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戏子之心 上
“哇，好大的黑鱼！”我盯着阿兴家大塑料盆里的黑鱼是一阵惊叹。
阿兴得意地朝我点点头说道：“战功赫赫吧，我昨晚刚心血来潮想去抓鱼，今天早上还真有鱼上钩了。”
“嗯，你已经‘出师’了。”我拍了拍他的肩头以示肯定。
我爸是我们队里最喜欢钓鱼、捉黄鳝的那个。在我小时候夏日里的黄昏，爸喜欢弄些蚯蚓放笼子去捕捉黄鳝，更多的时候是用青蛙作饵去钓黑鱼，阿兴和利水哥那时都喜欢跟随他满村子的跑，因而他们两个钓黑鱼、捉黄鳝的技艺都是从我爸那里承袭来的。
“文，我正找你呢。”利水哥走进了阿兴家的场地。
我连忙招呼他道：“哥，快来看哪，阿兴今年第一次钓黑鱼就钓到条这么大的。”
利水哥凑近大塑料盆参观了一眼那条大个的黑鱼，然后对我说道：“嗯，还不错。文，我真找你有事！”他说着拉着我的手就把我往外拽去。
“你要把我拉哪去？”我抬了一下自己的脚，我还穿着家里的拖鞋，因为是来阿兴家看鱼，所以我根本没有换鞋。
我们已经站在外面的水泥小路上，利水哥从裤袋里掏出一个东西递给我道：“手机要不要？”
我看向他手里的那个玩意，翻盖的三星还带摄像头的，我猜它要三、四千块。
“我不需要，给谁打电话啊？”我直白地说道。
“我爸新买的，被我抢了过来，我寻思着你大四以后应该用得上。”
“那更不能要了，德隆伯买的手机！”我叫嚷着，“哥你别烦了，我要用的时候自然会买的。”
利水哥突然笑道：“你不要也得跟我走。快！”
“鞋子！”我重申道。
“给你两分钟时间。”他伸出食指和中指做了个“二”的姿势，给我限定了换鞋的时间。
我略带狐疑地问道：“你要把我带哪儿去？别把我给卖了。突然以利为诱非奸即盗，说，搞什么鬼？”
利水哥一脸奸笑道：“好事！你跟我去就是了。”
他定睛查看了一下我的衣服说道：“你最好把衣服也换一下。”
我一扬头说道：“对不起，大哥。我这个‘五一’没有带衣服回家，这已经是我在家里最像样的行头了。”
“那带你去买衣服，这次总成了吧。”他再一次以利为诱，而且非常成功。
我大喜过望：“你说的！我正好缺件风衣。”
“行啊，衬衫、裙子都可以帮你买，快点，别磨蹭！”
“好的。”我欢喜地飞奔回家。
不过，当我知道他要利用我去干什么的时候，说实话，我是后悔答应他的利诱。参加同学聚会？多尴尬的场面。他就没有别个女的可带吗？一路上我想了许久，答案竟然是确实没人。金明敏目前还在英国读书，五一假期跟她没有半毛钱关系。利水哥没有堂妹，表姐妹也只有两个，小芬表姐已经结婚生子，婷婷表妹正在读高一，而我们九队除了我这朵“一枝花”以外没有半个女孩。确实，我只能是他唯一的救星了。
在H镇上的商场里挑选衣服，因为他的坑蒙拐骗，我故意挑了从里到外的三件衣衫，要从金钱上惩治于他。哥竟然对我的眼光很不满意，让我试换了好几次，最终由他拍板了一套裙装和一件风衣。当我们从商场里走出来时，他的腕表显示的时间已经是10点45分。
“陈逸杰，来得够晚的。我都找了你好久了。”我们刚走进聚会大厅就有一个高个子男生笑着迎上来道，“还真带女友来了？”
利水哥微笑着回应道：“那是。隆重登场嘛，当然要晚点。”
我定睛看向面前的这位高大帅哥，只觉得他很眼熟，尤其是右脸颊上的大酒窝似乎在哪见过。
帅哥低头看向我时脸上的笑容立刻就僵住了，他轻拍了一下利水哥的臂膀，压低嗓音说道：“怎么带表妹来了？不是说好了带女朋友的吗？”
“怎么？表妹就不能是女朋友了？”利水哥笑着诘问他道。
我立刻反应过来，想到面前这人就是刘俊琪，难怪那么眼熟，还能认出我来。
刘俊琪不屑地白了利水哥一眼，然后微笑地对我说道：“小表妹，几年不见更漂亮了。”
“谢谢。”我落落大方地回应他，“你也更帅了。”
看到远处有不少人在向利水哥招手，刘俊琪便对他说道：“你先带她去转转，我一会儿找你有正事。”
“管好你的嘴！”利水哥警告他道。刘俊琪笑着点点头便走开了。
利水哥还真是“名人”，班级里许多男、女生都主动围过来跟他打招呼。好在除了刘俊琪没有人认得出我，我只管陪着他落落大方地点点头、微笑即可。不过，可能是因为哥果真是太“出名”了，我发觉很多人见过我之后都在底下窃窃私语。估计是以我的姿色很难匹配哥这样的帅哥，不少人都在心底愤愤不平吧，我觉得这场面的目光并不好受。
我偷偷瞥了一眼利水哥，他竟然跟个没事人似的。天哪，这戏演得真够真的，看来哥不去考戏剧学院也属屈才。我这辈子大概就是给人帮忙的命，真是苦恨年年压金线，为他人作嫁衣裳。读高中那会儿，姜毅丰要陪静静出去玩为了糊弄她妈，让我冒充静静的同学假装一块出去旅游。如今都念大三了，利水哥要参加同学聚会没有女友相陪，害怕被人盯上，让我冒充他女朋友。唉，我看很快阿兴也会有用得上我的地方了，不知道是让我陪着他去相亲呢还是别个。
我叹息着摇了摇头，我的命咋这么苦呢？
利水哥见我摇头叹息的样子便问道：“怎么？不高兴？”
“能高兴吗？”我瞪大了眼睛诘问他道，是个人都会觉得别扭、不高兴。
“有好吃的，你先去旁边坐着吃会儿。我去看看刘俊琪这小子到底有什么事？”他这么说着拉我到旁边的一个靠窗位置坐下，端来了饮料、水果和几碟小吃，“吃上东西，你就高兴了。”
我抬头白了他一眼，还真当我是吃货啊。哼，不吃白不吃，我拿起提子吃了起来，接着又吃了一小块奶酪。嗯，味道不错，很快美味就掳获了我的芳心，利水哥没有说错，吃上东西我确实就高兴了。原来芬迪克就是贪吃！
“哎，偶像竟然没有带金明敏来啊，是不是有人有些失望？”我听到背后不远处有人在小声议论着。
“我失望个屁啊。干我什么事？我只要管好我家那位就OK了。”另一个女生这么回答她。
“你家刘，和偶像那么要好，难道他都没有得消息？”第一个女生压低嗓门说道。
“哎呀，刘俊琪很乖的好吗？从来不八卦，再说自从有了我，他的重心都在我这头，你别在我面前提金明敏，再提我跟你急哦。”第二个女生警告她道。
也许是我太敏感了，但直觉告诉我，这两个女生对我而言并不陌生，尤其是“偶像”一词的用法是那么熟悉。
只是当我想再次确定一下她俩的身份时，她们的声音却突然压得很低。任凭我怎么竖起耳朵都探听不到，直到她俩重新恢复高调的声音。
第一位女生继续说道：“想想高考那年的散伙饭我就想笑，你说陈逸杰是不是太木讷了，还是他眼里心里只有金明敏啊？4班的计伶俐特意从二楼跑来我们三楼的厅里，支开旁人坐到了陈逸杰身边，足足坐了有半个小时，我的偶像竟然像没看见似的，没有半点回应。我的奶奶啊，我要是计伶俐直接就去撞墙了。”
“若不是后来我们刘俊琪去点拨他，估计他到现在都不知道计伶俐当年对他也有意思呢。所以说嘛，凡是一个表面看上去完美的人，总有一个非常大的缺陷藏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因为上帝总是公平的。”第二位女生非常自信地发表了总结性评语。
“是啊，你坐到刘俊琪身边不到两分钟，人家就知道你的心意啦。美死你了！”第一位女生酸酸地说道。
“哎，快看，靠墙那边的是不是顾婷仪啊？”
听到顾婷仪的名字，我不自觉地回头张望，果然隔了两个桌子在一起谈论的人就是当年书店里的长发女生和扎辫子女生，只是如今出落得更成熟端庄了。顺着她们的目光，我看到了靠墙独自坐着的那个女人，虽然看不清长相，但对于她我并没有什么好感。想着她当年都把哥堵男厕所门口了，我就对她有种莫名的嫌恶。
“看什么呢？”这个时候，利水哥走回到我的身旁。
我连忙转过脸来：“没什么。”
刘俊琪在我们身后叫喊道：“陈逸杰，一起吧。”
“好。”利水哥笑着把我们这桌的盘子端去了刘俊琪的那桌。
我本来还有些迟疑，但是转身看到刚才那桌上的两人只剩下当年的长发女生，旁边坐着的是刘俊琪，心里便没有那么多顾虑了。
“我来介绍一下，刘俊琪你认识的，现在在搞电脑编程，工程师。这位是他的女朋友夏茹，读的是你以前梦寐以求的Y医大，现在改称F大附属医科大学了。夏医生，今年就毕业了吧？”一坐下，利水哥就向我介绍起面前的这两位朋友。
我定睛看向长发女生，心里暗想着医学是五年制的，正好今年毕业。我含笑地朝她点点头：“你好。”
夏茹也礼节性地朝我微笑点头。
刘俊琪伸长脖子问道：“我是不是也要介绍一下你们两位？”
利水哥笑着伸手就要去打他的脑袋，刘俊琪非常灵活地收回身子逃过一劫。
他随即搂着身旁的夏茹说道：“哎，不过我要纠正一下你刚才的说法。我们夏茹直研了，所以毕业还要两年。”
“那你岂不是有的等了？”利水哥笑着说道。
刘俊琪不屑地瞥了哥一眼回敬道：“你好像比我好多少似的！小表妹啊？”他故意这样问我。
我只得尴尬地笑笑，你们两个还真是半斤八两。
“出个题目考考你们，听好了程序猿最怕康熙的哪一个儿子？”刘俊琪靠着椅背，带着些许狡诈的眼神看向我们，脸上的酒窝显得他此刻的表情超级可爱。
程序员会怕康熙的哪个儿子？这个问题很可笑，古代那会儿又没什么电脑。是什么意思呢？我是满眼冒问号，再看看利水哥，他也同样迷茫，正朝我直摇头。
刘俊琪得意地报上了答案：“是八阿哥！”
八阿哥，胤禩？我的脑子快速转动着，好像胤禩这个名字没有太多的谐音意义。“隐私”？程序员害怕隐私，似乎说不过去吧。
我眨巴着眼睛看向利水哥，不知道他会不会觉得我有些蠢笨，人家都报上了答案，可我这个号称清史专家的人却还没有弄明白其中的玄机。
“Bug！”利水哥微笑着重复了这句，然后用日本鬼子的口音问我道，“你的明白？”
我连连摇头，用同样的口音回答道：“我的不明白。”这不是跟刘俊琪说的一样，是八阿哥嘛。
“!”对于我这种笨人，利水哥算是使出了浑身解数。
噢，是bug啊，奶奶的，哪个人想出来的玩意，简直就是玩死人了。不就是程序上出现的问题和漏洞嘛，还非要整成跟康熙的儿子有关，这让我怎么可能猜得到？！
我耷拉着嘴角，给了刘俊琪一个大拇指，那家伙便猖狂地大笑起来：“小表妹真是太可爱了。”
随即他收住了笑势，问我道：“小表妹是c大哪个系的？”
“金融学。”我谨慎地回答道。
“金融学蛮好的。炒股票吗？”刘俊琪继续兴致高昂地问道。
“没有。”我摇了摇头。
虽然专业读的是金融学没错，大一刚进c大那会儿还辅修了门《证券投资》，但是当时学得太松散，竟然学了两节课还分不清“熊市”和“牛市”的含义，被寝室的人嘲笑了半天。我想我是没有这方面的天赋，因而也没动入市的念头，再说，我哪有钱可以往里“糟”啊。
“我最近入市了，你怎么不问我？”利水哥笑着说道，“只不过，我拿着五万块冲进去，一下子就被套牢了。”
“你满仓进去的？！一看就是新手！我爸当年刚玩股市的时候，就跟你一样。”刘俊琪边说边站起身道，“走，去看看有什么好吃的。”
“你们俩就坐着吧，我们去看看有什么就给你们端过来。”利水哥说着便和刘俊琪一起走了。
我把刚才的水果碟子推向面前的夏茹，她客气地摆了摆手，于是我俩就只剩下大眼瞪小眼的份了。
很快，利水哥和刘俊琪各自端着满满一盘的美食回来了，利水哥在我的空碟子里放进了烤鸡翅、虾串，春卷，小笼，蛋糕和蔬菜色拉，还把他碟子里的一大块牛排切成了几个小块，分了我三块。
见是牛肉，我便毫不客气地用上叉子吃了起来，只是在嘴里嚼了几下，实在是咬不动又吐了出来。
我在他耳旁低语道：“牛肉太老了，咬不动。”
“放进来吧。”利水哥这么回答我。我便把盘中剩下的两块牛肉夹进了他的盘中。
夏茹突然开口说道：“陈逸杰，你跟你妹的关系很好啊。”
一句话说得我有些脸红，难道我刚才的举动太暧昧了？
利水哥看了我一眼回答她道：“我们小时候还要好呢！”
“想不想去西藏？我们结伴！”刘俊琪突然提议道。
“西藏？”利水哥吃惊地叫嚷着，愣愣地看了我几秒后说道，“我家文若是去了那里，一准就是个坦桑尼亚人。那种地方我是不会去的，还有青海也免谈。”他意志坚决地摇了摇手。
夏茹带着好奇地目光看向我，她把自己碟子的牛肉切切成两份，夹了一块放进了刘俊琪的盘中。刘俊琪笑了笑，也给她夹了个烧卖作为回应。
“要不近一点，去千岛湖怎么样？”刘俊琪继续提议道。
“周末？”利水哥嚼着牛肉含糊地问道。
“一、两天也没什么劲。最好是长假的时候，这几天是没戏了，都已经安排。要不等‘十一’吧？”
利水哥点点头道：“嗯，好主意，就这么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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