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圣旨赐婚

　　程瀮没指望着皇帝老爹能一下子便上升到为自己赐婚的地步，毕竟她还太小，她老爹再怎么风花雪月，能留意到她的心思就很不错了，九岁赐婚也太夸张了点。

　　是以，程瀮在接到赐婚圣旨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直挺挺地跪在地上忘了谢恩也忘了接旨。没多少惊喜，惊吓倒是真的。

　　在程瀮的印象中，上一世的老爹虽说把与美人卿卿我我看得比上朝揽政还要重要，但是也没有太过荒唐，总体来说还算是个不太出错的皇帝。比如骨子里还是个阴险自私的皇帝，即便再怎么爱美人，上一世她的母妃刺驾之后便遭到了朔帝的厌弃，连带她姐弟二人也不受待见，皇家无父子的冰冷是刻在了朔帝的骨血里的。

　　这一世的朔帝干的一些事情好像是有点出格了，比如封程瀮的母妃为皇贵妃葬入皇陵本该是皇后的位置，比如因着皇贵妃之死自责到给自己的儿子取名为“错”。若说这两件事情都还很是符合朔帝爱美人不爱江山的个性，那这道赐婚的圣旨则是程瀮完全没有预料到的。别告诉程瀮这是朔帝因着对皇贵妃心怀愧疚所以格外照顾她留下的这个女儿，程瀮才不会信！

　　照顾女儿没有这般照顾的！九岁就给赐婚也不是照顾！若非她重活了这一世，又对顾长靖怀着那般的深情，给一个九岁的小女孩赐婚，这简直就是灾难！

　　程瀮呆呼呼地被纪屏拉着捧了圣旨，晕乎乎地看人送走了传旨的内侍，整个人还处于恍惚的状态。

　　“皇上这究竟是在想什么？咱们公主这般小，怎么能赐婚呢。”纪屏哀声叹气扶着自家公主落了坐，看着小姑娘回不过神的样子甚是怜惜。瞧这孩子给吓得，她怕是都听不懂圣旨的意思吧？

　　程瀮自然是懂得的。说是赐婚，毕竟孩子小，非即日完婚。不过就是先给了顾长靖一个驸马的名头，说是几年后待公主长成再完婚，至于究竟是几年，没说。

　　“父皇……”程瀮皱着小眉头轻轻开口，直觉这主意并不像是自家那糊涂老爹出的，她老爹混蛋归混蛋，也想不出这么损的主意——主要是对一般女孩儿来说这太损，对程瀮来说自然是好事。

　　可好事归好事，她不能因着是好事便不去细想出这主意之人的目的所在。

　　脑子里快速转着念头，程瀮状似懵懂地抬头看着纪屏，“父皇昨日是去了皇后宫中吗？”思来想去，后宫之中能出这主意的也就只有皇后了。

　　纪屏暗自着急，哎呀，果然是小孩子，果然是听不懂圣旨里的意思了。瞧瞧，这还呆呼呼地问皇上的动向呢。但是小主子问话又不能不答，点了点头，轻声道：“是。”

　　程瀮跳下椅子便往自己的寝室跑，手里不忘紧紧抓着那卷圣旨。

　　纪屏紧追在程瀮身后，急得直喊：“公主您慢点别摔了。”

　　程瀮关了门，隔着门缝喊：“姑姑去瞧着阿错，我累了，歇一会儿。”

　　纪屏听着小主子的声音并无异样，也没忘旁处想，只当是小姑娘咂摸过滋味儿来了在闹别扭，又隔着门缝劝了几句，小主子一句也没回应。程错那里纪屏不敢离得太久，只得叫了小宫女儿来瞧着门，自己去看程错。

　　听着纪屏的脚步声走远，程瀮挨着门板滑坐到了地板上，一脸的阴郁。

　　皇后！又是皇后！

　　朔帝或许只是将程瀮的小心思当成趣事讲给他认为的贤良淑德的皇后听，但皇后必是瞬间就动了歪主意了。

　　顾长靖回京看亲，没有一个贵女愿意嫁给他。这些，一直关注着将军府动向的皇后想必是门儿清的，而这时，正好有一个动了小儿女心思的程瀮出现，不利用，她便不是皇后了。

　　顾家三代单传，只有顾长靖这一根独苗苗，贵女们的拒绝想必是让顾老将军夫妇很是没有面子。这个时候皇家赐婚，岂不是给他们长了天大的脸？最妙的是，程瀮她自己动心了啊，陛下这并非政治联姻啊，儿女们自己愿意的啊。日后，顾家必会更为尽心尽力辅佐陛下的江山——这想必就是皇后劝说朔帝的话了，而朔帝那个糊涂的，皇后这话他也是能听进去的。

　　皇后自不是为朔帝的江山考虑，她是为自己儿子的江山考虑呢。姑且不论她有的是办法让顾家知道这赐婚是她在背后推波助澜，让顾家对她心存感激。单说程瀮在宫中中这尴尬的位置，早晚还不是要被她捏在掌心里。到时候，有程瀮在，那顾长靖想必也是要站在她这一方的。

　　皇后的如意算盘打得有多响，程瀮便有多恨。便是那般有把握将自己玩弄于股掌之间吗？皇后啊皇后，未免也太小瞧了她程瀮！

　　想必，皇后接下来便是要对自己百般示好以期收服人心叫自己对她死心塌地了吧？程瀮冷笑出声，也好，她如今正缺着一个能给她在宫中撑腰的人。皇后的示好她便三推两接的应着，不能叫她太过得意，却也不能往死了拂她的脸面。且走着瞧吧，朔帝还有好几年的日子呢，皇后和太子且是掌不了权的。

　　将圣旨仔细收好，程瀮面色已经恢复了平静，一点也看不出适才是如何的恼怒愤恨。

　　与程瀮的快速调试不同，顾家接了圣旨之后，整整一天都还没有缓过劲儿来。哦，也不对，是顾老夫人整整一天都没有缓过劲儿来。

　　顾老将军只是嘀咕了两句五公主太小，与孙儿不太合适之类的话。顾长靖则是红了一张脸嘟囔了两句终于不用看亲了，小便小吧，等几年也就是了。爷俩儿嘀咕完了就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剩了一个顾老夫人捧了圣旨心中波涛起伏不得平静。

　　传旨的内侍有意无意的暗示皇后娘娘为儿女考虑，皇后娘娘母仪天下，皇后娘娘如何如何，顾老夫人若是听不出来才是傻子呢。

　　顾老夫人因着自己恶意揣测了程瀮刚刚对程瀮起的那点子愧疚之心霎时消散了个干净，瞧吧，那妮子果然是皇后的人吧。皇后也是狠，竟能想到来这一手，点儿大的孩子都能拿来联姻。

　　不论顾老夫人如何的抗拒，她总不能抗旨吧，吞了苍蝇般的恶心也得认了。只是，对程瀮的观感更为不好了。小丫头片子这么点儿大，便能将自己一生的幸福作为筹码交给了皇后换取庇佑，也是个狠角色！

　　顾老夫人对程瀮成见益深，是以，在城外十里亭送别顾老将军与顾长靖时碰上了亲自出城送行国之栋梁的朔帝和跟在朔帝旁边的程瀮时，一向得体端庄的顾老夫人愣是没有笑出来，全程眼刀直砍程瀮。

　　程瀮面上笑着，心里直叹气。得，这下顾老夫人这关更是不好过了。

　　慢慢来不着急，还有好几年的时间呢。程瀮这般劝慰着自己，蹦蹦跳跳拉着顾长靖去一边说悄悄话去了。她是公主，她还是小孩子，很是不必在意那些大人的眼光的。

　　“你会想我吗？”程瀮仰着小脸看比她高出一个头还多的顾长靖。

　　面对自己的小未婚妻，顾长靖感到了束手束脚的羞涩，尽管在看到对方那张青涩得像个没熟的苹果的小脸儿时那羞涩感便自动消失了，顾长靖还是意思意思红了一下脸。小姑娘很是认真地问他会不会想她，顾长靖搔着头不好意思地点头，“会的会的。”

　　一听便是应付小孩儿的语气，程瀮气得皱起了鼻子，什么态度！不生气不生气，不怪他不怪他，任谁面对这么点儿的娃娃也不会往男女情思的方面走脑子的，何况顾长靖还是个呆子！

　　使劲儿劝住了自己的程瀮展露出一个甜美的笑靥，主动拉了顾长靖的手，“那我给你的玉锁你带了吗？”

　　顾长靖只觉小姑娘嫩豆腐般的手指头轻轻抓住了自己两根手指，软软嫩嫩的触感让少将军的心一下子软了下来，抬手摸了摸小姑娘的头，笑得灿烂，“放心吧，带着呢！”

　　程瀮更是不放心了，这分明还是没有男女情思啊，这分明还是在哄小孩子啊！

　　九岁的小孩儿该如何表达对异性的爱意呢？程瀮绞尽脑汁地冥思苦想，然后绝望得发现，九岁的小孩应该是连爱意这个词儿都不懂的。

　　咬着牙强迫着自己微笑出来，程瀮尽量用符合这个年龄的语气与表情诉说：“我会想你的，你也要想我。我等你回来娶我哟。”天真的童音说着这个年龄本该不懂的嫁娶之事，程瀮内心对自己唾弃得要死。

　　“嗯，回来娶你。”顾少将军面对这样一个小娃娃，虽说是自己的小未婚妻，也是很难羞涩起来的，索性大大方方顺着小姑娘的话接了下去。

　　程瀮拉着顾长靖的衣袖，“你弯腰，弯腰嘛！”

　　顾长靖不明白小姑娘想要干什么，看她挺急的样子，只好顺了她意弯下腰靠近她。

　　脸上擦过温软的触感，小姑娘已经像受惊的兔子一般跑出去老远。

　　不敢置信地抬手抚了自己的脸，顾少将军终于真真实实地红了脸。这是……小姑娘这是亲了他了？

　　直至随着顾老将军打马奔出去老远，顾少将军的脸一直是红的，心神一直是不定的，魂魄一直是不太附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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