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食肆老者
酸梅汤这种饮品，一定要冰镇过后口感才会更佳。
在这么热的天气下，酸梅汤熬好后最多存放一天就坏了，但这个时代并没有冰箱，钱家一介平民也造不起冰窖。
好在食肆后院有个旧水井，炎炎夏日之下井水也依然冰冷彻骨，可以拿个大木盆来放水，再把装酸梅汤的瓷盆放进去凉镇就可以。
想在明日的早午时卖上凉镇的酸梅汤，那么接近卯时就要爬起来熬制了，这样累是累了些，钱阿宝倒没有任何怨言。
今日她没来得及再购置一个大瓷盆，是以准备先用大汤碗装上十来个，份量不多，明日可以一边推销一边贩卖，到时候看客人的反应程度，再考虑购置几个瓷盆。
凌晨，鸡未打鸣日未出的时候，钱阿宝就盯着两个黑眼圈起来熬制酸梅汤了，姚氏感受到动静，也睡不着了爬起来帮忙。
母女俩齐心协力，卡着早食的点将酸梅汤冰镇好了。
夏日，九点多钟的太阳已经很毒辣了，外面有不少行人躲进食肆来避暑，喝茶的喝茶，吃饭的吃饭。
钱阿宝拿出些茶杯，一一装上冰凉的酸梅汤，抬着茶托笑吟吟地走到了正堂中。
“咱有间食肆近来研制出了一道新汤品，名曰‘酸梅汤’。在这天气里喝酸梅汤是再解暑不过的，今日咱家第一次卖这汤，便给在座的客人些优惠，免费品尝一杯。”
立刻就有人满是好奇地问她：“店家今儿个有整出啥新点子来了？快叫大伙好好瞧瞧！”
话音落下，身旁的人也三三两两地跟着附和，显然对发明了快餐的有间食肆极为感兴趣。
“客官莫急。”钱阿宝微微一笑，随后手脚利索地上前给所有客人端上了一杯酸梅汤。
免费的东西不喝白不喝，多数人都打着这个心理，拿到茶杯后的第一时间就一饮而尽。
几息过后，食肆中静默了一下，随后爆发出“嗡嗡”的讨论声和询问声。
“这是啥子汤，味道咋个这么好喝？”
“嗨呀！又酸又甜，喝下去透心子凉，痛快！痛快啊！”
“小店家，你这汤还有吗？多少文一碗？”
“这么小一杯哪里尝得出滋味，小店家，我说你这可就不够意思了！”
“……”
见众人议论纷纷，钱子铭连忙挂上笑，高声说道：“客官们可还满意这汤的味道？咱这酸梅汤不贵，就像快餐那么大的汤碗，一碗只要一文钱！”
钱阿宝这价格定的着实不贵，但是一文钱买一碗汤，对于大多数平民来说还是不算便宜。
是以有人略微不满地皱眉道：“小店家，不是我说，这汤好喝是好喝，可这价钱是不是贵了些？”
钱子铭面色不变地笑道：“不瞒众位说，这酸梅汤乃是我们食肆用那京城中，最受达官贵人们欢迎的消暑汤改良而成的，光熬制这汤的原料加起来就有六、七种之多！其中不乏精贵的东西，就说那烟熏乌梅，小一斤便要十五文！”
“况且想要在这时喝上凉镇的酸梅汤，我们还得在不到卯时便起身开始熬制，这价格着实已经很实惠了。”钱阿宝也附和道。
众人闻言，稍微通些情理的都不会在说些什么，是以有人低声嘟囔了两句便消声了。
“老子不管那么多了！这汤真他．妈的好喝啊！小店家，你快快给我端上两碗来，我可等不及了！”说话的是一个体型肥胖的中年大汉，他脸上不停地流着汗，一滴一滴流进那络腮胡子中。
他舔了舔嘴唇，光是想起刚刚那酸甜解暑，凉入心扉的滋味，就已经觉得快要受不了了。
有了他开头，后面的人也一一掏出一文钱来，欲再买一碗酸梅汤喝，其他原本嫌汤贵的人此刻也犹豫不定了起来。
那些进来吃饭的穷人，实在舍不得再花费一文钱喝汤，便只能眼巴巴地瞧着别人爽快之极的样子。
见来客反应这么好，钱阿宝顿时笑眯了眼。
就这样，后来的人见前面这些人大呼痛快的模样，不用钱阿宝主动推销，就多是跃跃欲试地买了碗酸梅汤喝，事后无一人不对食肆竖起大拇指。
这一日，酸梅汤成了火爆促销的爆款，竟比之前的快餐还受欢迎。姚氏和李婉负责做菜烧菜，钱阿宝便和钱老太两个忙前忙后地熬制酸梅汤，偶尔还有供不应求的情况发生。
偶的闲空的时候，钱阿宝眼珠滴溜溜一转，便逮着那些看起来衣着华贵的行人推销梁春杏家的点心。
那些或是咸酥或是甜软的的点心，搭配着酸梅汤一起吃，在这炎炎夏日之乃是一大番享受。这些有钱人也不差那点钱，大手一挥便买了好几种点心，活生生将这卖快餐的食肆给吃成了喝下午茶的咖啡馆。
一天下来，钱阿宝等人赚的钵满盆盈，她急忙又拖李成蹊从镇上运了两个大瓷盆回来，专门盛放酸梅汤。
若说之前的快餐式饭菜让有间食肆小火了一把，那这几日的酸梅汤才是真正的让有间食肆在水芦村一片打开了名声。
这样忙碌而充实的愉快日子眨眼便过去了半个月，钱盛文镇上的活计轮休，便亲自到食肆里来记账。
他字写得好看，便又特意将之前钱子铭所写的菜谱都重制了一遍。
有间食肆的生意越来越火爆，在来往的商人行人之间也有了一定的口碑，钱阿宝计算过，食肆近来每天的利润都至少保持在二百二十文以上。
常常有人遗憾地说道：“店家，你们这食肆要是能开到镇上去就好了，放在这崎岖的山路之间，多埋没呀！”
“就是就是，要我说，还是这有间食肆的饭菜最良心了。我是亲眼看到过的，那食肆的管事每天都亲自从村里镇上运新鲜的菜肉回来，放到镇上，那可不敢想呀！”
很多黑心的食肆常常用烂菜叶和坏掉的肉来炒菜，百姓心里多多少少都是清楚的，因而对于有间食肆不由得更加高看了几眼。
“对呀，这食肆要开到镇上去就好了！我近来吃饭都不爱去镇上的酒楼了，天天专门花大半个时辰来你们这儿喝那酸梅汤，人都晒黑了好几圈！”一个黑瘦的高个子男人抱怨道，看衣着打扮应当家境颇为优渥。
闻言，屋内的人皆是哈哈大笑。
钱阿宝很适时地出来卖乖巧，她心中斟酌了一番言辞，笑道：“咱们有间食肆是最良心不过的，民以食为天，这吃乃是一大讲究。众位来来往往的平日多有劳累奔波，好多客人更是去那溪山南面为咱朝廷出力修路的。”
“我们一介女子不能为朝廷出力，开个食肆把饭菜做好了可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客官们吃的舒心、健康，咱食肆做的就开心，有干劲！”
钱阿宝脸不红心不跳地把这番面子话说的极漂亮，着实拉拢了一大波人心，很快就有人给她叫好喝彩。
“好！好！小丫头小小年纪，如此明理，实属难得啊。”
食肆外，一个苍老而浑厚的声音带着笑意传来，钱阿宝抬头便见一个锦衣老人踏进们来，那周身气度一看便不是凡人，身边还有两个气势冷峻的高大男人护卫在他身旁。
钱阿宝心中一跳，今日这食肆怕是来了个大人物。
那老者捋了捋胡子，却颇有兴趣地观察起了他们卖快餐的瓷盆，“还有这般买吃食的方法？”
钱阿宝强自镇定地撑起一个笑，为他介绍起快餐来。
身旁一个男人却有些嫌弃地看了一眼，小声劝道：“老爷，这小店的东西看着也不多干净。再过几个时辰就能到县上，为了身体着想，您还是莫碰这些的好。”
那老者沉吟一声，点了点头道：“也好吧，那给我来一碗那个什么酸梅汤，让老夫瞧瞧到底是什么味道，叫这路上的人都念叨个不停。”
钱阿宝闻言，脸上却笑容不变：“好嘞，您坐着，马上就来！”
这老者一看就是锦衣玉食之人，什么珍馐没吃过，看不上他们这种乡野食肆的饭菜也实属正常。钱阿宝没觉得什么，张春竹倒是一脸忿忿不平之色。
她们家的食肆可是人人都夸好呢！
钱盛文见她如此不长眼，连忙向她使了个眼色，主动上前招待起老者来。
他手上还拿着账本未放下，老者扫了一扫，眼睛一眯：“字写得不错，是读书人？”
钱盛文尊敬地行了一礼，“自小读过一些书。”
“你这字可是仿了他人之风？嗯……却又自成一派，自有风格，不错，不错！”
钱盛文恭敬地道：“叫您见笑了，是仿了当朝书法名家林之舟林大人的字，林大人于书法上的造诣无人不叹，乃是晚辈最钦佩的人，晚辈此生最大的愿望便是能求得林大人为我的书法指点一二。”
一提起读书有关的事情，钱盛文忍不住感叹地多嘴了几句。
闻言，身边那两个便衣护卫微微抬头，相视一眼，隐约嘴角噙笑。
老者忽地笑了，“哦？”
这时，钱阿宝已在两人对话的空档将酸梅汤给端了上来，“老先生，您慢用。”
老者不再多言，而是端起酸梅汤神色自然地喝了一口，随后他脸上微动，神色肃穆，认真地审视起钱阿宝父女来。
“这汤，是土贡梅煎？不对……应当不是。”分明比土贡梅煎的味道还要好上数倍！
闻言，钱阿宝神色一紧，不解而紧张地和钱盛文对视了一眼。
有什么不妥吗……？
“小丫头，你们这食肆为何能熬出这番味道的汤？”
林之舟询问完，心头幽幽一声叹，已是三年未曾尝到此汤了。却不想在这离京城偏远的越州嘉县，竟能再次重遇大安独有的京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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