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尘埃落定
话音落下，所有人的目光顿时都集中到了钱阿宝身上，躲在门背后的金宝银宝眼神也疑惑地在钱阿宝身上转来转去。
沉默片刻，钱老太才缓缓开口道：“那我就听听看，你们怎么说。”
钱盛文松了口气，挂上笑脸道：“首先这事，最重要的便是银子。我明白娘的意思，咱家所有的积蓄掏出来也不够重建老宅。”
“但这一点娘无须担心，我已和李家谈妥，李成蹊愿拿出十两银子同我们合作，一同开设食肆。咱家积蓄虽然不多，但是三五两还是拿的出来的，回头绣绣再向老丈人借个五两银子，这二十两银子足够我们将那老宅建成个不错的二层小食肆还绰绰有余。”
其实姚一刀那边最多能借得三两银子，剩下二两是姚绣绣往年辛苦攒下的，但直说出来未免不妥，钱盛文便隐瞒了这一点。
一旁的钱阿宝暗暗咂舌，按她之前的保守算计，凑得七、八两银子建个简陋的单层就不错了，谁想李成蹊竟这么财大气粗，一出手就要将那老宅建成小二层的食肆。
钱老太缓了缓脸色，沉声问道：“李家既然想同我们一起做生意，又有何所求？”
“那食肆的成本由咱家自己负担，赚得利润李家拿二我们拿八，到时候上官府印个红契便可。”钱盛文回道。
李家的要求虽像是占了一本万利的便宜，但如今没人家那十两银子这事一点戏没有，因而这要求看来也算是中规中矩了，是以钱老太抿着嘴没有反驳。
随后，钱盛文使了个眼色给妻子，姚绣绣点点头，会意道：“这二十两银子足够将锅碗瓢盆、桌椅箱柜这些个东西都配置齐全了。”
“至于食材进货，娘大可不必担心，这蔬菜调味一类，咱们自家的菜地里就有些，肉类的话，我爹做了这么多年杀猪匠也有些人脉，到时候可从我爹那里进货，保证比市价都便宜三成。”
钱老太听到这里，又皱起了眉头欲开口，姚氏眼疾嘴快地抢先道：“我自然知道咱家地里的菜还要供自家人吃，拿不出来多少，不过置办那食肆最多花去十七两，还能剩得三两做本钱采货。就算超出了预计，也还可以向梁大勇家借些银子先使着。”
钱阿宝也跟着帮腔道：“奶奶，春杏家的点心铺里头的点心做的都极好，前些日子给您带的红枣白糖糕便是他们家铺子里的。等那食肆开张后，梁大叔还说想放些糕点在食肆里面卖呢，他肯定会帮这个忙的。”
“我已和大勇通过气了，若这事成了，他便将那点心卖得的银钱分一成半给咱家当租子。”钱盛文笑吟吟地说道。
为了说服钱老太，他早就做好了完善的准备，李成蹊和梁大勇他全都与之细细商谈过，姚绣绣那边也和姚一刀通了气，可谓万事俱全。
钱有为一听，顿时就乐了，喜滋滋地道：“那这不是大好事？梁家那点心铺子的生意不错，一成半的利润虽不见得有多少，但也能抵得一部分本钱不是？”
钱老太显然明白这个道理，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的压力就会减轻很多。想明白这一点以后，她的脸色已经恢复了正常，心中也没有刚刚那么抵触此事了。
“镇上最普通的食肆一日都能挣得三十文钱左右的纯利润，那溪山南路就咱们一家食肆，怎么都不会亏本的。”钱盛文给众人打了一针强心剂。
张春竹顿时眼睛都发光了：“一天三十文钱！那一年岂不是至少有十两银子结余？这老宅还真是座金山啊！”整个钱家一年的花销和结余加起来都才三两出头。
钱老太显然也很意动，但终究考虑的更加周全，因而她瓮声瓮气地说道：“那回头谁刷碗烧菜、谁管账记账？家里可腾不出多少人手去食肆干活，这边的菜地还得照应呢，下个月你爹跟你大哥还得去服役。”
“再说了，春竹那烧菜的手艺我可不敢恭维，你确定回头客人吃得下去？”
往常家里的饭菜都是姚绣绣准备的，钱老太和钱阿宝也会搭把手，但张春竹却很少上灶，此刻听钱老太吐槽她，众人皆忍不住一笑，闹得张春竹唰地红了脸。
“娘，您、您别这么说啊……虽然我烧菜的手艺不好，起码刷得碗、扫得地、端的了盘子不是？再说了，我上不得灶，二弟妹那手艺您还信不过？”张春竹急忙回道，她现在不担心钱盛文阻止婆婆卖宅子了，倒是生怕钱老太不同意建食肆。
听钱老太的话，明显已经是同意了此事，还帮着担忧了起来，钱盛文脸色露出几分如释重负的喜色。
钱有为安慰老伴道：“服役也就一个月的时间，如果立刻开始动工修建的话，我估摸着等徭役结束，那食肆也正好建完了。而且现在这地都种好了，一时半会儿忙不起来的。”
“我平日里虽在镖局做事脱不得身，但记账管账的活，交给子铭和阿宝便可。”钱盛文指了指自己的一双儿女。
钱老太闻言，略有些怀疑地看着钱阿宝：“阿铭那本事我还放心，但你确定阿宝也行？这账簿可重要的很，不能出错。”
“奶奶您放心，阿宝她真的不傻，现在她算术可比我快多了，有时候连算盘都不用打，算的还比我准。”见妹妹被质疑，钱子铭连忙替她说话。
“老婆子你忘啦？前些日子德生还夸阿宝这丫头机敏过人呢，全村都知道！”孙女被秀才夸奖，钱有为很是得意了一把。
然他提到了苏家，多多少少让钱老太有些不自在，钱盛文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连忙转移话题道：“让阿宝来没问题的，儿子我还能在食肆里呆半个月呢，出不了大问题的。”
钱老太也不大想提苏家，她顿了顿，然后道：“既然你们一个个都算计的好好的，老婆子我还添啥赌。这些年家里头也有六两银子多的积蓄，回头你拿五两去倒腾食肆罢。”
“一会儿那茶商的人来了，我拒了便是。”
此话一出，正屋里的所有人都喜笑颜开，金宝银宝跑在院子里到处撒欢，高声呼喊道：“咱家以后也能天天有肉吃了！”
钱阿宝忍俊不禁，冲着他们喊道：“回头哥哥们去食肆做事，也叫爹爹和奶奶给咱发点工钱买糖吃。”
一般像这种全家人经营饭馆的模式，银钱基本是掌握在当家人手中的，大家用钱时需要向家中报备。但钱阿宝觉得还是从利润中拨些出来当工钱发更好，免得出现有人偷懒耍滑，有人劳累多做的情况，滋生不公不满，此外还可以激励大家做事的积极性。
钱盛文听过她的解释和意见后，略微一思考也同意了这种偏现代化的分配模式。
这话一出，俩兄弟跑的更欢了，跑着跑着，金宝便“咚”的一声撞到了一个陌生来人身上。
“哎哟！”是一个清脆的声音，听不出男女。
“嗷！”这是金宝吃痛的叫声。
“你你你……你这莽撞的小子！冲撞了我家小……小公子，还不赶快赔礼！”旁边一个高个子的男人指着金宝说道，面上一脸不悦，正是昨日那个来钱家探问的人。
钱金宝揉了揉脑袋，只觉鼻尖隐隐掠过一阵茶香，抬头便见面前站着一个身着精致绸衣、竖着发冠，面容俊俏的小公子，个子比自己稍高一点。
“对不住了！刚刚我没注意，给少爷赔个不是。”见冲撞了贵人，钱金宝连忙道歉。
“算、算了……我没事。”那小公子有些发白的脸色回复了些许血色，抽出折扇颇为风雅地扇了起来。
“钱老夫人安好，小生名郑乔，是来与您家商谈溪山南面那处老宅的买卖一事的。”郑乔说着，冲着正屋里的钱老太颇为有礼地抱了个拳。
钱阿宝连忙将他请进了屋，又给他倒了杯水来：“平常农家，没什么好茶水，郑公子别嫌弃。”
“不碍事的。”郑乔象征性的礼貌浅酌了一口，眉头微微皱起，很快又掩饰了下去。
见对方为那事而来，钱老太坐直身子，歉意地道：“劳烦郑小少爷白跑一趟了。”
话音落下，郑乔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何出此言？”
“老身昨晚同老头子仔细商谈了一番，祖宅终究是祖宅，再穷也不能卖掉了去。”钱老太如是回应道。
郑乔显得有些焦急，他连忙道：“可是嫌我家出价太低了？这溪山南面的地的确涨了不少，若在下愿出三十两银子的话，钱老夫人可能应下此事？”
“对不住，恕老身不能答应。”钱老太歉意地摇了摇头。
“可是昨日不是都说好了？您不是也同意了的？”郑乔忍不住咬唇道，面色有些不悦。
钱阿宝在一旁偷偷瞄他，心头忍不住吐槽，有钱人家的小少爷都跟白面皮儿一般的吗？行为举止气的……
“那是您的人听错了，老身是有这个想法，但老头子和儿子们都不同意，我自然不能擅自做主。”
钱盛文也微微抬头，抱拳道：“在下是读书人，不能忘祖，否则因穷卖掉祖宅，岂不是叫人戳脊梁骨？还请小公子体谅一二。”
人家都这么说了，他当然不好意思强逼了。
郑乔闻言，面带丧气之色，为沉着脸低声回道：“既然如此，那便算了罢。”说完，漫不经心地回了个礼便匆匆走了。
真是倒霉，今日是她第一次出面谈生意，竟就这样空手而归，真是气煞人也！
看来还须另择方法。
郑乔眼中闪过一丝深色，很快又变成了气恼。
回头李冬荣那小子定然又要笑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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