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蒸蒸日上
正午最热的一段时间过去，钱阿宝看了看天色，见太阳已经没有那么毒辣之后，便准备和李成蹊一起回食肆去。
路边上有果农贩卖着新鲜的李子，一个个硕大的紫红色果子上洒着晶莹剔透的水珠，看了就叫人垂涎欲滴。
在大安，水果算是精贵的东西，寻常人家除了自家种的，大多不会去买来吃，是以围在那摊贩身边的都是有些闲钱的富人。
钱阿宝将大包小包的酸梅汤材料都放到驴车上，正准备坐上车回食肆，旁边就传来一个熟悉中带着惊喜的喊声。
“阿宝妹妹！”
钱阿宝连忙回头，就见韩祯站在那卖李子的摊位旁边，一脸惊喜地看着她。仿佛是听到他的喊话，人群也闪出一个倩影来，正是苏如意。
“阿宝妹妹，没想到竟在镇上遇见你了。”韩祯白净的脸上被晒得有些发红，汗水如珠，他上前一步继续道：“自那日一别后，我原想寻个空去你家向你好好道谢，可是连着去了三次，每次都不见你人影，可叫我好找！”
一旁的苏如意原本也想说话，见韩祯这副神色，却是咬了咬唇将话语都咽了回去，眼神中有两分暗淡。
那段时间，正好是钱阿宝一家置办食肆的时候，来来回回地往镇上跑，自然便错过了韩祯的上门。随后又是食肆开张，她到现在还没回过村里。
钱阿宝歉意一笑：“这阵子我家因为食肆的事情忙得不可开交，不好意思，让你白跑了几趟。”
“没关系！”韩祯笑着摇了摇头，向李成蹊行了一礼，“在下韩祯，这位英武的郎君是？”
他文绉的问话方式叫钱阿宝嘴角一抽，开口答道：“这是李家大哥，同我们一起做生意的，今日成蹊大哥带我来镇上买点东西，你和如意怎在此？”
李成蹊应了一声，向韩祯回了个礼。
韩祯正要答话，却觉得一阵头晕目眩，不由得酿跄了几下，他站稳之后，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他们，“见笑了，今儿天气实在太热，晒得我好几次都发晕。”
说完，他看着李成蹊健壮硬朗的身材，不免为自己的文弱感到些许尴尬与面红耳赤。
钱阿宝正欲关问他，苏如意这时却开口了，她一脸愧意地道：“都怪我非要表哥陪我来镇上买东西，表哥你可还好？”
她伸手想去扶韩祯，对方却不着痕迹地避开了她，冲她礼而疏离的一笑：“别担心，我没事。”
苏如意的面色有一瞬间的僵硬，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钱阿宝的眼神滴溜溜地在他们二人之间打转，她可没忘记之前苏如意还为着同韩祯的婚事偷哭，现在看来，她好像一点也不介意了。
李成蹊上下扫视了韩祯几眼，侧头示意道：“韩公子若身体不适，可坐上着驴车，随我们一同回去。”
钱阿宝也点点头：“这天儿这么热，我家食肆就在村子和镇上之间的路上，你同如意可以来歇歇。”
闻言，韩祯面上一喜，苏如意却抢先开口道：“谢过阿宝的好意了，不过我和表哥一会儿可以坐马车回去。”
韩祯面上一僵，这才想起来自己还须给苏菁菁买些适口的点心瓜果回去，便心下遗憾地回绝了。
“没关系，回村的路上可以顺便来食肆里坐坐，那么我和李大哥先走了。”钱阿宝也不强求，冲他们一笑，挥挥手便坐上牛车和李成蹊离开了。
见钱阿宝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线之中，韩祯脸上的笑才慢慢收敛，从胸口的衣襟中掏出一方手帕来擦了擦额头的汗。
擦完汗，他冲苏如意露出一个淡笑，“怪热的，我们快些买好东西回去吧。”说着，便自顾自地走到了那果贩的摊位上挑拣起来。
留下苏如意一个人站在原地，心下不免有些委屈。明明二人就快要订亲，对方却始终这样有礼疏离的对待自己，她实在是不明白韩祯为何如此态度。
难道是嫌她姿容不够清丽，举止不够文雅吗？
可是韩祯对钱阿宝、甚至是村里其他邻家的姑娘都是那样温文尔雅的态度，怎么到她这里就硬生生地多了一份疏离？
她承认，在没有见到韩祯前，自己对这份婚事是相当抵触的。但在见到韩祯之后，她发现这个表哥不仅生的白净俊俏，为人还相当文雅有识，的确配得上自己，便乖顺地接受了家中的安排。
现在，她基本已经将自己当作了韩祯未来的妻子，却在这段和韩祯相处的短暂日子里感到苦不堪言。
韩祯见她在原地发愣，便唤了她一声，苏如意回过神来，还是收敛了心中的情绪，挂上温婉的笑容凑到韩祯与他说笑起来，试图拉近自己和对方的距离。
李成蹊将钱阿宝送回食肆的时候，正快要接近夕食时分，她赶忙上前查看了一番那四个瓷盆中的菜肴。
今天售卖的分别是酸辣土豆丝、清炒冬瓜、凉拌鸡丝和农家小炒肉，汤品是已经放凉的绿豆汤。
五个瓷盆几乎都快要见底，李婉从灶间出来，将一大锅的小炒肉都倒了进去。
见他们回来，李婉面色高兴地道：“回来了呀？阿宝你不知道，今天这些菜可都卖的好得很！”
闻言，钱阿宝放下心来，脸上也挂上了笑容。她向四周看了一圈，发现基本上坐在这里吃饭的客人，每个都点的是快餐。
李婉将五个瓷盆都补充装满之后，食肆里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客人皆是自觉地排着队，一个个地在瓷盆前面点餐。
“给我来勺小炒肉，两勺素菜的话，各来一勺！”
“我要一勺凉拌鸡丝，素的要两勺土豆丝。”
“……”
金宝站在瓷盆前给来客打饭菜，银宝则负责将绿豆汤盛上一碗放到有空位的桌子上，“客官，您坐这儿！”
兄弟俩动作之迅速整齐，一看就是已经适应了这种点餐方式。
点好菜的人从金宝手里接过盘子，顺手从衣兜里掏出三文钱放到钱子铭身前的木柜上，然后坐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门外未曾在有间食肆里吃过饭的客人皆是一脸好奇地看着前面的人，向周围的人询问缘由。
那排在前面的解释道：“这是食肆里新出的点菜方式，瞧见那五个瓷盆没有？两勺素菜一文钱，一勺荤菜一文钱，汤和米饭各一碗，也只要一文钱。你喜欢吃哪样菜，自己搭配就行了！”
后头的人眼睛一亮，“咦？这种方式倒是好，稀奇得紧。”
有人点点头，“可不是吗？平常咱自个儿在镇上的食肆里吃饭的时候，三文钱顶多也就一碗米饭加上一盘素菜。这有间食肆新出的点菜方式，同样是三文钱，咱又有菜又有肉，汤也不少！”
“对啊！三文钱能吃三种不同的菜，虽然每样份量少了点，但加起来也管饱，可比镇上的食肆划算多了！”排在前面的一个中年男人也附和道，“而且人多的时候也不怕菜上的慢，你瞧，这不马上就到我们了？”
显然，这种快餐方式非常受客人青睐，不一会儿食肆里就都坐满了，隐隐还有客人排不上座的趋势。
钱阿宝大喜，将食肆处处都巡视了一番。
他们改为做快餐之后，给客人盛饭菜的容器同一改成了一个盘子，大大地减少了张春竹的工作量。钱老太则帮着给姚氏两人择菜，所需烧得菜肴种类变少，姚氏和李婉显然轻松了许多。
众人有条不紊地各自运作着，完全没有了头两天的手忙脚乱。
打烊后，负责记账的钱子铭将一抽屉的铜钱来来回回数了好几遍，“咱今天卖出去好多份菜，刨去六成本钱，一共是一百八十七文！”
开店三天，一天比一天赚的多，张春竹喜滋滋地道，“差不多就是这个数，我数着呢，今儿个我一共洗了一百八十多个盘子！”
“阿宝这法子果真厉害。”姚氏一脸笑容地夸赞道，心下不由为自己女儿的机智感到欣喜非常。
钱阿宝已经没有了前两天的大惊小怪，这食肆的发展情况基本在她的预料之中，吃完晚饭，她将今日买好的酸梅汤原料配比分装好，准备亲自教姚氏熬一遍尝尝味道。
熬酸梅汤的方法并不难，约莫半个多时辰她们就熬好了一锅。
汤还很烫，等放温之后，钱阿宝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口，果然和她记忆中的味道如出一撤。
而今是六月，她之前本来还担心桂花的味道不好。因为桂花的花期在八、九月，而干桂花最多保存一年品质就一般了。
不过这酸梅汤的桂花清香虽淡了些，却也依旧可口。
钱老太喝下第一口，顿时就睁大了眼睛，“这汤的滋味，怕不是那些个权贵才享受的起的吧？”她活了五十多年，也没喝过如此美味的汤。
“这汤经过阿宝的改良之后，比那北方传统的土贡梅煎味道好上不止一倍！”李婉神色定定地说，“这酸梅汤，可算得上咱食肆一绝味，日后必定名扬嘉县！”
钱阿宝微微一笑，“这酸梅汤还算不得上佳，要将这汤放到后院的井水中凉镇下来后，那才能叫人晓得，什么叫做绝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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