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归人回矣 下

　　以我这一世的智商，料想上两世也聪明不到哪去，才会害他丢了性命或是需要他挺险相救。我的脑海里闪现出那个倒在血泊里的画面和藏匿假山之下的那双星眸。如果利水哥就是小王子和十四阿哥的话，那么阿兴会是谁？他在大清那一世的身份我很清楚，因为那句“在我心里你早已是十四嫂了。”已将他定位。但在蒙古的那一世，他是谁？因何而亡？在我心里却始终是个谜题。

　　晚上九点，我们全家才一起回到家里。忙碌了一整天，爸随便擦洗了一下回房便倒头睡去，云弟也是一样的困眼。唯独我的精神好得出奇，犹如此刻房中点亮着的灯。

　　实在是睡不着，我在床上辗转反侧了许久都不能入眠，终于决定还是去看会儿电视。我打开康柏笔记本，电脑里有我前一阵下载的《冬季恋歌》。这部剧03年热播的时候，我总共只看了3、4集，完全没有大一时看《蓝色生死恋》那般痴迷。但是，现在对它的感觉，似乎与之前的不太一样，它是属于成熟了才能看懂的剧集。

　　我点击了视频播放器，继续往后看剧情，惟珍、民亨、相奕情感纠葛的一幕幕令我很是唏嘘。最后，发现自己就是姜俊尚的民亨决定离开，成全惟珍和相奕的婚事，他留给惟珍一张纸条：

　　“惟珍啊，我以前是这样叫你的吗？惟珍，惟珍，惟珍。但是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惟珍小姐那么想念的姜俊尚，虽然是我但也不是我。因为失去了我们之间的回忆，就算我是姜俊尚，也只不过是个空壳子而已。对不起。谢谢你陪伴着我那些不记得的回忆，是真的，真心谢谢你。”

　　低沉伤感富有磁性的一段话，令我此刻伤感的心更加敏感，泪水已经浸润了我的双眼。

　　当俊尚为救追赶他而来的惟珍再次被车子撞倒时，我实在辨不清虚拟和现实，只觉得所有的感觉都像是感同身受，不能自已地嚎啕大哭起来，不仅为剧情，也为自己。

　　我久久不能平复这种恐惧、内疚又夹杂着失而复得、得而复失的心情，我非常需要找个人来宣泄一下自己的情感，于是拿起电话机拨打了赵欣悦的电话。

　　半夜三更，听到我电话里的哭泣声，赵欣悦以为发生什么大事，便关切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你利水哥又有事了？”

　　“没有。”我擦干眼泪哽咽地说，“利水哥很好，他已经出院了。只是我外婆家的大爷爷死了，他就是那个算命先生口里的师傅。”

　　“噢，明白。”赵欣悦宽慰我道，“那你也不要太难过，老人家岁数大了，总难免的。”

　　“赵赵，我大概老了。”我感慨地说道。

　　赵欣悦立刻回了我一句：“怎么了？突然悲观起来，看破生死？”

　　“不是，我刚才在看电视，以前觉得《蓝色生死恋》好看，但现在我觉得《冬季恋歌》更好看。”我自顾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说着，“原来人的情感是可以变的。当惟珍不知道民亨就是俊尚的时候，会刻意对他冷漠。但当她知道他就是俊尚时，就不能抑制自己的情感。可那已是十年前的感情，难道比不上相奕对她这十年的付出吗？”

　　“你是在说《冬季恋歌》，还是在说你自己？”赵欣悦一针见血地问道。

　　是因为有了情感的共鸣，所以我觉得这部剧如今更吸引我了。

　　赵欣悦继续追问道：“怎么了？难道你对号入座，觉得相奕是阿兴，俊尚是利水哥？”

　　“不是，比那离谱多了。”我若跟她提起我与他们还有前世的纠葛，估计赵欣悦立马要将我送疯人院去。

　　“好了，好了。你最近遇到的事情比较多，情绪有些不稳定，可以理解。过两天，我带你出去散散心就全好了。乖啊，别胡思乱想，早点睡吧。”

　　“噢。”我勉强点了点头挂断了电话。去卫生间里用温水洗了把脸回来，身心疲惫的我终于摸着了被子就酣然睡去了。

　　周二，我去看望利水哥，昨天下午他已经出院回到了家里。利水哥显然要比前几日好看多了，眼睛已经能睁得很大，脸上的结痂褪下来了不少，看来那瓶修护伤口的喷剂果然很有用。

　　“昨天，大爷爷走了。而我在昨天也想明白很多事。”我颇有感慨地对他说道。

　　利水哥躺在床上叹了口气说：“我也想明白很多事。这次像是经历了生死一般。在车子翻下水的那一刹，我以为我会彻底玩完。这一生的事情都在我脑海里像电脑特效般地闪过。”

　　我瞪大了眼睛看他，我以为他会说出些什么前世今生的话，不过显然是我想太多。

　　“不过，好在文。”利水哥笑道，“我要感谢你，因为你不喜欢关紧的窗户，所以那天快到村口的时候，我把右边的窗户开下去了些。不想就成了最后救命的曙光。”

　　我感动地红了眼眶，他竟然没有责怪我的意思。我哪是他的福星，简直就是祸水！

　　“对不起。”我哽咽地坐到他的床边，“如果我跟你说周五我不会回来，要周六早上才回乡下，你就不会那么早回乡下，也就不会……”

　　“那我会去你那小房子里等你！”

　　利水哥刚想笑，但是肌肉的收缩让他有些疼痛感，我面露责怪之意，他就收了笑的架势道：“不提了，在我这里算翻篇了。”

　　我把头靠在他的肩头，提问了我的疑惑之处：“可是哥，那个车窗缝那么窄，你是怎么从里面钻出来的？”我随即又坐直了身体，指了指他脸上的一处青瘀色。

　　“傻啊，你真当我有缩骨功！”他笑着点了一下我的额头，“当然是打开车门才逃出来的。”

　　“啊？！能打开车门的呀，那你怎么还搞成这样？”我又点了点他右边眉毛上方那块结痂很厚的地方，那里伤得很深。

　　“黑暗中太紧张了，当时脑子根本就转不动，只想着赶紧逃出去，但是入水后车内外水的压强差很大，根本没有办法打开车门。”

　　我点点头，是啊，我也这样认为。据说在这种情况下，水对车门的压力大概是300斤重物所产生的重力，一个人的力量根本无法把车门打开。

　　“所以就想借那个车窗缝逃出去，结果搞成这样？”我指了指他的脸。

　　“太着急了嘛，根本没有想那么多。所有的知识和常识在那种情况下都是废话。不过好在是那个缝，车里进水很快，我根本没有多少时间在车子里做那些无谓的挣扎，也因此没有用尽最后的力气。”

　　我继续追问道：“那车门最后是怎么打开的？”

　　“当车子全部灌满水后，门就可以轻松地被打开，就跟在陆地上开车门是一样的。”利水哥很轻松地描述道，就跟在解说科学实验一样云淡风轻。

　　“噢，对。那时候车内外就不存在水的压强差的问题。”我的物理思维很快替我相通了原因。

　　“可是，那个时候，你还能是清醒的吗？”我的意思是说车里全都进水了，没有了氧气，即便刚才在垂死挣扎中没有用尽全力，但在那种体征状态下，还能想到再试一下车门？

　　“没有空气，我已经虚脱到昏过去了，但是脸上的疼痛感突然让我有点清醒的意识，似乎有人在托着我的手把它放到车门开关上。然后我这么无意识地一勾，车门竟然打开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从车子里出来的，像是有人在我的后背上推了一把将送我出的车子。然后，我恍惚中听到顾晨在岸上高喊救命的声音，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绝对的精彩逃生，足够拍一部灵异片了。我点点头，伸手抚摸着他右眉上方的那块厚结痂，心疼得不行。感谢你可以醒过来，让我不用背负那么巨大的罪恶感，哥，今世的我没有前世那么完美，你何必那样执着？！

　　我把头靠向他的耳边，学着他的口吻轻声说道：“在我这里也翻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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