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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章


  贾琬带着王六往当铺方向走。王六便是上次和黄掌柜交易的小厮,二十来岁年纪,肥胖的身材加上贼眉鼠眼的神色,点头哈腰地跟着贾琬。

  跟着一个狗腿子,贾琬顿时觉得有了底气,边走边聊道:“六哥你本名叫什么?是家中兄弟排行第六吗?”

  如果是的话,令慈也够能生的。

  王六笑道:“我本名叫王六并非排行第六,而是生下来正好六斤,家里不识字又图省事便起名王六。”

  这种图省事的起名方法贾琬很不屑,六斤还罢了,若是出生八斤重,莫非还能叫王八不成?

  贾琬笑问道:“你和粉蝶姐姐很熟?”

  王六笑道:“她本名也姓王,我和她是嫡亲的堂兄妹,只不过她幼年便进了薛府,平时在京城伺候,如今很少回来走动,故而知道这一段亲戚的也不多。”

  贾琬笑道:“原来是本家亲戚。”

  王六挤眉弄眼套近乎道:“听我妹子说,你是她的好姐妹,那也是我王六的妹子了,妹子有事尽管吩咐,做哥哥的无有不应。”

  怪不得粉蝶这么信任王六,连买卖玉镯也带上他,原来是兄妹两人组团忽悠啊。

  既然王六说得如此亲切,自己也不能太清高。贾琬自来熟地将六哥的六字省略,道:“哥啊,你和当铺的黄掌柜熟识吗?”

  王六顿时昂首挺胸道:“怎么不熟?当铺掌柜老黄和我是多年的交情,不是我说嘴,只要我王六去当铺,老黄必定要香茶点心伺候。”

  待到了当铺,王六一心要卖弄自己的体面,对贾琬挤了挤眼,先跨进了一步道:“黄大哥,小弟这厢有礼了。”

  黄裕见到王六,想起那日的血玉镯子之事,神色中有几分疏离,只淡淡拱手道:“六爷过来了。”

  既不让座,也不问王六有什么生意要做。

  王六早得了粉蝶的嘱咐,价值四五十两的镯子今日只要三十两的价,自认为应该是座上宾,兼着前头在贾琬面前吹了大气,如今见黄掌柜并不热诚,便主动凑上去打开首饰盒,笑道:“黄大哥你看。”

  赫然入眼的是上次的血玉镯,如何又是此物,不等王六说话黄裕脸色一变,黄掌柜捂着肚子道:“肚子疼得紧,想来是上次的腹泻又犯了。”

  上次黄裕推脱不见王六,借口的就是腹泻。

  王六信以为真,胖头胖脑关切问道:“没听说腹泻还能做下病根呢?黄大哥可曾去医馆看过,这病可得找个大夫细细看看,若是落下了病根可是受罪。”

  内屋正在研磨药材的郁湛之听闻医馆大夫字眼,微微撩开帘向外看去,过眼之处却见一女子身着青色衣衫,双丫髻上别着一朵鹅黄色绢花,正含笑朝着当铺里面看过来,双眸如水。

  郁湛之心道,好眼熟,倒似在何处见过一般。

  当日贾琬救起郁湛之的时分,正值贾琬气冲牛斗冲出家门之时,衣衫不整发髻凌乱,加上郁湛之当时头部受击视力模糊,哪里还记得贾琬的清晰面目,只觉得这姑娘眉目宛然,耳洞上不用金玉,只穿着一截茶叶梗子更添了几分调皮。

  黄裕捂着肚子答道:“我这病看过了大夫,大夫说也不打紧只是休息会儿便好。六爷自去忙吧,下回得空了再请六爷喝茶。”言语中竟是送客之意。

  王六看了一眼贾琬,尴尬笑问道:“大夫说是何病?要不要紧?”

  黄裕本来无病,哪里编得出来这许多,只得支支吾吾答道:“大夫也没说太多,只不过我如今腹泻得厉害,吃什么拉什么,吃栗米便拉栗米,吃果子便拉果子,难受得紧。”

  不知这王六和这女子从前做了什么,让黄裕如临大敌。郁湛之颇有些笑意地抿了一口茶,茶是上好的眉山翠芽,微微有些炒过了,但也不影响口感。

  王六哟了一声道:“那掌柜的好好休息,我们改日再来。”说着就要招呼贾琬离开。

  贾琬蹬在门槛上,笑道:“这病好治。”

  黄裕见到贾琬,咦了一声,这姑娘似乎在哪里见过,如何这般面熟,看衣着像是薛府的丫鬟。

  郁湛之激起了兴趣,要看这姑娘如何治病。

  贾琬笑意盈盈地进门道:“吃栗米便拉栗米,吃果子便拉果子,那只有吃夜香了。”夜香是当时米田共的雅称,吃什么拉什么,那么吃/屎当然就拉/屎,岂不是恢复正常了。

  郁湛之笑得一口茶水喷了出来,将研磨的药粉都污了。

  王六笑得涕泪俱下,胖手指着贾琬直喔喔叫,黄裕不是小气之人,听了并不生气,也掌不住笑了。

  贾琬笑道:“掌柜的笑一笑舒经活血,腹泻自然笑到病除。”

  黄裕拱手道:“请教姑娘尊姓大名?”

  贾琬第一次来,穿的是粗布衣裳,裤腿还短了半截。

  如今衣着崭新,还梳妆打扮了一番,是以黄裕一下子没有看出来。

  贾琬撇嘴道:“你为何一见我便要问我的尊姓大名?我曾与你说过我娘叫我琬丫头。”

  看着黄裕恍然大悟的样子,贾琬笑道:“故人重逢,掌柜的还不速速将你珍藏的眉山翠芽拿出来。”

  眉山翠芽是当时贾琬一眼认出的茶叶,黄裕也是从此茶上开始对贾琬服气的。

  再次看到贾琬,听贾琬再次提到眉山翠芽,黄裕忙道:“有,有。”一边忙吩咐小童上茶和点心,请了贾琬上座后,亲自奉上一盏茶。

  一旁王六眼珠子都瞪了出来,崇拜地看着贾琬。

  郁湛之知道黄裕素来爱茶,好容易得来的眉山翠芽从轻易不招待客人,如今却拿来招待一个黄毛丫头,心中有几分惊奇越发想探个究竟,帘儿更不愿放下了。

  黄裕和贾琬分主宾坐下后,王六与有荣焉地站在了贾琬的身后,捧着茶舍不得喝。

  黄裕疑惑地看了一眼王六问道:“琬姑娘今日来是……?”

  贾琬向后伸出手,王六连忙将镯子递上前,贾琬接了递给黄裕笑道:“此物你也不是第一次看了,报个价吧。”

  黄裕奇道:“姑娘如今在薛府做事?”

  贾琬笑道:“嗯,被我娘一两二钱银子一年卖给薛府了。”

  黄裕顿足道:“姑娘磐磐大才,如何只值一两二钱银子,依我看一百二十两都不为过。”

  这姑娘眼力甚好,若是买来给店里甄别金玉古玩,岂止是一百二十两银子的价值。

  贾琬见黄裕不似玩笑,满意道:“你倒是个识货的。来,这东西给作个价吧,我如今等着银钱急用。”

  黄裕再一次拿起镯子看了看,迟疑地报了一个价:“三十五两银子。”若是不超过四十五两银子,这生意都做得。

  王六听得比原计划的三十两银子还多出五两,喜不自胜。方才出门之前,粉蝶许下诺言,玉镯子当来的银子不论多少,除了三十两给翠屏家里送去外,余下的给自己和贾琬平分。

  王六心喜之余有些不足,正要讲价之时,听得贾琬斩钉截铁道:“成交。”

  帘后的郁湛之再次被茶水呛到,这姑娘也太过爽利了。

  王六在身后急得白眉赤眼道:“哪有这样做生意的,好歹要你来我往计较一番才是正经。”

  黄裕从未这么做过生意,瞠目结舌道:“就这么成交了?”

  贾琬拍拍手道:“不成交还如何,要三百两银子你也不能答应呀。赶紧银货两清了,我还要回去伺候我们姑娘呢。”

  黄裕亲自称了银子包好,想了想又加进去一块银子,递给贾琬道:“这是四十两银子,姑娘仔细数数。”

  贾琬笑道:“第一次听说当铺的掌柜还倒找人银钱,说好了三十五两便是三十五两,无功不受禄,我不能占你的便宜。”

  王六偷偷地扯着贾琬的袖子,示意她不要说话。贾琬回头一瞪眼,吓得王六连忙撒手陪笑。

  黄裕笑道:“好一个无功不受禄,姑娘说得极是,在下正好有一事要询问姑娘,此银就当是使费。”

  贾琬奇道:“何事?”

  黄裕掏出一块帕子道:“这里有块帕子,请姑娘掌掌眼。”

  贾琬接过帕子打开,帕子上绣着的金灿灿的碗似乎熠熠发光,这不正是自己给那人包扎的帕子吗?如何到了黄裕手中?他和被救的人又是什么关系?

  贾琬觉得自己的脑袋被金光闪得不能思考。

  黄裕咳了咳,将发愣的贾琬拉回思绪道:“姑娘可知这是哪家绣坊所出?是什么技法?”

  看到贾琬的眼神,黄裕解释道:“不瞒姑娘,这是我一位兄弟心爱之人的信物,我那友人想寻到这信物的源头,这些天也问了绣坊的绣娘,绣娘们也语焉不详。”

  直接说出事实,免得这小娘子看着自己的眼神,活像是自己从哪儿偷来的帕子。

  在帘内的郁湛之奇道,莫非这姑娘是个中高手,为何黄裕谁都不问,偏偏找了她来问,看这姑娘不过十四五岁,虽然颇有林下之风,但这绣花之事需要年岁的浸淫,非一日两日的功夫能大成。

  帘外的贾琬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兄弟的心爱之人的信物?黄掌柜你这么老了,你的兄弟得多老,还什么心爱之人,什么信物的,也不怕酸倒了人的大牙。

  再说,这帕子出自本宫之手,又是什么爱的信物?哎哟,不好,怕是上回救人的时候偷拿了人家的一锭银子,人家找上门来了。

  看贾琬脸色变换不定,黄裕道:“姑娘?”

  贾琬回过神来正色道:“这绣法结合了乱针绣和苏绣的技法,嗯……还有部分十字绣的技法。”

  当时绣花的时候,贾琬一时兴起,加了几针西洋十字绣,绣坊的绣娘怎么会看得出来。

  黄裕见她识得,兴奋地连连追问:“这十字技法是什么来头?哪家绣坊所出?”

  帘内的郁湛之也听住了,他也去问过绣坊,绣娘当时也说出了乱针绣和苏绣两种技法,只是对最后一种技法语焉不详,听贾琬识得这技法,郁湛之站起了身仔细倾听。

  贾琬正色道:“这技法我平生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是天上少有,人间仅此一家分号之神作。你看这碗绣得精美绝伦,这勾边严丝合缝,虽然不知是哪家绣坊所出,但一看这构图便是一位外秀惠中,温柔大气,贤良优雅集于一身的女子所绣。”

  说着违心地补了一句:“你那兄弟甚是有福气。”

  帘内的郁湛之又微微笑了。

  王六左右瞧着帕子低声道:“并看不出有多好呀。”余下的话被贾琬瞪了回去。

  黄裕见问不出更多,只道:“上回听闻姑娘的哥哥博古通今,见识广博,烦请姑娘若是得空问问令兄可知这绣法的来历。”

  贾琬笑道:“我必定不负掌柜重托,将话带给他,只是掌柜的,今日这血玉镯子一事还是老规矩,不传八耳。”

  黄裕笑道:“姑娘放心,一旦死当,当票就会销掉,任凭天王老子也查不出东西的来路,而且不是黄某夸口,就算是赃物我们典当行也是不惧的。自然了,姑娘送来的东西也不会是赃物。”

  “不过是怕宣扬出去说薛府的人当东西,名声不好听而已,掌柜的莫要多想。”贾琬笑着寒暄了几句便告辞出门。

  王六见得了这许多银钱,在门口兴致勃勃大声道:“妹子,咱们打道回府了。”

  贾琬笑道:“哥,咱们走吧。”

  哥?莫非上回这姑娘口中所说的博古通今,见识广博的哥哥就是王六。

  听到这一声哥,黄掌柜在门内,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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