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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刺杀叶起


  三日后的黄昏,忠伯和两个护卫将到带到了雪峰山后山。这里北面连着雪峰山主山,东西南三面都是万丈悬崖。

  一座独院坐落于此。

  与落寒宫的古朴庄严不同,这里仿若另一个世界,竹屋茅舍矮墙,很有家的感觉。

  落寒宫的黎明很美,不曾想黄昏更美,甚至有些悲壮。

  到了独院门口,忠伯停下对我嘱咐:“进去后莫要多话,奏完那曲子就出来。”

  我应了声是,便推门而入。

  院子不大,墙体约三尺之高。东侧栽了一批竹子,竹下有琴桌,桌上有琴,那琴看起来有些年头,却也是上好的桐木所制。西侧种了一些我不认得的花。山顶如此寒冷,这里竟也有花在此刻盛开。

  我无端觉得这布局有些熟悉,似是在哪里见过。

  一个着浅蓝色长衫的人,背影单薄,负手而立,看向那落日。目睹夕阳沉沦天边,燃起周边云彩一片,那云仿若触手可及。若非亲眼目睹这晚霞斑斓,不会明了“夕阳无限好”。

  我看向那背影,心中咯噔一下,此人定是叶起了。

  “竹下有琴,你准备好了,即可开始。”叶起没有看向我,只是淡淡的说道。

  我走至琴边,抚上琴弦。抑制不住激动和紧张,手指竟有些颤抖。我耐心的抚完这一曲已经弹过不知多少次的潇湘水云。

  此刻的心情,却于以往任何时刻都不同。

  弹至最后一个音调,我望向西天,夕阳在宁静中致远,慢慢在隐没。

  叶起听完,依旧一动未动。

  我起身走近他,向他弯腰行礼,深吸了口气:“宫主可还满意?”

  未待他答话,当即抽出袖中藏着的剪刀,向他猛然刺去。

  他向左一个转身,左臂一挡震掉了我手中的剪刀。

  我不认输,继续抱拳打去,他仿若无需使力轻松的只用一只手就挡住我的攻击,随即实拳变掌,向我胸前袭来。

  如此劲道的掌风,我竟有些受不住,连退了几步才没倒下。

  我终究不是他的对手,甚至连伤他都做不到。真是悲哀。

  “你最后一个音错了,是托不是擘。”叶起抬眼看向我,淡淡说道。

  我这才注意到他的模样,不是虬鬓大汉亦非青面獠牙,竟是一个白面书生,四十岁上下,只是那双眼睛冷冷的,仿佛经历过沧桑和悲痛,透露着一丝狠辣。

  “你走吧,在这里我不会杀你。”叶起说完不再理我,转身走向竹屋。

  竹屋正中央挂了幅女人的画像,画像下方立着一个牌位,上书“爱妻程漫雪之位”。

  我并不认得那个女人,也从未听过程漫雪这个名字。

  我没有走,脚步不自觉的跟他入了屋子。

  夕阳的余晖渐渐消失不见,叶起旁若无人的点起了蜡烛,屋内一片通明。

  我看向屋内的摆设,却一下子想起,这里的布置和红叶山庄那处废弃的院落中的屋内摆设如出一辙。

  那床,那梳妆台,还有那桌椅,都那么熟悉。

  自我记事起,红叶山庄只有两处禁地,一处是祠堂,供奉已故先人之地;另一处是个落了锁的偏僻院落,常年紧闭。在我印象中,那院落好像从未开启过。

  十岁那年,司蔚出嫁后不久的一日,我在山庄闲逛,走着走着竟到了那处偏僻的院落,好奇心起,见四下无人,便爬了墙进去。

  许是荒废太久,院内杂草丛生,可东墙下的几颗竹子长得却依旧茂盛。

  屋内摆设没什么稀奇,倒像是一个闺房。只是许久不曾开启,一股霉味很是呛鼻。到处都是厚厚的灰尘,还有些许蛛网。

  我转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有意思的,只是见那梳妆台上用刀刻了一朵梅花印记,是以有些印象。

  而今在此处又见那梳妆台,我不自觉地走近,用手抚摸上了那朵花。

  “别碰--”叶起突然厉声说道,一把推开了我的手。又仿若珍宝般,用衣袖擦了擦那朵梅花。

  而后转向我,狠狠说道:“不要挑战我的忍耐,今日不杀你已是看在那曲潇湘水云的份上。还不快滚。”

  我此刻只是震惊的看着屋内的这一切,没有动。直到抚上那朵花,我才确定,这就是红叶山庄那废弃院落中的梳妆台,是同一个。

  “为何红叶山庄的东西,会在这里?”我突然觉得脑中一片混乱,竟脱口问出了心中疑虑。

  叶起突然停下手中的动作,一脸狐疑:“你是红叶山庄的人?”

  “程漫雪又是谁?”我没回答他,提高了音调径自问道。

  “你不配提她的名字。”叶起依旧冷冷的说道。

  “我是程夕,红叶山庄庄主程济舟是我爹。”我努力抑制住的情绪,顿了顿又继续道:“告诉我,你为何要杀了我全家?”

  其实我心中有个预感,程漫雪应该就是红叶山庄那处院落的主人,而叶起杀了红叶山庄那么多人,也只是为了一个她。

  我不想相信自己的预感,却又急于想让叶起告知我真相。

  “你竟然还敢跑来送死!”叶起突然变得暴戾,怒目圆瞪凶狠地说着左手紧紧掐住了我的脖子。

  我喘不过气来,双手无力的捶打着他,慢慢的浑身没了力气,眼皮越来越重,没了知觉。

  待我再醒来时,是在一处地牢,阴暗潮湿。

  我还活着。

  我曾想过红叶山庄和落寒宫有着不解的世仇恩怨,却从未想过竟是因为一个女人,一个叫做程漫雪的女人。

  我知道叶起深爱着那个女人,深爱到竟然舍不得在那竹院中杀我。

  而此刻,我对她充满了恨意。恨她夺走了我的家,我的一切。

  吱嘎一声,牢房的门被打开了。

  忠伯指使两人将我带出了地牢。

  刚出地牢,阳光刺的眼睛有些疼。已是正午,阳光明媚,一丝风也没有,我心中苦笑,这也算是个赴死的好天气吧。

  落寒宫还有这么一大块空地,看起来像是习武场。

  场中竖立着一个一人多高的十字木架。旁边早已站了两排护卫。

  有人将我绑了上去,绳子勒的胳膊生疼。

  很快叶起来了,跟在他身后的是叶秋白和梁牧一行。

  叶起和昨日在竹院见时判若两人,缺少了那丝悲痛,只剩凶狠了。可眼下这凶狠与我而言并不算什么。

  为了报仇,我可以舍生忘死;

  为了亲情,我可以不要生命;

  为了爱情,我可以不要自由;

  我连活着都不怕,死又有何惧。

  “我不会让你死的,至少不会这么轻易地死去。”叶起冷冷的说道,顿了顿,他走近我又道:“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说完,他转身走向叶秋白面无表情的说道:“废了她的内功。”

  我看到了梁牧脸上的震惊。

  我看到叶秋白只闪过一丝的不安。而后,他朝我走来,一袭灰衣,如我们初见时那般。

  “不要是他,不要是他,至少不要是他--”我一脸无助的看向梁牧说道,鼻尖一酸,竟有泪滑落。

  只见梁牧突然大步上前,未待叶秋白动手,抢先右手凝成剑指,用力一击,击中了我的丹田大穴。

  许是用了十成功力,腹部疼痛难忍。

  丹田破,气海沉。

  我能感觉到,内力已然消散,再也聚不起了。

  我苦笑出了声,心中却是有了一丝欣慰。

  至少,不是他。

  叶起冷哼一声,说道:“只是废了内功,你的外功剑法还在,也无碍为我抚琴。这仇人就在眼前,想杀而不得的滋味不错吧。”说着又走近我继续道:“你的朋友这几日好像也未消停,他们我会慢慢对付。说不定不久你们就可以团聚了。”说完哈哈大笑出声,扬长而去。

  我在这里被绑了两日。

  再醒来时,依旧是地牢,我见到了叶秋白背向我而立。

  见我醒来,他屏退众人。

  带着满脸的疑惑和居高临下,他冷冷的问我:“梁牧说,我们曾是朋友,是吗?”

  “是。”我有气无力的坐靠在了墙根。

  “好到什么程度?”

  “赤炎剑,是你亲手赠与我的。”我抬头看向他,静静地说道。

  “不可能--”叶秋白大喝一声,想要否认。“你若对我如此重要,我又怎会一点不记得?”

  “那三年前的事,你还记得多少?”

  “我不记得了,他们也都对三年前的事避而不谈。所以我才会来问你。若你我真的认识,告诉我,之前到底发生了何事?”说着他蹲到了我的身前,那双熟悉的眼中,带着疑惑,带着央求,我竟还看到了一丝悲伤。

  原来,他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虽然早已知晓,只是这个消息从他口中说出,还是让我无端有些难过。

  “你可知道白荀这个名字?”

  “白荀?那是我被义父收养前的本名。”

  而后,我静静地讲述了我和一个叫做白荀的男人的故事,我讲述了我和他过去的点点滴滴。从仗剑江湖到许诺终身,再到提亲那日他杀了我全家。

  我想我已经许久没有这样同他说话了,亦是许久不曾说上如此多的话了。

  昔日的种种美好,而今回忆起来竟带着些许苦涩和不堪。

  叶秋白静静地听着,脸上满是难以置信。

  过了许久,他才说了一句:“原来,我们竟真的认识。”然后踉踉跄跄,呆若木鸡般走了出去。

  我想,叶秋白,你曾说过苦乐悲欢都同我一同受着。如今告知了你这一切,是否也算分担?

  我承认,这是我在报复你,报复你的忘却,报复你让我经历的这一切。

  可为何,疼痛没有一丝减轻?心情也没有一丝的愉悦?

  是命运让我们一步步走到如今。

  告知你这一切,我自认为是做了一个对的选择。之前的你可以用不记得这一切作为借口,今日之后也将轮到你来选择,这次没有人可以帮你。

  人生就是这样,不断的选择,再选择。一旦选择了那条路,就只能一股气走下去。

  开弓没有回头箭,人生没有回头路,大致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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