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十日之约

　　“我为什么要与你比试？”我强撑着笑。

　　红菱扫了一圈围观的人，娇笑：“如果医术不行，也没有医德的话，这种人压根就不该从医，你们说呢？”

　　众人被她吓破了胆，都垂下头不敢出声。

　　红菱站在我跟前，与我四目相接，忽然侧过身来，近了近我。时影在一旁有所警觉，拇指轻轻推开了剑鞘。红菱瞟了他一眼，附在我耳边小声道：“我建议你选第一个，今后你我之间便再无恩怨。”

　　第一个无疑是最好的选择，可医术是我生平最爱，我走我的阳关道，你走你的独木桥，我何必要低声下气地答应你博弈？

　　正要讥刺她一句，红菱忽然又说了句，这次声音更低：“别想暗地里对我下黑手，更别想逃，今天早上镇上方圆百里的水井都已经被我下了蛊毒，就算你俩为仙人之躯可以不吃人间饭食，你难道就不考虑一下他们？”红菱退开我两步，声音提高，“这个局你逃不开了！”

　　我心一紧，登时感觉五雷轰顶。原来她早已经设好了这个圈套，就等我往进钻了。看来不跟她撕个鱼死网破，她是不会罢休了。我心凉了半截，回头看到时影也是一脸无措的神色，便知是在劫难逃了。

　　我定了定神，答应：“好，十日后，栖凤台见。”

　　整整一个上午，我都站在药柜前整理药斗，用药碾子捣药，表面装得若无其事，心里却起伏不定。对于十天后的栖凤台之弈，我心里是一点儿底都没有。医术始终是正经营生，与那些邪门歪道的巫蛊之术相比始终落于下风，因为人永远不知道阴狠的手段在阴毒的人心驱使下会引致怎样的后果。

　　可我又绝不会弃医不干这样就妥协了她，只能硬着头皮往前，不遗余力地想办法剩她！

　　时影坐在一旁心不在焉地擦着手中那把承影剑，目光时不时地瞥来几次，好像很想来找我搭话的样子，最后都忍住了。我心里好笑，你不会是在担心我吧。

　　不时门口闪进了一个人影，青岚师兄一奔到柜台前就狠狠捏住了我的手，声色俱厉：“你为什么要答应她？”

　　我松开了他的手，不紧不慢道：“师兄，我与红菱水火不容，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与其殃及他人，不如直接来个了断。”

　　青岚盯着我，眼里有怒火喷出：“我去杀了她！”

　　“不可以。”我急忙拽住他，“她已经对方圆百里的百姓下了蛊毒，你若杀了她，没人解得了毒，大家都得死！”

　　青岚猛然回头，一脸震惊，眼中怒火更甚：“我早该做掉她的！在知道她对你下了那样的毒手时，我就该将她千刀万剐！”他握紧了我的手，满脸都是手足无措的歉意，“都怪我，都怪我，为什么要来找你！”

　　说到情急处，他霍然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我又连忙拦住他，强笑：“师兄，我从蓬莱来这里修行便注定会有这一劫，这是宿命，你不用自责。”我鼻头酸了酸，几乎掉下泪来，“再说，你历经万险来见我，我已经很开心了，真的。”

　　“她对你下了什么样的毒手？”

　　在一旁观望的时影这时发出了一声问，阴沉着脸走了过来。

　　青岚正要开口，我急忙在暗中捏了捏他的手，转而朝一脸狐疑的时影勉强笑了笑，掩饰过去：“我修仙前与红菱性子不太合，相处不睦，发生了一些小摩擦。”

　　时影那么高傲一个人，若是知道我的手被砍掉了，修仙前是个废人，心里不知道又会生出怎样的嘲讽。再说知道这件事的上仙并不多，天帝帮我接了骨后，不想我难受，便也没跟任何人提过这事。

　　时影看我的眸光暗了暗，似乎有些失望，却也没再多问。

　　被红菱这么一闹，医馆一整天都再没人来看病，门口过往的行人时不时朝里面瞄上那么两眼，露出异样目光。当年拖着鲜血淋漓的断腕，我爬了很长的路才寻得安身之所，期间不知道受了多少白眼和冷嘲热讽，这些早已不是事儿。到了晚间，我轻轻关上了门。

　　只是心里藏了这么桩事，一想起十天后的比试，心就不安。刚才青岚走前怕我孤单，想要留下来陪我，我想着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传出去实在不雅，便说自己想一个人安静安静，让他先回客栈。

　　待到夜深，我蹲在地上铺床，小璟悄无声息地飘了进来，朝我嘟嘴：“婧兮姐姐，今天我看到红儿偷拿了月老祠的两枚铜钱，你得管管她。”

　　“哦。”我把褥子铺展了。

　　约莫是见情况不对，他飘到我面前凝着眉将我好一番打量：“姐姐，你不开心吗？”

　　“没有。”我忙着铺床。

　　他眉头收得更紧，闭着眼努力回想起什么来，就势瞅了一眼地上的褥子，忽地趴在我脸上眉开眼笑起来：“不会是昨晚的夫妻生活不满意吧？”

　　额……我无语叹气，没鸟他，打好地铺躺了上去。

　　见我不说话，小璟更是一脸坏笑：“难道你们昨晚没那个吗？就是那个。”他拿手比划，“那个……”

　　我实在没心情与他玩笑，想尽快打发他走：“你知道你是怎么死的吗？”

　　小璟快要笑烂了的脸在听了这句后蓦地僵住，他盯着我眼，一字字地问，很是认真：“怎么死的。”

　　我没好气地白他一眼：“操闲心□□的。”说完就闭上了眼准备睡去。就在这时却很快听到了小璟的啜泣声。我再睁眼已见他在我面前哭成了泪人儿，似乎很伤心的样子，弄得我有点摸不清头脑：“你……你怎么了？”

　　小璟边哭边盯着我看，语气严肃地让我有点害怕：“我不喜欢你刚才那句话。”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他已小声哭着飘出了门，留我一脸懵逼地顿在地上。

　　我是说错什么话了吗？

　　正摸不清头脑，听到有人敲门。我站起身开了门，看到时影正抱着一张薄被子和一大摞厚褥子站在月下。我有点错愕：“你怎么来了？”

　　“来睡觉。”不由我阻拦，他就抱着褥子径直走了进来，蹲在地上开始铺床。

　　我关上门。好在有昨晚那次陪|睡，他现在要来也稍微能适应那么一点。我在他身侧躺了下去，翻过来倒过去怎么也睡不着，满脑子都是白天和红菱约定的事儿，以及小璟刚才无缘无故的生气。平时因为小璟是孩子心性，性格也活泼率真，又见他是个野鬼，我便爱和他开玩笑，言语上逗他玩玩，可向来也都知道分寸，从没将他惹恼过。

　　可……今天是怎么了？

　　我想不明白，心烦意乱地翻了个身，忽然感觉腰间又缠上了时影的手，将我搂紧了，实实的。我身子抽了一抽，本能地想要推开却又心甘情愿地想让他抱着，这样很有安全感。

　　黑暗中他的身子近了近，贴紧了我。我便下意识地把头往他脖子里蹭了一蹭，想与他靠得更近。听到他贴在我耳边轻轻问了句：“十日后，你怎么办？”他的声音听着低沉有力，又富有磁性，竟像是在这个时候给我打了一针定心剂，让我瞬间有了可以依靠的感觉。

　　我想了想，道：“怎么，你不相信我的医术吗？”

　　他把我搂得又紧了一紧，温软的鼻息全都扑到了我的脸上，“不相信。”听着似乎在笑。

　　我被他搂得僵直，分毫不敢乱动，只动了动嘴唇：“你不应该给我点信心嘛，不然我怎么打败红菱。”

　　说完这句，他没接话，屋子里忽然变得沉默起来，引得我心头一阵一阵的羞，怎么感觉空气好像变得有点暧昧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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