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催眠
刀锋落在邢文达面前一寸左右，忽然停住。
邢尧天见邢文达确实没任何反应，看起来是真的睡了。喃喃道：“没想到我这点催眠小技巧，到了古时也这么有效果。”
邢尧天作为心理医生，一般是以言语开导为主，配合一些辅助心理治疗，就能解决很多人的心理疾病。至于催眠，其实在心理学上并不是一个多重要的课程，或许一个心理医生一辈子也用不到几次。但对邢尧天而言，这方面还是略有研究的。
丢个怀表摇来摇去，虽然也能达到催眠的效果，但有点太程式化，太明显。很多心理有障碍的人，就会很抗拒。这样非但达不到催眠效果，反而会让病人感到不安。
于是邢尧天自创了一套催眠法，那就是通过不断重复的轻响来打到一定的频率，来刺激人的神经反应。一开始病人或许会在意这种响声，但久而久之，他就会当这种响声习以为常。
就好像一个人听着钟表滴答声音会觉得很烦躁，但当处理其他事情的时候，这种声音就会被自己选择性的无视。
邢尧天就是利用这种方法，用一种与心跳频率极为相似的节奏发出响动。先让这种响声成为病人习以为常的东西，然后再缓慢降低频率，就会让他的神经反应下意识得变得缓慢，来熟悉这种频率。
神经反应突然变慢就会直接导致难以自制的发困，再配合言语的诱导，就能达到催眠的效果。所以邢尧天刚才那番敲击不光催眠了邢文达，更连罗成都被催眠了。
手指放在邢文达耳朵旁，不断敲击着床框。速度越来越快，邢文达似乎也从熟睡中稍微清醒了一些。
邢尧天就要他保持这种似睡不睡的感觉，轻声说道：“你很累了，对吗？”
邢文达微微点了点头。
“不要点头，说话。”邢尧天略显强硬的说道。
邢文达眉头微微发皱，似乎有点想反抗的意思，不过邢尧天及时有放缓敲击节奏，让他的睡眠更深一步。
“好累……”邢文达说话口齿不清，仿佛梦中呻吟一般。但看得出来，他的意志已经彻底被邢尧天土崩瓦解，难以抵抗。
“不要觉得累是多丢脸的事情，每个人都有权利累。觉得累了就睡吧，不要有任何的顾虑，把你的戒备全部放松。你现在要做的就是百分之百的信任我，明白了吗？”
邢文达面露痛苦表情道：“百分之百……是什么意思……”
“靠，说错名词了。”邢尧天无奈翻了翻白眼，又重复一遍，然后说道，“你现在要做的就是绝对信任我，明白了吗？我就是那个代替你掌管你一切的人，这样你就可以安心得睡觉了。”
邢文达这次终于理解，咕哝道：“明白……”
“那我问你，今天早些时候，你是不是和一个姓赵的老头在一起？”
邢文达在被催眠中，脑中没什么逻辑能力。听到这番话反应了好久，才缓缓道：“是，和他在一起。”
“你们一起去了谁家里？”
“唔，去了……那个贱人家里。”
邢尧天差点气得要再去拿匕首，压下心头怒火，然后继续问道：“去她家里，做什么了？你是不是要害她？”
邢文达露出一副发傻的笑容道：“我……没想要害她。我只是想，想把那个小兔崽子害死。呵呵，他活该死，他死了活该……他一定要死。”
邢尧天虽然被骂了，但却露出一丝得意笑容，因为想起自己的猜测果然不错。于是继续问道：“那你为什么没有害……哎，没有害那个小兔崽子？”
“我回仙子楼才知道他被礼部尚书请走了，没时间，幸好官兵抓走了那个贱人。嘿嘿，他们没人能想得到这件事。我故意让那个贱人跟赵掌柜吵架，让所有人都听到……”
邢尧天忙道：“我娘……哦不，那个女人为什么要和赵掌柜吵架？”
“我把那个小兔崽子在赌场发生的事情告诉了那个贱人。她为了维护自己的儿子，就埋怨赵掌柜为什么要把儿子介绍给赌场。这都是我设下的局，我厉害吗？呵呵，我厉害吗？我真厉害……”说到后面，邢文达已经有点沉醉于自己做的局之中。
到此刻，邢尧天已经差不多知道这件事的缘由。
自从那一天邢文达被邢尧天羞辱之后，他并没有把邢尧天的威胁放在心上，而是立刻又想到了一个更狠毒的办法要置邢尧天于死地。
于是邢文达就选择了这天晚上，先让赵掌柜来找邢尧天的母亲来串门，让所有人都看在眼里。自己再趁黑来到邢家见两人，将邢尧天在赌场差点被冤枉赌钱的事情说出来。
陈氏害怕儿子出危险，自然会跟赵掌柜理论，两人争吵起来，声音变大，让很多人都听到。随后，当赵掌柜和邢文达一起离开之后没多久，邢文达就用早已准备好的凶器，死了赵掌柜，再把尸体和凶器留在邢家。
这个计划中，如果邢尧天当时在家，那么邢尧天的反应肯定会比自己的母亲更加冲动。这样冤枉邢尧天，一定会事半功倍。
可当时邢尧天不在家，邢文达就干脆把尸体搬到了邢尧天的空房间里，这样邢尧天一旦没有不在场的证据，依然逃脱不了干系。
然而，让邢文达万万没想到的是，邢尧天居然被礼部尚书请去了龙泉郡做客，那么礼部尚书这个证人的证言就会让邢尧天获得铁一样的不在场证明。
因此，这本应该是为邢尧天量身设计的命案，最后居然误中副车，让陈氏中了招。
想到这里，邢尧天忽然想起周斌提醒过自己，县令或许已经接受了贿赂，于是问道：“你给了蒲县县令多少钱来买通他？”
“纹银，三百五十两……好贵，好多……”即使是被催眠，邢文达还在为自己花掉的那些钱而感到不值。
邢尧天长长的叹了口气道：“这就说得通了。”
手指敲击逐渐减缓，邢文达似乎睡得更深，更香。这种情况就是深度催眠，是人最为脆弱，最没有抵抗能力的时刻。
“现在，你的意志已经彻底不属于你自己！你的身体，脱离了自己意志的控制，开始完全服务记忆。而在你的记忆里，你根本不是你身体的主宰！你……”
说到一半，邢尧天有点说不下去。
身为心理医生，不利用催眠来作恶，是一条铁律。
自己此刻要违反这条铁律吗？真的要改变一个人意志，来控制他做他不希望做的事情吗？自己真的要做到这种地步吗？
每一次深呼吸，邢尧天都会问自己一个问题。当三个问题问过之后，邢尧天心中有了属于自己的答案！
当然要！
这是武器！是自己在这个世界纵横的天赋！
如此混乱的世界，官民勾结，肆意冤枉好人，自己难道要用道德来感化他们？
哼，对付这种为了报仇而是人命如草芥的丧心病狂之徒，难道我还要顾及他的人权？
他不配！
“从现在起，只要你听到‘邢家败类’这四个字的时候，你就会失去自我意识，我问什么，你就得如实回答，不能说一句假话。”
深度催眠的情况下，邢文达已经失去了说话的能力，只能微微点头。他的精神，他的肌肉，他的大脑，已经把邢尧天这句话当成了无法违抗的铁律。
这就是催眠的强大，一个能改变人类认知的武器。如果邢尧天愿意，甚至可以改变‘渴了要喝水，饿了要吃饭，困了要睡觉’这些常识。
“在我走后，你会一直熟睡，直到天亮。今晚我来这里的事情，你会全部记在心里，但不会觉得有任何奇怪。因为你已经想通了，自己犯下十恶不赦的罪孽，是时候该遭到报应了。”
邢文达也只得乖乖点头。
邢尧天没再理他，而是来到罗成身边低声说道：“你的神志逐渐转为清醒，你也逐渐意识到自己的美妙体验是一场梦。接下来我会数三下，到时候你会醒来。一，二，三，醒！”
“美人，美人！”罗成极为听话的睁开眼睛，猛然坐起，一把抱住邢尧天就要往他脸上啃。
邢尧天被他抱得差点喘不过气，急忙喊道：“喂，你瞎了，我是男人。”
罗成一怔，缓缓松开手，擦了擦嘴角流出的口水，茫然环顾四周，这才逐渐把意识从梦中拉回现实。
“抱歉啊，我刚才不知道怎么的就突然睡着了，还做了个很美很美的梦。哎呀，那感觉简直……”
看到罗成衣服犯花痴的样子，邢尧天只能催促道：“行了行了，以后再回味吧，我们要走了。”
罗成站起身来，一看床上躺着的邢文达，纳闷道：“他怎么了？”
邢尧天看了一眼邢文达道：“他悔过了，现在的他，已经不是原来的他。明天县令府审理的时候，他就会自己承认自己的罪行。”
罗成一副不信的样子，邢尧天也一副爱信不信的样子，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房间。
刚要下楼，邢尧天忽然站住。
一个文弱的商人突然杀人，一定要有个能让众人都信服的合理解释。
他邢文达可以制造假证据，我邢尧天难道就非得用光明正大的手段吗？
“你先走吧，我马上回来。”邢尧天对罗成说一句，然后快步回到邢文达房间门口。
一边敲击着门框，邢尧天的声音传进房间道：“邢文达，听好了。拿起你手里的匕首，藏在身上，用它刺伤你醒来之后见到的第一个人。”
看着邢文达拿起匕首，缓缓藏在枕头下，邢尧天知道这个命令他已经接受了。
“伪造证据而已，你会，难道我不会吗？邢文达，我早已经警告过你别再惹我。”
邢尧天冷笑一声，关上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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