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出了当铺的大门，看着笑得合不拢嘴的王六，贾琬嘲笑道：“抱着四十两银子而已，我怎么瞧你抱着媳妇一般？”
王六嘻嘻笑道：“可不是抱着媳妇吗？四十两银子，刨去给翠屏的三十两，我们俩人有十两银子，每人分分就是五两。五两啊，我一个月的月银才四百钱，五两足足要干一年都不够呢。”
贾琬继续问道：“娶一个媳妇要多少银子才够？”
王六摸着头道：“要看娶个什么样的媳妇了。我娘中意隔壁的小满，听我娘说小满娘提出要聘银十二两，另外还要两套银头面，各色米面茶点果子，合下来差不多要十八两银子。啧啧，我家五口人三年才攒了十一二两银子。”
贾琬好奇道：“譬如娶一个我这样的媳妇，要花多少银子？”估计着怎么也要个百八十两吧。
见王六的胖脸红了红，一副扭扭捏捏的样子，贾琬又好气又好笑啐道：“不过打个比方，你脸红什么？”
王六摸了摸头狠了狠心道：“妹子这般人才，估摸着要二十两银子。”
贾琬笑呸了一声道：“并非真要你出银子，你这咬牙切齿的样子做给谁看？”本宫难道只比那什么小满多二两而已。
王六嘿嘿一笑道：“这次跟妹子出来一趟足足挣了五两银子，再干上一年就能娶上媳妇了。”
贾琬翻了个白眼道：“银子是人家黄掌柜的答谢我的，和你有什么关系？”
王六挠了挠头尴尬道：“妹子，这……”
将手中的银子全部递过去，贾琬笑道：“谁叫我是你妹子呢，还要苦哈哈的干上一年才能娶媳妇，说出去真是让妹子丢脸，这十两银子你拿去八两，下个月就把那个什么小满娶回来，明年给我生个侄儿出来。”
本以为一毛不拔，谁知凭空得了八两，王六连连摆手道：“这可不行，一共赚了十两银子，我哪里能要走八两银子，这趟差事全是妹子的功劳，我不过是打打杂而已不值一提。”
“赶紧收起来是正经，我还有事要差你呢。”贾琬笑骂道：“你今日轮休，去了翠屏家之后，你拿着剩下的二两银子，买些米面肉油等干货给我爹娘送过去，我刚来不久也不好告假回家，再顺带托句话给他们，就说我一切都好休要挂心。”
王六拍着胸脯道：“妹子放心，哥保证给你办得妥妥的。妹子本事大，今日我算是见识了，今后哥就是你的小弟，妹子你就是我的大姐……”
好了好了，再说下去就乱了辈分了。
两人到脂粉铺子买了些脂粉方在薛府门口分道而行，贾琬进了门，只见一个小厮和一个丫头在侧门交头接耳的说什么，那小厮时不时瞧着贾琬这边。贾琬四周看了看不见异常，再回头看那小厮和丫头已经散去，便不以为意进了府。
府中，薛三小姐正在用午膳，贾琬退到门外伺候。
远远听得薛三小姐放下碗，叹了口气问道红杏：“公子昨夜又去了哪里？”
红杏尚记得昨日薛晋对自己凶巴巴的样子，不情不愿答道：“公子去了哪里，姑娘尚且不知道，公子如何会同我们这些婢子说起？”
黄莺站着夹了一筷荇菜到薛三小姐碗中，安慰道：“昨日公子说过，这几日与学堂里的同窗应酬多了些，不过是喝酒作诗，姑娘莫要担心。”
薛三小姐眉间的阴郁不减，转向胡妈妈道：“妈妈是哥哥的奶娘，我们不好说的，妈妈也说得他几句，若是这般由着他的性子，又如何与母亲交代？”
胡妈妈啊弥陀佛了一声道：“我的好姑娘，不是老身懈怠，只是在京都府上的时候，连太太都宠着惯着公子，老身虽然痴长几岁，哪里敢去管束公子，更何况学业上的应酬我们哪里懂，恐误了公子的正事。老身劝姑娘一句，倒是太太的生辰快要到了，姑娘要想想备些合心的礼物，莫要被姑娘们比下去才是。”
吴夫人今年是四十大寿，嫡母做寿，庶女自然要全力以赴才是。
薛三小姐愁眉不展道：“穷乡僻壤的，送些什么才好呢？”
“大小姐就不提了，嫡亲母女送根针头都是好的，听说二小姐已经日夜在绣一幅八幅的屏风了，就是四小姐也点了佛豆。”胡妈妈如数家珍道。
粉蝶讥笑道：“妈妈虽然身在宋桥县，京都的耳报神倒是灵通。姑娘这头在说公子，妈妈那头就扯到太太的生辰上了，连姑娘们的礼都打听齐了。”
胡妈妈勾着嘴角笑道：“咱们大户人家讲究的就是各负其责，老身受太太委托，照应着姑娘的一应起居生活，自然要各方面都打点妥当了，粉蝶姑娘受老太太所托贴身伺候姑娘，如今又兼着翠屏的差事保管衣饰头奁，自然也是各方面都要担起来。”
听闻妆奁银子，薛三小姐愁眉不展地吩咐道：“你下午便去找找妆奁并柜中的银子和不常用的首饰，公子的月钱不够使，我这边先垫上些，妈妈帮着略记着些帐，回京都后再做计较。”
两人各自应下，伺候薛三小姐饭毕睡下，贾琬方找了空隙与粉蝶说了镯子的事情，笑嘻嘻地掏出一盒子脂粉道：“姐姐不是觉得茉莉紫薇粉不慰贴吗？试试这个金银花粉，保管又清爽又白皙。”
粉蝶接过盒子闻了闻，笑道：“果真如此？闻着倒是沁人心脾，多少银子我给你。”
贾琬笑嘻嘻道：“若是姐姐有心要给，便给个十两二十两，我必不会推辞。”
两人笑闹了一阵方毕，贾琬乘着人都在忙，将各屋打扫了一回，听得正屋里一阵闹腾，又是熟悉的叫嚷声。
三天一小闹，五天一大闹的，贾琬不加理睬，只顾自己打扫自己的，一个月才几百钱的月例。拿着买白菜的钱，本宫绝不操买白/粉的心。
正房里头吵闹声越发大了，连带着薛三小姐的声音也大起来：“莫要吵闹，是哥哥拿走了也未可知。”
粉蝶道：“姑娘说的是。”
胡妈妈大声道：“昨晚奴婢还看到那金钗，今日如何就没有了？昨日公子走后至今未归，你休要拿公子当挡箭牌。”
粉蝶高声道：“前几日你说不见了金簪子，今日又说不见了金钗子，感情你别的不做，眼睛只盯着姑娘的妆奁，我倒要问你是何居心？”
胡妈妈恼羞成怒道：“若不是我盯着，姑娘的家底儿都被你们几个掏空了。你休说旁的，只说姑娘的金簪子去了哪里？”
粉蝶气急道：“姑娘房中并不止我一人能进出，你只盯着我不放做甚么？若是最后找不到，大不了我得了月银赔出姑娘的簪子来便是。”
胡妈妈呸了一声道：“若是一次还罢了，如此三番两次地丢东西，若是传到京城岂不是成了笑话，这次必要找出个子丑寅卯来。”
薛三小姐见俩人箭弩拔张，劝道：“别吵了，清净几日吧，左不过我不要那钗儿了。”
胡妈妈嚎着嗓子哭喊道：“姑娘，此事可大可小。姑娘如今已经及笄，眼看着就要议亲，若是坏了名声可如何是好？奴婢如何与太太交代。”
贾琬鄙夷心道，若是你不说啥事都没有，丢了一根钗儿就高声嚷叫，那如何不是满城皆知。丢簪子之事，五根手指头一捏便知道，屋子里就这么几个人，粉蝶不是这种人，黄莺即将出嫁也犯不上为了一根钗冒险，其他的小丫头也进不去内室，偷儿不是你侄女红杏就是梳头的银桂，当然你晚节不保当个老贼也是有可能的。
粉蝶怒道：“你待如何？”
胡妈妈尖着嗓子道：“若是不心虚，便从你我开始逐个丫头的房间搜检一番。”
贾琬连忙冲着粉蝶摇头眨眼，粉蝶并不曾见到，只大声道：“谁心虚了，搜便搜。”
黄莺连连劝了这个劝那个道：“不必如此，别伤了和气。”
这倒是奇怪，一向明哲保身的黄莺居然出面劝阻。
薛三小姐仍是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道：“我困了，由得你们自去折腾吧。”
贾琬闭上眼睛，冲动是魔鬼啊，粉蝶啊，这么明显的圈套怎么就往里钻呢？得想个什么法子来补救一番才好。
搜检是从胡妈妈的房间开始的，胡妈妈亲自搬了自己的箱笼一一打开让众人瞧，箱笼里面不过是普通的衣物，每一件都是公中置办的，连一件越矩的都没有。倒是首饰里面，有一两件赤金的，其中一件还嵌着细碎的宝石。
“这是大前年我生辰的时候，太太赏赐的，太太真是菩萨心肠，连带着我们都受益。”胡妈妈面有得色,紧接着话峰一转道，“我站得稳行得正，屋里所有大大小小的物件都是府上的。说句不中听的，就是红杏我也可以担保是干干净净的。”
粉蝶在一旁低声嘟囔道：“谁不知道她家中好几进的房间并一个偌大花园，家中还有好几个婆子使唤着，平日里也是大鱼大肉的吃着，当这些银钱大风刮来的，还不是自己里头哄着太太，外头男人帮着跑府上的采买，两头骗府里的银子。”
一行人到了两侧耳房，先去的红杏的屋子。
果然如胡妈妈所言，红杏的箱笼里面清清爽爽，剪子帕子针线香囊扇儿之类的，并没有多余的物件。
平日红杏最是邋遢，贾琬打扫之时常有未洗干净的内衣，吃剩的花生果子等。如今的箱笼之中整整齐齐，再想想胡妈妈房间一件多余的衣物也无，显然两人都已经早有准备，贾琬更加明白这是一个圈套，偏生粉蝶如今就在这圈套旁边。
看着一大群丫鬟嬷嬷的，熟读宫斗小说的贾琬以丰富的经验预测到，估计有人等着浑水摸鱼之际栽赃给粉蝶，只要提醒粉蝶多加留心必能躲过一劫。
在去黄莺的房间途中，贾琬乘着人多挤倒粉蝶跟前，小声简短提醒道：“提防着去你房间的人，别让那些小丫头和嬷嬷乱摸乱看，小心被人乘机栽赃。”
粉蝶恍然大悟，连连点头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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