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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绣春山庄


  绣春山庄丹枫苑

  金秋时节,植满了栖霞山被暗红色的枫叶染成了一片红色的海洋。位于栖霞山南麓绣春山庄的丹枫苑中,头戴白云冠,着藏蓝绣吉祥纹袖衫,深色袴装,足踏云纹黑靴的陆雪欢坐在厅堂之内。他安静的坐在花窗边,夕阳的余晖透过花窗,撒在他的身上。他的脸一半沉在阴影之中,一半浸在金色的阳光里,脖颈中那串以金丝串起的紫檀佛珠仿佛被蒙上了一层金粉,又似一条乖巧的金蛇,缠绕在他纤细而玉白的脖子上。他一双骨骼分明的玉手随意的摆在他的膝上,右手细长的食指上还带着一枚刻着福纹的戒指。

  闭着眼,他脑海里浮现的都是那夜同那提刀女飞贼交锋的画面。他如此纠结于这段往事是因为,一来,他觉得那女飞贼应该是个高手,却未走上正道而感到扼腕可惜;二来,从未出过山庄的他第一次同外面的高手这般交手,那份热血沸腾的激动之情,他难以忘却。

  他缓缓睁开眼,侧首,目光落在了那件被他挂在床幔前的白色深衣上,看着那块被那副长刀割破的衣料,他甚至自私的希望那女飞贼能再来绣春山庄一趟,能和他再一对一的决斗一次,能让他再看看那高超的刀法,凌厉的身段以及那双虽然阴鸷顽固,却坚毅不屈的眼睛。那双宛如一片覆着火光的原野,又如这栖霞山上漫山遍野的红枫的眼睛。那样的一双眼睛,雕刻在他的心里,即便用三千剑意劈斩,也磨灭不去。好想再和那蒙面女子认认真真,畅快淋漓斗一次,甚至好想问问那女子的来历,问问她那把跃着红光,如那赤月一般的长刀。

  当陆雪欢想着这些的时候,女孩子嘻嘻哈哈的笑声将他拉回现实。他望着门外,只见他的表姐谢知雨一蹦一跳的穿过月洞门,进入丹枫苑,往正厅里来。他的表妹今日穿着一件粉色的罗衫,白色的丝裙,披着淡粉色的披帛,宛蹦蹦跳跳的,像一只可爱又活泼的小兔子。

  见陆雪欢一人坐在正厅里,谢知雨小跑进屋,笑着和陆雪欢道:“阿雪,我回来了,猜猜我买了什么?”

  陆雪欢唤来小童伴鲤给谢知雨沏茶,脸上扬着温柔的笑容,说:“买了什么?”

  平日里陆雪欢是待人温柔且谦和的,但是,对待不速之客或者仇人,陆雪欢是凶狠冷漠的,毕竟他是家族和山水琉璃镜的守护者,那样爱恨分明的态度是他作为一名守护者的基本修养。

  落坐在一张红木雕花椅上的谢知雨先是咕嘟咕嘟的喝完了伴鲤递来的温茶,然后朝着外面唤着,道:“孙妈,把人带进来。”

  接着,只见一个梳着简单发髻,着着款式朴素的布衣的妇人领着三个年轻的女子,迈着仪态端正的莲步,跨过门槛步入正堂。双手交握的孙妈微微半蹲,先是向陆雪欢和谢知雨行礼,然后唤那三个她随谢知雨从市集上买来的女子站好,向陆雪欢和谢知雨行礼。只听三人娇盈盈的齐声唤道:“二小姐,三公子。”

  陆雪欢扫了那三个胭龄女子一眼,便同谢知雨和孙妈说道:“二姐,孙妈,你们知道我平日无暇顾及家中内务,所以这种事情不必同我汇报。”

  “我这不是看你这丹枫苑里人手不够嘛。”

  说着,谢知雨又指了指立在陆雪欢跟前的小童子伴鲤,说:“阿雪,我知道你平日里不需要别人照顾,但是你说你丹枫苑的所有杂务都交给伴鲤一个人,我看着都心疼。而且啊,前几天奶奶回鸡鸣寺的时候,特地叮嘱姑母,该给你呀,准备通房丫鬟了。”

  谢知雨这一说完,她倒是大大方方,从容笃定,丝毫没有羞涩之意,而陆雪欢的脸上布满了尴尬。

  陆雪欢看孙妈和谢知雨的意思,他今天是一定要收个婢女进他的丹枫苑了。

  谢知雨笑盈盈的催促着陆雪欢,道:“阿雪呀,你赶紧挑挑,有没有什么称心的?”

  同时,一旁的孙妈亦是让三位妙龄女子抬起首,方便让她们的少爷好好挑选。跪在最右侧的花照月抬起首,瞧着陆雪欢的真容。

  那夜,她同陆雪欢搏斗之时,乌云蔽月且全身心的投入战斗,以至于她没有注意陆雪欢的容貌,而现在她定睛一看,这陆雪欢虽不如唐紫烟那般妖媚,但也算是个高挺劲瘦,五官棱角分明,眼眸乌黑深邃,琼鼻高挺的俊俏公子。

  当目光灼灼的花照月端详着陆雪欢那副风姿卓越的相貌时,陆雪欢也注意到了跪在他右手侧那个长相清丽,表情寡淡的女子。

  谢知雨立在陆雪欢左手边,指着一位低首敛目,长着一双透着俏媚的杏眼女子

  “告诉公子你叫什么,哪里人士,会干些什么。”

  那女子抬首,对着陆雪欢嫣然一笑,露出两个可爱的酒窝

  “小女易蓉蓉,金陵本地人士,洗衣做饭小女都会,还望公子成全。”

  “既然很会洗衣做饭,那多去厨房给孙妈她们帮帮忙。”

  陆雪欢刚说完,谢知雨立马扶起那位跪在中间,梳着可爱双丫髻的女子,道:

  “告诉公子你会什么?”

  那女子挽着如绿柳一般的腰肢,单薄的绣花诃子前一抹雪白呼之欲出,她启开红菱檀口,道:“小女金钏,扬州人士,擅长抚琴下棋。”

  陆雪欢皱着眉头微微侧首,说着:“老夫人平日里喜欢丝竹和下棋,不如你就去归园那里,陪陪老夫人抚抚琴,下下棋,顺便照顾照顾她的起居。”

  见陆雪欢又一次谢绝了她的好意,有些急了的谢知雨抓起花照月的手,把她一把拎起来,道:“这位呢?”

  花照月自然是不愿留在丹枫苑陆雪欢身边的,毕竟陆雪欢此人对她来说十分危险,宛如洪水猛兽。比起留在陆雪欢身边,她更希望能被派去枕霞阁附近工作,这样她就离山水琉璃宝镜近一些。

  表情寡淡的花照月用往日那死气沉沉的声音道:“花照月,平江人士,什么也不会。”

  一旁的谢知雨便是急了,一来这三人之中花照月的相貌是顶顶出众的,二来她觉得真花照月不温不火的性子最适合留在陆雪欢身旁照顾他

  “阿雪,阿雪,这花姑娘会弹琵琶,会唱歌,那一口吴语可是细软柔美。”

  说着,谢知雨连忙招呼下人去弄个琵琶来,而陆雪欢直勾勾的盯着花照月,花照月也平静的和陆雪欢对视,眼中没有像前面那两人含有的暧昧,诱惑或者别的一些深意。

  陆雪欢觉得,那个眼神饱含着“你我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平起平坐”的意思,甚至还带着一丝孤芳自赏的傲气。

  半刻,谢知雨连忙将一只螺钿黄花梨的琵琶塞进花照月的怀里

  “来,快给公子唱一个,就唱你给我和孙妈唱的那个《平江春》。”

  花照月的脸上多了一分难色,但是如今她是寄人篱下,没法拒绝,只能拨起琵琶,以那美妙婉转,余音绕梁的吴语唱道:

  “闲舟梦,飞雪渺渺,盘清岭,薄雾袅绕,柔水萦枫桥;歌尽江畔,方树依好,花千媚,烟波醉,含风云晓。”

  指尖拨弄着琴弦,轻声唱着这首歌,花照月便会想起自己的母亲慕容小仙,当年坐在院子里拨着琵琶唱歌给她和父亲听。

  陆雪欢看着那黛眉如烟,清眸如水,蛾眉间紧锁着一丝悲哀的花照月,道:

  “这曲子是谁教你的?”

  花照月用手掌按着琴板上的弦,用依旧平淡的口吻解释道:“是家母。家母生前是名妙音乐伶,尚在人世时便教会了小月弹琴歌唱。”

  看着那张毫无表情的脸,那一声声充满了哀伤的歌声在耳边萦绕,陆雪欢道:

  “你就留在这罢,不用去别处。”

  花照月一惊,她内心想着的是一千个不好,一万个不好,甚至她抱着琵琶跪在地上,道:

  “小月拙笨,什么都不会做,何德何能留在公子身旁?”

  “没事,伴鲤会慢慢教你。”

  陆雪欢只是感叹于她那一曲的真情实意,那是他这个永远被困于山庄内的人理解不了的喜怒哀乐。

  一旁助攻的孙妈直呼花照月赶紧谢恩,而抱着琵琶的花照月有些发憷,因为她离山水琉璃宝镜又远了十万八千里。

  后来,孙妈带着易蓉蓉和金钏分别去了厨房和归园,而准备离开的谢知雨看到她表弟那件被挂在床幔前的白色深衣,便径直走进里间,取下那件深衣,指着衣服上那道口子,问着小童伴鲤,责备道:

  “伴鲤,之前不是和你说了,这件深衣都破了,要赶紧扔掉吗?你瞧瞧,这都破了这么大一个口子。”

  “是我让伴鲤不要扔的。”

  “阿雪,你是不是傻了,破衣服还留着干嘛?我给你去扔了。”

  “你放着,一会我自己去扔。”

  谢知雨撇了撇嘴,将那件破掉的深衣往花照月手里一塞,又快步离开,而陆雪欢看着花照月手里那件深衣,道:“小月,你把衣服挂回去。”

  花照月看着手中那件深衣,想起这件衣服似乎是她的破风雷割破的,心里又是一惊,连忙道:“可是,三公子这件衣服都破了。”

  陆雪欢眉目含笑的看着那件深衣,笑道:“没关系,挂回去。”

  花照月只好照顾,她将那深衣挂好,拉挺,若有所思在驻足于前,陆雪欢看着花照月的背影,“你是不是在奇怪,为什么我要留着那件破衣服?”

  花照月沉默着点了点头,而陆雪欢转了转手中的戒指,想起那夜那黑色的身影,道:“那是前几天,一个夜闯山庄飞贼划破的,我要留着,等到下一次她再闯进我绣春山庄时候,我便拿着这深衣质问她。”

  背对着陆雪欢的花照月无奈一笑,说“三公子怎么能确定那飞贼还会再来?”

  “直觉。”

  “但愿如此”说着,花照月又将那抚了抚那件深衣发皱的地方,淡笑道:

  “不然三公子这破衣衫就白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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