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真情告白 上

　　周五从单位回家时，天上都已经露出半个透明月亮，只是夏日里的天还很亮，是太阳和月亮齐辉映的场面。一进家门就听说奶奶因为低血糖被送去医院了，我连忙带着云弟赶去镇上的医院。

　　“奶奶，怎么回事啊，前面都跟你说过了，你身体不好，让你不要在田里瞎忙了。你看……”我还真是懒得说她。

　　奶奶躺在病床上挂着点滴，但气性倒还挺足，她朝我瞪了一眼道：“你知道什么呀。我这是给气的！”

　　“谁敢气你啊，难道大伯、大妈给你气受了？还是明华哥得罪你了？”我坐在床边给她削了根黄瓜。

　　“那倒好了。”奶奶不屑地朝我皱了下鼻子，“是前面德官家！”

　　“兴哥家？”云弟和我一样吃惊地看向她。

　　“哎呀，都是前后邻居，好了这么些年了。奶奶你是不是老糊涂了，和他们家置什么气啊。”我切了一小块黄瓜硬塞进她的嘴里。

　　奶奶赌气地嚼着黄瓜，别过脸去不再看我。

　　云弟连忙哄她道：“别听姐瞎说。奶奶怎么会有错？！肯定是他们有错开罪了奶奶。”

　　奶奶这才似个孩子般地点着头道：“还是云弟懂事，你姐简直是胳膊肘往外拐。奶奶都是为了你，你可要争气，知道吗？要不，咱老蓝家就要被人家挤兑死了。”

　　我隐隐好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似乎上两周德官叔找奶奶商量个事，具体是什么我不太清楚，但是自从那以后奶奶总是气呼呼的，估计是涉及到奶奶的利益，她不肯相让便引发出底下的事情来。

　　晚上回去我给利水哥打了电话告诉他奶奶病了，这个周末我就不去看他s城的新房。我还给阿兴发了短信，问他家和奶奶究竟为什么有些不愉快。结果阿兴只发来简短的五个字：门前的沟渠。

　　第二日周六，我去医院给奶奶送饭就看到旁边的柜子上多了些水果和糕点。

　　“谁来过了？”我边把饭盒取出放到柜子上。

　　奶奶略带嗔怒地说道：“阿兴来过了。”

　　“好了，奶奶。你就别生气了。”我边宽慰她，边端起饭盒给她喂饭。

　　“我跟你说这事别说是我不答应，就是你妈在，这会儿也一定不答应。”奶奶较真地说着，“咱老蓝家可是够谦让的，这么些年，从他们老陈家的祖屋起，我们都是让他们的。否则，就前面那片地也都是我们老蓝家的。搞得如今，唯独我们老蓝家没有路走，干什么都要穿过前面的那个弄堂。”

　　“知道了，知道了。”我点着头，勺了口饭喂到她嘴里。

　　“我这可是为了云弟好。若是阿兴家把旁边的沟渠都掩盖填平了，对我们而言表面上是没有什么不利，反正一样泄水出去，但是将来他们把那一片都打围墙包进去，那么咱老蓝家就更没路可走了。将来云弟娶媳妇，轿车莫说开进来，就是云弟将来有车了也没处停车。前面的地是我们老蓝家的，别说是沟渠的那片的地不让不换，就是只那一平米的地我都不会让出分毫。”奶奶说得振振有词。

　　“好的，好的。奶奶你怎么说都是对的。”我点着头迎合她，奶奶确实没有说错，这些年我们老蓝家是一直谦让着老陈家，只是谦让总也有个尽头，今日这一步奶奶既然觉得不能退让，作为利益联盟的我当然也如此认为。

　　奶奶这才孩子气地展露笑容：“咱云弟要是将来出息了，我也身子硬朗能活得岁数大些，就去村里打报告，把我前面那块田地拿来盖幢洋房，这样以后就不愁没路可走了。前面那地我也看好了，方方正正的正好是三间的宽度，今年有个看风水的先生路过那地，直夸它是个龙头的风水宝地，所以是半点不能出让。”

　　“嗯，奶奶英明。”我笑着夸赞她，她便眉开眼笑起来，整张脸就皱成了一个核桃状。奶奶确实老了，几乎全白的头发，干瘦的脸布满了皱纹，操心的事还多，不只为自己还要为子孙打算。

　　“奶奶。哎呦，精神还好。”我听见门口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抬眼望去竟是利水哥提着几盒补品走了进来。

　　“哥，你怎么来了？奶奶小事，就这一、两天的功夫就可以回去了，你还特意来。”我连忙起身腾出位置让他进来。

　　“奶奶病了，既然听说了当然要来。奶奶，对吧？”利水哥把那几盒补品放在了柜子上，“给您补点血，还有静心，你上次说这个还挺管用的，所以再给你带两盒。”

　　我看到那些是两盒血尔和两盒太太静心口服液。

　　“利水啊，不要破费买过来，奶奶明天就出院回去了，没有那么严重，不用补，不用补。你待会儿拿回去。”奶奶伸出她未打点滴的右手，拎起塑料袋就要让利水哥把东西都拿走。

　　利水哥笑着把东西重又放回柜子上：“奶奶还跟我客气什么呀。你是文的奶奶就跟我奶奶是一样的。我小时候，你也不是经常把好东西偷偷送来给我？什么苹果、橘子，但凡你有的，总是偷偷摆在我家的后窗台上。”

　　“有一回你把几个肉饼放在篮子里搁在我家后窗台上，结果我们正好出去了几日，回来了也没有及时发现，等看到时都已经出毛了。真是可惜！”利水哥叹息地说道，奶奶听了这话便笑了起来。

　　我一直知道村里的那群男孩子里，奶奶是最喜欢利水哥的，因为他从小懂事、乖巧而且还长得俊俏讨人喜欢，只是不知道她还会悄悄地送这送那。要知道我小时候也没吃上奶奶的几个水果，更别提什么肉饼了。因为奶奶向来节省，平时都不舍得买肉，即便买也只是做顿红烧肉之类的。老人家多少会有些重男轻女的思想，估计在云弟未出世之前，她攒了什么好东西都会往利水哥家的后窗台上放吧。

　　明华哥虽然名义上是奶奶的孙子，但在她老人家心里可绝对不是这么想的。因而云弟出生的那日，她悄悄对我妈说，这个才是我正宗的孙子。妈则皱着眉头朝她直摆手，唯恐她一高兴就把这话说与旁人听，那大伯和大妈听了岂不要翻脸？

　　我端着空饭盒去里面的卫生间清洗碗盆，利水哥走了过来递给我一张卡。

　　“单位里发了张星美国际影城的电影卡，离你那儿近，有空和室友一起去看电影。”

　　我扬起湿手摆了摆道：“不用，不用。我也不爱看什么电影，你自己收着吧。”

　　利水哥笑了笑，把电影卡搁在水池上就走开了。我听到他和奶奶告别打招呼的声音：“奶奶，我走了，你自己当心点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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