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郑大胸弟”
修建食肆的事情一敲定，姚氏便回了一趟娘家，姚一刀极为爽快地借给了钱家五两银子，还在姚氏临走时塞了三百文钱给她私用。
姚氏没料到爹娘一下子借给自己这么多，还额外拿钱补贴她的家用，本想拒绝却架不住姚一刀夫妇硬塞。
“爹跟你娘日子都过的好着呢！现在阿牧这小子也混出些名堂来了，爹干的活比以前少了，还常常有肉吃！”姚一刀大手一挥，止住了姚氏想说的话。
阿牧就是姚牧，姚一刀夫妇的养子，钱阿宝那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小舅，一个刚二十出头的高瘦小伙。
姚牧似乎对姚一刀的做法并无一丝意见，只是劝道：“姐姐就拿着吧，爹娘有我跟媳妇儿照顾着，你别担心。钱拿回去给两个孩子买点肉补补身子，上次我见着子铭比村里其他小子都瘦一圈呢。”
“对了，姐夫家要开食肆，回头忙不过来的话，只管喊我，到时候我去给你们帮衬帮衬。”
闻言，姚氏红着眼圈应下了。
钱盛文事务繁忙，在第二天早上后连饭都来不及吃就赶回了镖局。
钱阿宝则拉着钱子铭，用钱盛文攒下的粗陋纸墨制作着菜谱。
大安食肆中的菜肴种类普遍不多，除了那种高档的酒楼，很少有食肆使用菜谱，都是小二将所以的菜名倒背如流。但他们人手不足，使用菜谱会比较节省服务时间。
钱阿宝的毛笔字写的不好，而且很多字她光会认不会写，所以这个活便落在了钱子铭的身上。
兄妹俩将荤素菜肴与汤羹茶水分成四个部分，把姚氏拿的出手的菜肴都写了上去，基本上都是些红烧茄子、干煸豆角、番茄蛋汤一类的家常菜。
对于这样单薄的菜谱，钱阿宝有些不大满意。上一世从小和奶奶住在一起，她也会烧很多菜，有些做法在大安没有，她准备有空同姚氏提一提。
不过目前这样也可以了，烧菜的只有姚氏一个人，种类太多容易忙不过来。
菜谱是用宣纸做的，脆弱易皱，还会被风吹走。钱阿宝便托钱老太编了些小巧精致的竹帘，用米饭将谱纸给粘了上去，既美观又便于存放。
俩人花了一上午的时间，约莫做了十份菜谱便停手了。
下午，李成蹊带着工头师傅来拜访钱家，原来他动作极快，已经寻好人将食肆的设计图都画好了。
“前期本钱有限，你们可以先建个小二层，楼下三间小屋一间大屋，小屋分别是灶房、书房和仓库。这楼上的话，是六间屋子，两间可用做歇息，剩下的做客房给那来往的行商住。”工头王师傅指着那张图一点一点地给他们解说。
李成蹊也道：“老宅那块地太大了，这食肆约莫只占的一半，后面的空地留下来将来再做打算。”
钱阿宝点了点头，那后面的空地有个水井，不远处就是可浣衣的溪河，倒是方便住人。生意不错的话，以后大可改成前面吃饭，后面住人。
建房子是很有讲究的事情，每根横梁圆柱都有计算过承重，甚至连门屋摆件都有风水玄学。钱阿宝自认为不是什么建筑学大触，物理更是学的一塌糊涂，对风水也一窍不通，脑中虽有着许多现代漂亮房屋的设计画面，也不敢随意要求改动。
因而她只是简单与王师傅讨论了几个地方的改良设计，比如她想弄一个类似吧台一样的地方，还有外观上的改动之类，王师傅摇头驳回了一些，又采纳了部分意见，食肆的最终设计图便定稿了。
李成蹊显然是个不多话的行动派，立刻就雇了人在老宅上动工起来，溪山南路每日都传来“碰碰锵锵”的声音。
这间食肆承载着钱家人所有的希望，几乎家中所有的积蓄都砸在了这上面，是以每个人都心心念念地记挂着修建进度。
钱家没有驴车，从家到食肆，步行的话要花上大半个时辰，绕是这样，钱老太每天也会去溜达一圈再回来。
他们修建食肆的消息没有刻意瞒着，也没有到处去说，就这样平静地到了五月初，那些在溪山南面服役和受雇劳工的人们才知道了这一消息，无形中到给食肆做了一把宣传。
朝廷每天只给服役的男人提供两顿饭食，基本上都是馒头咸菜一类管饱顶饿的。而那些受雇的工人就更不好过了，朝廷不供饭，修路地点离镇上和村里都很远，有媳妇儿的男人每天有人送饭，而无妻的男人就只得自己带些鸡蛋窝头凑合了。
五月初的天气已经开始热了起来，鸡蛋放一天就臭了，窝头也硬的像石头一般，大汗淋漓之下又难道找水喝，很快人群中便开始怨声载道，恨不得钱家的食肆能够立刻建好。
钱有为和钱盛武也在这条路上服役，今日便轮到钱阿宝去给这父子俩送饭，她一路轻快地走到村口，便被人叫住了。
“阿宝，可是要去给钱大叔他们送饭？来吧，正巧我要去镇上，顺便载你一趟。”
熟悉的声音飘进耳中，钱阿宝一回头，果然便见李成蹊赶着驴车在她身后不远处。
“多谢李大哥了。”钱阿宝也没有扭捏，谢了一声就痛痛快快地坐上去了。
炎炎夏日下，没走一会儿，她很快就满头大汗。
钱阿宝皱着眉头哀叹一声，要是天天这么来回跑，过不了多久她就得变成黑煤球了。
李成蹊见她如此表情，心下了然，好笑地轻笑了一声，便将草帽一把盖到了她的头上。
“坐稳了，我要加快脚程了。”
“李大哥，你的帽子！”
“我用不上，戴着挡我视线赶路。”
说完，驴车的速度顿时加快了不少。
坐着牛车，钱阿宝很快就到达了老宅附近，送完饭，她照例去正在修建的食肆附近饶了一圈。
她才刚走几步，肩膀便被人重重地拍了一下，钱阿宝回过头定睛一看，讶异地道：“你是……郑公子？”
眼前这唇红齿白的小少年，不就是郑乔吗？看起来似乎怒气冲冲的。
郑乔紧紧地盯着钱阿宝，双眼中似乎隐约有怒火在燃烧，他猛地伸出一根洁白纤细的指头指着那正在修建的食肆，愤怒地说道：“你们家怎么敢骗我！”
莫名被人用这副口气质问，钱阿宝拧起眉头问道：“什么骗你？”
她眼睛随着郑乔的手指一瞟，无意间便发现了郑乔的手指甲上隐约有些丹蔻的痕迹。
“你还和我装傻？”
闻言，郑乔似乎显得更加怒火中烧了，胸口都一起一伏的，：“上个月我前去同你们家商议之时，你们不是口口声声说了宁愿穷死也不会轻易卖掉老宅吗？”
眼尖的钱阿宝立刻就发现了什么，愣了一下之后恍然大悟，心中不由得感到万分好笑。
怪不得总觉得这郑乔女里女气的，性格举止也不像个男子汉……
“大胸弟”，你是不是暴露了什么……
“那么为何在我走之后，又反悔了把这处地买给了别人建食肆？莫不是看不起我郑家，以为我出不起那些个银子不是？！”
这钱家人好生可恶，定然是嫌郑家出价少了，这才哄骗了她去。
想到这里，郑乔嘴巴都快翘到了天上：“我谅你们家有苦楚，还提了价钱，三十两银子已是顶了天，谁料你们如此贪心不足！嫌钱少直说便是，何必还打着什么高风亮节的借口，真叫人看不起！”
更重要的是，这事害得她回去之后被家人用失望的眼神看了好些天，弄得她要多不自在有多不自在。
尤其是李冬荣那小子，更是幸灾乐祸不已！
“那人给了你们多少两银子？四十两？五十两？”郑乔冷哼一声，别过脸去：“莫说是五十两，就算是一百两我们郑家也是出的起的！”
“……”钱阿宝一阵无语，之前怎么没看出来这人还是个戏精。
郑乔见她脸色淡淡，面上没有丝毫波澜起伏，不禁有些气闷：“我刚刚问了你半天！你怎么不说话？小农小户家的丫头都像你一般不知礼的吗？”
钱阿宝凉凉地瞥了他一眼，淡声开口道：“我爹娘教育过我，别人说话的时候不要随便插嘴打断人家，不管对方要说多久，都应当耐心等人家说完在开口才是。”
这人上来就是噼里啪啦一顿话，完全没给她回答的余地好吧？
闻言，郑乔双颊上升起两道恼羞成怒的红云：“我已经说完了，这下你总该回答我了吧？出尔反尔的小丫头！”
钱阿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面无表情地道：“这食肆是我们家修建的，改建自家的老宅，郑姑娘一个外人有什么意见吗？”
“你们家自己修建的？”郑乔一懵，显然没想到会是这么个情况，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道：“少骗人！就你们家穷的叮当响的样子，怎么可能有钱修的起食肆！”
说完，她似是才反应过来钱阿宝对她的称呼，顿时脸上一红，隐约显出几分紧张之色，结结巴巴地羞恼道：“你、你、你这小村女胡说什么呢！”
钱阿宝微微皱起了眉头，这姑娘未免有些太过分了，她已经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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