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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灭门缘由


  我在落寒宫的地牢中又度过了一日。

  之后有人将我带回了初来此地时的那间屋子。虽然门外仍有护卫时时看守,条件却是地牢不能比的。至少这里没那么阴冷潮湿,且有茶水被褥。

  我不知是否叶秋白的命令。可是与不是,而今又有什么区别。

  这几日许是风寒着了凉,梁牧来看我,还带了药和姜茶。

  “我不能放你走。”梁牧有些抱歉的说道。

  “我知道”,我知他为难,便宽慰他说,“没事。”

  “你刚来那几日,沈煜和阿默后脚就来了,只是他们攻不进这山门。”梁牧突然说。

  我向门外望了一眼,有些担忧梁牧跟我说这些是否会为他带来麻烦。

  “无妨,门外守着的都是我的心腹,眼下这里很安全。”梁牧仿佛看穿了我的担忧。

  “他们可还好?有没有受伤?”我关切的问道。

  梁牧摇摇头:“现下顾知已经被宫主控制住了,苦水堡已经和叠风楼开打了。他们想必回去应敌了。”

  不曾想这才几日,外面竟又发生了这等祸事。

  见我没有反应,梁牧又说:“你不用担心,苦水堡不会是叠风楼的对手。”

  我没有因为这句话而宽慰,心中依旧惴惴不安。

  “你可知道一个叫做苗蕊的姑娘?二十岁年纪,是已故毒王的女儿,应该也懂些药理。”我响起沈煜的事,不能为他分忧苦水堡的事,至少可以帮他打听下此事。

  “苗蕊不认得,不过叶蕊倒像是你要找的人。”梁牧沉思道。

  我心中一喜,若叶蕊真是苗蕊,也我不枉我来这落寒宫走一遭了。

  “可否带她来见我?”我迫不及待,有些激动,一把抓住梁牧的衣袖问道。

  “眼下她不在宫中。”顿了顿,梁牧有些为难的说道:“只是她的身份,除却是朱雀堂和青龙堂的掌事,也是宫主的义女。恐怕她对你--”

  “你若见到了她,务必告诉她,叠风楼楼主沈煜是她师兄,一直在找她。她生父千机老人临终遗愿就是她能回到叠风楼。”我想了想,又补充道:“还有,若是你有机会见了沈煜,麻烦把叶蕊的消息也告知他吧。拜托了。”

  梁牧答应了我的请求。

  我心稍安。

  自我上次和叶秋白说了过往后,他再也没有来见过我。

  梁牧说,他最近一直在醉酒,整日喝的昏昏沉沉,什么事都不理,人颓废了许多。

  而我,却不知该欣慰还是难过。

  我知晓叶秋白后来做的那些伤害我的事,大白都不会做的。却不能原谅这些事造成的后果。

  叶秋白不是大白。

  而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山上下大雪的那日,是九月初五,亦是我的生辰。

  梁牧托人送来一碗面,窝了两个蛋,算是生辰的长寿面了。

  不仅仅因着过去这么久他还记得,更是因着如今我成了阶下之囚,他还如此当我是朋友,让我有些感动。

  而我,亦可以在院落中自行活动,不仅限于那间屋子了。

  忠伯就在飘雪的这日,将我又带进那处独院。

  他说那院落是有名字的,叫雪院。

  下雪之日入雪院,真应了这名字。

  叶起裹了大氅坐在桌边喝酒,边上的炉火烧的很旺,不时发出噼啪声响。他依旧是叫我来弹琴,弹来弹去只是重复那一首潇湘水云。

  外面大雪纷飞,我坐在屋门处,身上衣衫单薄,看着漫天大雪,手冻得通红,叶起却丝毫没有让我停下的意思。

  我想,在他眼中,我无非是一个提线木偶,一个可以重复为他弹琴的木偶罢了。

  “今日是漫雪的忌日,她已经死去整整十八年了。”叶起淡淡说道,悲伤感弥漫。与我那日在习武场见到的判若两人。

  我心中升起一种强烈的恐惧和不安。

  琴弦猛然断裂,琴声戛然而止。

  一滴鲜红的血顺着我的左手食指滴下。

  忌日--十八年--我的生辰--十八岁生辰--不会的--不可能这么巧合。

  “她是怎么死的?”我抑制不住心中的不安,声音有些颤抖,转身看向了他。

  “他们说是病死的。”叶起一口饮尽杯中酒水,眼睛红红的,带着些许鼻音说道。

  “她死的时候,你不在身边?”

  “若是我在,也许她就不会死了。他们连最后一面都不让我见,尸首都不留给我。”他悲伤的说道,有泪划过。继而又变得凶狠起来,双眼通红看向我:“这都是程家人害的,他们都在骗我,漫雪是他们逼死的,所以你们都要死--”

  “程漫雪到底是红叶山庄什么人?”我终于问出了这个疑惑。

  “怎么,程济舟没有跟你说过吗?漫雪是他妹妹,唯一的妹妹。”叶起冷哼一声,苦笑着说道。

  我顿如雷劈,大惊失色。

  我从来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个姑姑。从我记事起从未听过一句关于她的事。

  为何会这样?我不懂。

  难道--我随即说服自己不会的,这一定是巧合。

  眼下恨不得立即飞奔到药王谷,向三哥问清楚这一切。

  “缅怀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通过回忆。说说你和她的故事吧,我想就算是我要赎罪或是死,也让我知晓究竟为的什么吧。”我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对叶起说了这番话。

  叶起抬头看了我一眼,我看不懂他的眼神。

  我无端觉得他悲伤至极,觉得他也是个可怜之人。

  我本以为他不会在意我的提议,不曾想他一边喝酒,一边娓娓道来。

  我坐在一旁,安静的听着。

  以下是他的叙说:

  我自小是个孤儿,在落寒宫中长大。我一步步从最低等级的护卫,坐到了堂主之位。老宫主对我也很是器重。

  二十岁那年,我下山历练。

  我下山后广交好友,那是在一个江湖朋友的宴会上,我遇到了她。

  除了练剑习武,我最大的乐趣就是弹琴。尤其那一首潇湘水云,我奏的最多。

  宴席中,那位江湖朋友邀约我奏上一曲。我没有拒绝。想必也是看到她在,想要为她弹奏。

  那时,我不知道她是红叶山庄的大小姐,她也不知道我是落寒宫的人。

  那日之后,她便时常来找我,让我教她弹奏那首潇湘水云。

  这首曲子很复杂,她学了很久,也终于学会了。

  教她学琴的那段日子,我们谈天说地,论古说今,对彼此心生爱慕,两情相悦。

  我们经常一起切磋武艺,一起品茗饮酒,一起弹琴。

  她说,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我跟她说,我是落寒宫的人。

  她说,她爱的是我,不是我的出身。

  听她如是说,我很是开心。

  我跟她说,此生非她不娶。

  我们约好此生,不移,不易,不离,不弃。

  之后,我便带她来了落寒宫。

  老宫主很是欣慰,也很喜欢她,便为我们主了婚,拜了天地,结为了夫妻。

  那时候,因为有了她,我觉得我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成婚后,我们每日在这里建造这栋竹屋。每一根竹子都是我们亲手砍下再筑起来的。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我们辛苦从别处移植而来。

  她有时候会帮我,而我怕她累着,便不让她做。大部分时间她便沏好了茶水,在旁边为我抚琴。

  我们的好日子才过了三个月不到,真是好景不长,老宫主病危。

  他让我继任宫主之位。

  那时候我在宫中的势力并不是最强的,其他几位堂主对着宫主的位子都起了觊觎之心。

  我担心一旦老宫主死了,落寒宫中定会有一场血雨腥风。怕波及到她,便着人将她送回了红叶山庄,等避了这个风头再说。

  她理解我,知道我若要做继任,自己将成为我的软肋,便答应了。

  那场宫变,很快发生了。战况惨烈,是我之前从未想过的。

  不过那时我很庆幸她不在这里,没有看到我杀人的样子。

  最后我还是赢了。

  只是代价有些大,落寒宫死伤超过一半,而我也受了重伤,闭关修养了近半年,依旧未能痊愈,不过已可下山。

  我迫不及待的去了红叶山庄。

  可是,她父亲却不准我入门。

  他说,我是魔教中人,宁可让漫雪死都不会让我们在一起。

  我不服气,与他对战,又因伤未痊愈,落了下风。

  他便挑断了我执剑右手的筋脉。

  此后,我的右手便再也执不了剑,也弹不了琴了。

  我在红叶山庄门口跪了三日。

  门后,那首潇湘水云也弹了三日。我知道是她,一直都在。

  一门之隔,却是咫尺天涯。

  我求他父亲,让我见她一面,只要一面就好。

  后来,琴声断了。再也没有响起。

  再后来,他父亲终于答应了。

  他们将我领至红叶山庄的后山,在那一人高的柴堆之上,远远的,我看到了她。

  只是无论我如何叫她喊她,她都不会回答了。

  她死了。

  我想上前见她最后一面,和她道别,他父亲不准。

  无论我如何磕头求他,都是徒劳。

  之后,他下令点火。

  我看着熊熊烈火燃尽了她的身体,她的一切。

  什么都没有为我留下。甚至一句话。

  什么都没有。

  你知道那时我的心情吗?我什么都没有了。

  于是,我悲伤,我绝望,我气恼,我愤恨。

  我看着那火一点点燃尽,燃尽的不止是她,还有我。

  那一刻,我的心跟着她一起死了。

  最后,只剩骨灰一捧,黄土一抔。

  我带着那骨灰回了落寒宫,回到了这里。雪院还未建成,她终究没有等到建成的那日。

  她说,她最喜竹子,高风亮节,雪压不倒,风吹不折,像我一样。

  我便如了她愿,将她葬在了雪院这竹下,在我们的家,有这些竹子永远陪着她。

  而我,也会永远陪着她。

  我再也不能为她抚琴了,她又是最喜那首曲子,我怎么忍心让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地下,日复一日听这竹叶婆娑。

  我便找了琴师来日日为她弹奏,直到前些日子,那老琴师也去世了。

  所以,才会有了今日,你在这里,听我讲这个故事。

  这就是我和她的故事。

  她是我的妻子,是我此生最爱的人,叫程漫雪。

  她不会弃我于不顾,除非是程家的人逼她。而今,你已知晓,我为何灭了红叶山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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