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降龙伏虎
眼见时影结界即将被破，千钧一发之际，忽地耳边传来一声高喊——
“婧兮姐姐，接拂尘！”
我回眸，竟看到小璟白而透明的身子正不受力地穿过潮水向我奔来，飞在他面前的是一个白丝浓密的净世拂尘。
“快！用这把拂尘杀它！”
我心下明白，当即收力，凌空跃去接过拂尘，脚下借力径直穿过潮水向上飞去。
涛涛浪潮，透过漫天水帘，似乎看到时影眉间现出担忧。
噫....这算关心我么？你就瞧好吧！
我手握拂尘，横甩直劈，登时无数丝线脱离拂尘激射而出，在空中几个萦回，由四面八方穿入了黑龙的身体。
被丝线穿透，黑龙登时于半空发出声声痛吟，本能地回环躲避，精力一分散，漫天水幕瞬间失了发力点，接连降落。
时影借机加持运气，将无尽内力呼散而出，水幕在他一双大手捭阖下倏忽被推出了老远。
我踏上潮头，又连续紧挥拂尘，丝线接连射出，漫空穿梭几乎将黑龙刺成了筛子。黑龙痛吟挣扎了片刻，倏忽腾跃而起往江心逃去。
“想跑？！”老娘还没玩儿够，我踏着浪头紧追了上去。
黑龙受了伤，浑身鲜血尽落大海，逃的速度还没潮头快。片刻，我便追上了它，轻点足尖，纵身一跃骑在了它的背上。
哈哈！前有哪吒上神制服东海三太子，今有我婧兮上仙收拾你这黑龙妖！抽筋，扒皮，拔龙鳞……这时远远地听到小璟在岸上大呼：“姐姐，拔它项下那根逆鳞，那是它软肋！”
我骑在龙身上，一手拿着拂尘抽丫屁股，一手抓着它的鹿角寻找那根逆鳞。黑龙被我钳住，又被拂尘抽得满身血痕，瞬间没了力气反抗，跟无头苍蝇般凌空乱撞，甩得我脑中嗡鸣，迎面的水浪又劈得脸上烧疼。
“找到了！”风浪中，终于发现了那根倒刺儿，哦不逆鳞，“乖乖，借我玩玩！”我阴笑着卯足了劲儿一把拽了下来。
黑龙猛地一声嗷叫，全身剧烈摇动，两三下便将我甩了出去，时影这时也纵跃而来，伸手将我接了下来。
随他跃过潮水，我得意地挥挥逆鳞：“怎么样？”
时影冷冷看我一眼，望向前方：“雕虫小技。”
我白他一眼：狗嘴吐不出象牙来。
身后黑龙被拔去逆鳞后痛叫着跟无头苍蝇般瞎飞了一阵，最后一头撞向江面，沉了下去。
“呀，给它跑了！”我急得朝下望。
“撑不了多久。”时影抱我轻点足尖跃回江岸，围观者见我俩把黑龙打跑了，瞬间欢呼起来。
这时我才反应过来，自己失了仙法后的三脚猫功夫刚才竟然踏过千层水浪，飞了那么高？
见我疑惑，时影淡淡道：“修行历练中，自身的修为会随历劫的数量和难度的增加不断提高。”
“哦。”我恍然大悟，又听他接着道，“所以比起两万多年没啥长进来说，现在才算正常。”
我白他一眼，走上前去命妇人们将昨晚抓了个现行的司长扔到众人面前，好一番数落他借着河神名义，瞒了镇民拐卖婴儿多年的罪行。镇民们听后无不恨得咬牙切齿，直接将他押向了衙门。
我游目四顾，江静潮平，已然一片泰然，小璟立在江边正朝我招手。
我回头看了一眼时影，见他被百姓一圈又一圈地围在中心，连我这个配偶都挤不进去。大伙儿约莫是见他长得帅，又英勇盖世，纷纷赞不绝口。
我撇了撇嘴，走向小璟，将拂尘递到他面前，装作生气的样子：“说吧，怎么回事，失踪了那么久。”
小璟脸上露出了丝歉意，缓缓低下了头，讷讷道：“对不起，姐姐，我不该生你的气，也不该一声招呼不打就离开。”
我瞟他一眼：“回来就好。”
小璟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又没说，垂头半晌忽又抬眼讷讷开口：“可能是我对那句话太敏感了。”
哦？听他话中有话，这次我问得小心，“为什么敏感？”
小璟皱皱眉头：“我是为了保护我姐姐死的。”
我心头咯噔一下，诧异地看他。
小璟望着淼淼江水，声音变得渺茫：“当年南塘出了这条黑龙精，不知道害了多少姑娘，我姐姐为了帮镇民铲除妖精，还家乡一个太平，便做了除妖的道姑，牺牲了很多精力和时间学习除妖术，这把拂尘就是她的兵器。”
“她常与这些阴险妖物接触，每次回家都带着满身的伤，我怕她出大事，劝了很多次要她放弃除妖，去别的地方好好生活，都被她拒绝。后来她与黑龙在一次大战中受了重伤，性命垂危时我替她捱了黑龙一鞭，魂魄瞬间被打散了。”
原来是这样，我略微怜惜地探手摸摸他那于虚空不存在的头：“所以你进不了地府，便在人世四处飘荡，希望有人能帮你一把？”
小璟微微点头，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死后我在白云庵的月老祠转了一个多月，都没碰到合适的人。直到遇见了你，那时见婧兮姐姐性格活泼，不是不会变通的人，长得也面善，还有富贵人家的气质，胆子似乎也不大，走路脚步很轻又像是习武之人，各方面都符合，这才缠上了你。”
我意思一下地拍了下他的脑袋，笑骂：“小鬼头，还挺精的。”心里却叫苦，要送你走，老娘得破费不少啊……
“那你姐姐现在哪里？”
小璟两眼无神地摇了摇头，露出苦色：“不知道，我死后便再没在南塘看到过她，兴许她去了别处过好日子了吧。希望是这样，我保护她就是希望她能好好地活着。”
我微微叹气，有点同情地看着眼前这个十五六岁的年轻孩子，明明做了一年的孤魂野鬼，性情还能这般天真烂漫，心怀仁善；明明自己下场很惨却依然对世间没有丝毫怨言，只是发自内心地希望别人过得好。正因为在他身上找不到戾气二字，才能抵得住厉鬼的侵蚀吧……
他的性情对别人来说是一种恩赐，对他自己又何尝不是种宽恕呢。上天给了他这副好性情，正是让他面对不堪的命运时，能真正笑得快乐。
回医馆的路上，小璟走在前面蹦蹦跳跳地像只活泼的小鹿，一会儿对我扮鬼脸，一会儿飘去时影面前，手托下巴琢磨着他的表情。
见我俩互相也不说话，忍不住问：“你还没告诉我，你和他那晚到底有没有那个呢。”
……
眼看与红菱约定巫医博弈的日子将近，我开始抓紧一切时间埋头苦读，加强中医五术的学习，不断地研究古来中医针治巫医的书籍。
青岚师兄自从去了红菱的巫馆便再没回来看我，时影又不知道生了什么闷气，对我爱理不理的，晚上睡觉也离得老远，到后来直接不来医馆睡了，让我委实伤心不少。
“婧兮姐姐，不好了。”
刚枕着书阖上了眼，便传来小璟神神道道的声音，我睁眼，见他急匆匆地飘过，脸色有异。
“怎么了。”我眯眼。
小璟气喘吁吁的，脸上带着怒气：“我刚刚看到你丈夫泡在雪妃阁里，喝得烂醉，左拥右抱的……”
没等说完，我登时跳起向秦淮河奔去，小璟气不过也跟了上来。
碰到男人泡妞这种事，但凡是个正常女的都该撸起袖子，进去将他暴打一顿吧？一开始我也这么想的，信心满满一路狂奔，可一到河岸，便怂了。
秦淮河上一片灯火通明，一艘美轮美奂的豪华游船停靠在河岸，灯火珠帘，点缀着深邃的夜空。游船上，几个娇艳女子正倚栏探扇，时不时向岸边行人招手示好；纱窗内烛影摇红，娇声嗔语不断。
我对着船躬腰连喘几口大气，虽然心里着急，但望着眼前这般富丽堂皇的场面，竟有点害怕，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约莫见我怂了，小璟有点生气：“他都能来这种地方，你也能忍。”
当然不能忍！我心里暗骂，在他鼓动下当即跳上游船，一路推开莺莺燕燕的歌妓，走了进去。
时影正左拥右抱着，一看到我眸光微微变了变。他躺在大大的梨花榻上，七八个绝色女子露着香肩依偎在身边，做着各种骚首撩人的姿势。屋内香气馥郁扑面而来，夹杂着醇烈的酒气，顿时令我有点眩晕。
时影微微抬眼，拍了拍身旁坐榻，向我招呼：“过来，听曲儿。”
旁边的歌姬正唱得低回婉转，我深吸口气：“回去吧。”
时影张开双臂，又将两个女子搂入怀里，朝我挑了挑眉：“这里这么好，干嘛回去？”
小璟在旁推推我胳膊，咬牙切齿：“这种渣男你都喜欢！”
我余光扫了他一眼，敛容正色道：“玩坏了身子，回去怎么向爷爷交代？”
时影挑唇冷笑：“要你管。”说完，又睨了我一眼，“不听就滚，站这里碍眼。”
我顿时火冒三丈，你不喜欢我可以，但既然在修行期内就要履行你我是夫妻的契约，你是纯粹要我在外人面前出丑吗？好，我倒要看看，你能做出什么好事来。
当下我气喘吁吁，提起裙子一屁股就坐在他身旁，装模作样地开始听曲。时影见状，鼻下微哼，当即伸手抓住身边正在燕舞的女子，稍微一用力，那娇柔的身段几个回旋，轻软扑倒在他怀里。
我斜眼瞥着时影将她一把抱紧，嘴唇一点一点贴了上去，从额头到鼻尖，樱唇，再到脖子，我能清晰地听到他浓重的喘息在她脖间萦回缭绕，那女子也被他撩得忍不住轻喘起来。
我咬了咬牙，努力保持镇定，却从小璟的瞳里看到自己正气得脸色发白。
在女子酥软的匍匐下，时影的指尖弹跳着一点一点从她脚踝摩挲到身体各个部位，女子被他撩拨得连声娇喘。如痴如醉时，时影轻轻褪去了她肩头的薄纱，将手伸了进去，脸色极为享受。
我咽了咽喉头，转脸问他：“前几天不是还好好的吗，我是又怎么让你讨厌了吗？”说时已觉心头泛起酸楚，压得难受，眼圈也红了。
时影头埋在女子脖间，冷笑：“你除了会死脑筋读书，弄得满屋子药味让人恶心，还会干什么？”他回眸讥刺，“是脸蛋儿比她好，还是身材比她好？是会唱曲儿，还是活儿能让人满意？”
他的眸里带着无尽的讥刺与嘲讽，写满了所有对我的恶意和嫌弃，心头的酸楚瞬间涌了上来，眼眶的泪珠打起了转儿。
我猛地站起身，手指他的鼻头，再也不留任何情面：“从今天起，你不要再来我的医馆。”
说完抬脚就走，下了游船，脸上已落满了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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