不对，我分明能看清这个远景士兵们的穿着，不是梦幻篇的那种。正黄旗的纛迎风飘扬，他骑马走在最远端，远到根本看不清他的位置，但是我知道他在那里，意气奋发地行进在队伍的最前列。
“待暮年等这一世代凋落，只你如旧。”我的心里生出这样一句，积淀着温情却流着感伤的眼泪。
周日清晨，我破天荒地起了个大早，哥说电影要放三个多小时，让我不要去得太晚，我们可以先出去逛一圈接着直接去吃午饭，然后安心看一下午的电影。
“文，你那个哥在什么单位？”孟珏红坐在她的桌子前，对着镜子边用眉夹修整着眉毛边问我道。
我梳着头发回应她道：“中科院研究所。”
红随即吃惊地张大了嘴巴，然后激动地朝我招手道：“快，快，快，过来。姐给你捯饬！”
我一脸茫然地坐到了她的桌前：“怎么了？”
“跟这样的帅哥出去当然要正式一点了。”红说着麻利地给我梳着辫子，“人家约你看电影，还是《魔戒》，想想都让人向往！”
我哑然失笑：“姐，不要激动，不是你想得那种。”
“那就变成她想得那种。”伊丽姐从床铺上爬了下来，从抽屉里掏出她的全部“家当”——化妆品系列说道，“闪，我来。”
红帮我绑牢发绳随即退到一边，伊丽姐便开始给我打粉底，很快就将我抹得跟那白骨精似的一色白。然后粉饼，眼影，腮红，描眉，是一阵快节奏的忙碌。
“文，你的唇色好深，我没有这样色系的唇膏配你。”伊丽姐拿起她的唇膏比较了一下我的唇色，最终放弃了。
“我有，在我包包里。红，帮忙递一下。”
红利索地找来了我的唇膏递给伊丽姐：“文，你要是把头发染成鹅黄色一定更好看！”
我看着镜中的自己魅惑地眨了下眼回答她道：“你是说张娜拉？”
“是啊，中国版张娜拉！”伊丽姐小心翼翼地帮我把唇膏抹上。
“要不要再来点摄人心魄的东西？”红激动地掏出了她的CHANEL香水。
我惊讶地看向她：“太夸张了吧。”
红坚持把香水对准我道：“来吧，我都拿出来了。”
我吓得逃去床铺取了狗狗“麦兜”扔给她：“那么手痒就给它喷喷吧。”
红瞪了我一眼：“不识好人心！”然后在“麦兜”的屁股上喷了两下。
我接过“麦兜”抱着嗅了嗅，果然是一种沁人心脾的香味。
“快点出发美女，别磨蹭了，让人等不好。”伊丽姐好心地提点我道。
“OK！姐妹们拜拜了。”我拎上出门的小包包，一阵风似地飘出门去，隐隐觉得“麦兜”身上的芳香似乎有被我偷走的嫌疑，因为我觉得自己走过的空气都带上了CHANEL淡雅的味道。
黄昏的时候，我依然陶醉在那绚丽画面带给我的震撼感。整个电影时段全场响起过三次热烈的掌声，我跟随着电影的节奏一会儿悲泣一会儿欢喜。当结尾平静的播放那最后20分钟画面时，我真是好有冲动想去拥抱一下身边的人来释放自己的情感，只是看到哥专注电影的侧脸，还是……忍住了。
终于，我回归了现实，迈着欢快的步子站到了寝室门口。
“呀，文，打扮得这么漂亮约会去了？”孙叶彦开门见到我时一脸惊愕地说道。
我径直走进了屋内，见美眉也在，便说道：“你俩怎么今天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们都快忘记寝室的门朝哪开。”
“后天论文要开题报告，当然要早点过来准备准备。”美眉在上铺整理着她的新床单。
我走到自己的桌前，看见下铺的床还空着便随口问道：“小师妹还没回来？”
“今天是周日嘛，她跟她家那位‘例行公事’要去看电影的，哪那么早回来。”孟珏红回答我道。
“文，看电影看到现在？晚饭也是跟他一起吃的？”赵欣悦小心翼翼地问我道。
“嗯。”我点点头。
赵欣悦随即眉开眼笑地对我说道。“我看你家利水哥好像对你有意思。”
我一脸诧异地回道：“说什么疯话呢，人家有正经女朋友的！”
“就是。”美眉重重地点点头说道，“这种什么干哥哥、干妹妹的最不靠谱。告诉你们，我外婆有个侄女当年和她的二表表哥是青梅竹马，两家关系很好，从小为了亲上加亲还攀了房过继亲，就是文跟她哥这种干兄妹的关系。”
“后来呢？”赵欣悦眨巴着眼睛对这个故事很感兴趣。
美眉一扬头，章回体小说般地继续说开了：“从小两个人就特别要好，小时候一到放寒假、放暑假，那个哥哥总往表姨家跑拉都拉不住，就是要和妹妹呆一块儿，就是后来上了高中也是如此的。这份感情够浓烈吧？”
“嗯。”我听后也连连点头，至少我身边的那几个男人从来没有一放假就想往我家跑，他们应该是一起琢磨着怎么往外跑才对。
“浓烈？浓烈的还在后头。”美眉皱着眉头继续说道，“可是双方父母坚决反对，觉得他们还在三代以内结婚会影响下一代。他们两个却无比坚定说什么也要在一起，为了能够结婚甚至都跟父母说他们可以不要孩子。”
“表兄妹古代结婚都有的是，何况这都是二表了。”赵欣悦不以为然地说道。
“别打岔，我还没说到重点。”美眉话锋一转道，“妹妹一直等到哥哥大学毕业，最终，父母亲们看两孩子这么要好、这么认真就同意了。可是后来哥哥去单位上班后不久便与之前有些不同了，妹妹都等着要跟他结婚了，觉察着他似乎哪里有些不对劲，有一天抽空便去单位找他。你猜怎么着？”
我不假思索地说道：“变心了？”
美眉给了我一个赞许地微笑：“哥哥喜欢上单位里的一个女孩子，而且他亲口对妹妹说不打算跟她结婚了。”
“天哪，这个玩笑可开大发了，那两家今后还能好吗？”赵欣悦惊讶地长大了嘴巴，足够塞个鸡蛋在里头。
“你说呢？搞得人尽皆知，最后却是这么个收场。”美眉感慨地说道，“后来妹妹都有些抑郁症，没差点出人命算是好的。又过了好些年，事情慢慢淡了，妹妹也终于遇到个疼惜她的人才结了婚。不过，老一辈里没有人再敢提这事。”
我深深地吐了口气，觉得美眉所提到的结局与我所猜想基本一致。
美眉还不忘来了句总结性评语：“所以，切记这种从小熟络所谓深厚的感情到最后越不靠谱。”她还不忘朝我眨了眨眼睛。
我一脸无辜地看着她，我可从来没想着干哥哥会变成情哥哥。
奚王紫探出头来道：“美眉你那个故事还算好的，我这里有一个听了更让人吐血。”
我立刻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这两人是怎么了，这么上纲上线，还有什么骇人听闻的兄妹恋要说给我听？
“妹，别这样，我这可不是什么兄妹恋。”奚王紫立刻给我吃了粒定心丸。
我随即舒了口气，我可不想再成为被教育对象。
“说得是结婚的事。”奚王紫朝我重重一点头便说开了，“我们村里有一家嫁女儿，结婚当天女方家里都已经宾客满门就等男方来迎娶新娘子。你猜怎么着？”
“新郎官挂了？”美眉不假思索地说道。
“哪倒好了！”奚王紫一拍大腿一副气愤填膺地样子，“人家是去迎娶新娘子没错，可惜婚车是开去了别人家，接走了别人！”
我听得有些傻愣了，狗血的电视剧剧情也不该是这么个演法，还真实发生在咱s城c县？！
伊丽姐在上铺淡定地问了句：“领证了没？”
“啊？”奚王紫一时还反应不过来，待想了想才说道，“估计没吧，否则也不能让他得逞啊。乡下人结婚早嘛，不一定到合法年龄。”
“太可怕了，看来办婚礼前还非得领证不可。”赵欣悦的嗓音都有些发颤。
“他要悔婚，结了一样要离！”伊丽姐悠悠地来了一句。
两个故事听得我心如冰冻，男人太可怕了，太不可琢磨，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的不靠谱，就连摆酒席新郎官都能临阵脱逃，结了婚的还要离婚。那还结婚干嘛？结个屁啊！
我摇了摇头摆摆手，今天大伙都扯太远了，倒吸了一口冷气，走去门后拿了脸盆拔腿就往对面逃去。
对着雪白的瓷砖和冰冷的水龙头，我喃喃自语道：“我可从来没有这么想过，哥就是哥对吧，与我有什么关系？”只是总觉得似乎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与我没有关系，为何今天欢天喜地地出去，还特意画了妆？
“门面工程总是要的，跟帅哥出门太邋遢总是不好，对吧？”我自言自语道，然后给了自己一个肯定的点头，便又欢快地投入到洗漱工作中去。
四月初的晚上，寝室难得又破天荒的一次人员齐全。
“我今天看到篮球场边上的桃花开得很漂亮。”孙叶彦坐在桌前边敷着面膜边说道。
桃花？我眨巴着眼睛一阵茫然，校园里什么时候有桃花了？我只记得上周梅子来我们c大玩时，称赞篮球场边的垂丝海棠开得很美。
“Candy，你确定那是桃花吗？”我瞪大了质疑的目光看向她。
孙叶彦一脸惊愕，脸上的那层面膜差点跌落下来：“不是吗？”
“哎呀，Candy你可千万别说你是来自我们瓜果之乡的N区，真是服了你的。哪是桃花，分明是垂丝海棠！”我略带斥责语气地笑着说道。
“噢，噢。”孙叶彦惭愧地说着，把面膜重新拉直按到了脸上。
“不是的吗？你不说，我也以为那是桃花呢！”孟珏红这么说道，引来奚王紫和伊丽姐的两束鄙夷眼神。
“哎，瓜果之乡，怎么不请我们去参观你们N区的桃花节啊。”伊丽姐立刻就想到了别处。
“看什么桃花节啊，门票都好几十块。你想看桃花，直接来我们乡下看就行，遍地的桃花、梨花还有油菜花呢。”我朝她丢了个小眼神。
“那就算了，我只是这么一说，我们那儿也有桃树。”伊丽姐侧着头对我说道，“猜姐姐我最喜欢什么花？”
“玫瑰！”
“百合！”
美眉和赵欣悦争抢着说道，可惜换来伊丽姐的一阵摇头。
“怎么这么庸俗，要文艺一点嘛。”伊丽姐摇起她那把象征智慧的扇子。
美眉和赵欣悦互望了一眼，对着她不服气地“哼”了一声。
伊丽姐见了她俩的表情便得意地说道：“猜不到吧，嘿嘿，是豆蔻！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她边说着边做了个妩媚俏丽的模样。
“呕！”美眉随即做了个呕吐状来回应她的自我陶醉，看得伊丽姐瞬间眼冒怒光。
“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我恰当时宜地接了下句，给了两位一个台阶。
果然，美眉就顺势下来了，她问道：“什么意思？”
赵欣悦急急地举手叫道：“我知道，我知道。我来回答。是说那女子的美貌就是十里扬州的美人卷起珠帘卖俏粉黛都及不得上她。”
美眉随即大发感叹道：“唉，我就想呢，丽丽能说出什么好诗来。搞了半天，不是老鸨就是雏妓啊。”
“什么？！美眉，你给我下来！”伊丽姐随即发飙起来，怒气冲冲地爬下了床铺，冲去美眉的上铺一阵喊打，只听见美眉尖叫着求饶不断。
提到“豆蔻”一词，不知怎么我的心底一阵痉挛。可我还没见过这花长什么样，缘何就对它分外敏感起来。我好像记得在某个遥远的梦境里有人曾对我说起过一首经典的豆蔻诗句，只是记不得它的内容是什么，便忍不住问道：“好像梁文帝萧纲当年还是太子的时候就做了一首咏豆蔻的诗，有谁知道是什么诗句吗？”
美眉被伊丽姐“摧残”地笑翻在床上：“文，你别再给我诌诗了，否则我都活不过今日了。”
伊丽姐闻言对着她的腋下又是一阵乱挠，美眉惊呼着：“救命，救命啊。”
孙叶彦实在看不下去便出手相助美眉，在她们两人的合力攻击下，伊丽姐仓皇地逃回了自己的床铺，寝室里便响起了我们这群看客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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