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出逃江南
那日,听了叶起的故事,我满脑子一片混乱,回到住处脑海中各种声音一遍又一遍响起。
有爷爷看向我的眼神和不让我弹琴的嘱托。
有阿娘说弹琴天赋这东西果真是骨子里带来的。
有阿爹说无论我将来喜欢上了谁只要我愿意,他都不会反对。
有别人说我和三哥相差八岁这个年龄差真不小。
还有我的十八岁生辰和程漫雪的十八年忌日。
这一切,都仿佛是一副巨大的拼图。一片又一片,到最后我好像看到了图案最终的景象。
我大惊失色。
屋内一片死气沉沉,静的可怕。窗外一片黑暗,一颗星星也没有。
我静静地坐在床边,沉默的应对这一切,一夜无眠。
次日清晨,我对院门口的守卫说,我要见叶秋白。
他还是来了,人比我想象中要憔悴。
“送我走吧,大白。”我平静看向他,叫出了这个在心中唤过千万遍,却三年未曾叫出口的名字。
“好。”他也静静地看着我,沉思片刻,声音有些沙哑的说道。
他没问为什么,也没说什么,就走了。
中午的时候,叶秋白又来了,带我出了院子,出了山门。
我们一路飞奔下山,山脚下我见到梁牧和四个手下,牵着马在等着。见我们来了,把其中一匹马的缰绳给了我。又让我服下一粒药丸,说是可以抵御黑森林的瘴气之毒。
叶秋白对梁牧小心叮嘱道:“把她安全送达。”
我转身上马,又回头看了一眼叶秋白。他在冲我微笑,一如往昔的大白,那么温暖。
我险些以为大白又回来了。
他的眼神还是出卖了他。那是叶秋白才会有的眼神,不是我的大白。他终究还是没有记起,不过是心中认定了我说的故事,认定了我们是朋友罢了。
在梁牧的催促声中,我们上路了。
穿过黑森林后,是一个分岔路口,我勒紧缰绳,转身对梁牧说,“哪条路是去江南的?”
“你不回卫平城?”梁牧惊讶的问道。
“去江南,琴月阁。”我没有和梁牧说此番的目的是想找司蔚。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想打扰三哥和秦川。
梁牧也没再多问,选了一条路,就奔驰前进,我紧随其后。
次日中午,我们到了江南城门。
我知晓落寒宫刚攻打过琴月阁,以梁牧的身份不便此时入城。便向他道谢后,让他回去了。
我一路骑行到了琴月阁门口,见大门紧闭,便下马敲门。
很快,有人来应门。我自报家门说明来意,那人便将我一路带进了厅堂。
我看着这一路走来,阁中并未像发生过大战。不免有些好奇,便问出了心中疑虑。
“是有这事。不过多亏了叠风楼的人,把他们都给打跑了。”那下人带有一丝的自豪回答说。
原来,那些日子沈煜和阿默都不在,竟是在帮柳家。
我在厅堂刚坐下不久,南琴先生和司蔚前后脚就来了。
我和南琴先生寒暄后,他再三感谢我和沈煜救助琴月阁的事。我面子上一一回应,心里却也对沈煜充满了感激。
我问司蔚有没有可以私聊的地方,她便带着我去了她的院子。然后遣退下人。
“问吧。”司蔚看向我平静的说道。
“你知道我要问什么?”
“大概能猜到。”
屋内一片寂静。
“我可是阿娘亲生的?”我终是问出了口。
又是沉默。
“不是。”司蔚转身看向窗外,不再看我。这两个字从她口中说出如同千斤重,可还是说出了口。
而这答案亦如同晴天霹雳,让我害怕和恐惧,也让我无处藏身。
我虽知晓可能是这个答案,却一下子不知如何是好。
“是程漫雪吗?”我还是问出了下一个问题。
司蔚没有回应,只是转过身来定定的看着我。
她没有否认。
我震惊的后退了几步,重重落座到了桌边凳子上。
原来心中酸涩竟是这种感觉。我心有不甘,有难过,有怒火,甚至还有一丝恨意。
我能感觉到浑身轻颤,心跳很快。
“告诉我,她是如何死的?”
“是难产。”司蔚静静地回答,声音有些沙哑。
听司蔚如是说,我突然想起阿娘曾说过,一个女人生一次孩子,就是过一次鬼门关。我清楚的记得她说话时,看我的眼神充满了悲伤同情和怜惜,让我难以忘记。
“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淡淡的问道。我不知为何泪水会落下来。是痛苦难过,还是脆弱无奈,亦或是自责悔恨,我不清楚。
“她人长得很美,很温柔,对下人很亲切,也很坚强。怀着你的时候,每日都会弹琴,跟你说话,等着叶起来接她。还有,她很爱你。”
“爱我?”一个从未见过面的人爱我,那个爱字,多么温暖的字眼,却深深刺痛了我。
“那时候老庄主还在世,知道大小姐有了身孕,便要她打掉孩子。可是她宁死不从,说如果要打掉孩子,那她就跟着一起死。逼迫老庄主无法,只好让她把孩子生下来。”
司蔚说着坐到了我的身边。
“你降生的那晚,老庄主请来了药王谷的老神医,老神医说是难产,只能保一个。老庄主要求保大人,可是大小姐却求老神医保孩子。”
“为什么?”我很震惊。
“我那时候年纪小,也不明白。只是现下,我明白了。那是爱,一个母亲的爱。爱的足够深沉,爱到能够放手。”
“从大小姐回到山庄,我从未见过她哭过,哪怕是生你时难产,忍者剧痛,她也没掉一滴眼泪。直到你出世,她看向臂弯中的婴孩,小心翼翼的抱在怀里,那种欣喜,那种感动,那时我看到她哭了。她依依不舍的将你托付给了夫人,求她将你转交给叶起抚养成人。后来--后来就去世了......”
“你知道吗?我曾答应过夫人永远都不告诉你真相。我想夫人和庄主都不想你背负这些。”司蔚说着,抚上了我的肩头。
“那今日为何又告知于我?”我不解。
“如是之前,我定不会说的。只是而今我也是个母亲,我知道孩子对于父母意味着什么。哪怕你的生父是人人都畏惧的魔头。”司蔚沉思片刻,继续道:“我曾想,若是当初把你给了他,也许--。”
她没有说下去,可我知道她想说的,也是我最怕的。
也许红叶山庄就不会被灭门,阿爹阿娘和大哥二哥就不会惨死,三哥也不会中毒。
更让我恐惧的是,若非是我,也许程漫雪也不会死,叶起也不会心死,也许所有人都会活得好好的。
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是我活着?
以前活着为了三哥,后来活着为了报仇,而今活着,我不知道还可以为了什么?还可以如何做?
从未像如今这般心中一片迷茫,不知该怨恨谁仇恨谁,这一切又是谁的过错。
人们常说,命运无常,造化弄人。老天同我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只是这玩笑我承受不起。
而今发现原来这一切都是因为我,我才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我没有嚎啕大哭,只是静静地流泪。
“原来,我恨错了人。”原来心如死灰,说出来的话语也会没有一丝温度。
良久,我精神恍惚,才说出这句话:“我要回家。”
司蔚派了马车,亲自送我回卫平城。
一路上我都很安静,没说一句话,只是静静地蜷缩在马车的角落中。
司蔚说了很多开导我的话,只是眼下我一句都听不进去。
马车行驶到距离卫平城还有一半路程,就吁--的一声猛然停下,四周跟着的几个护卫拔剑的声音哗啦啦响起。
官道两侧杂草丛生,枯黄一片。前方一片尘土飞扬,马蹄声渐近。
过了一阵,车帘被猛然掀开,我抬头看到了沈煜灰头土脸满头大汗,发丝有些凌乱。他身后站着的是阿默。
“阿夕--”沈煜轻声叫了我的名字。
我不自觉的起身下了马车,向他靠近,抚摸上了他的脸,“真的是你吗沈煜?不是做梦?”
“是我--”沈煜眼神温热,说着覆上了我的手,轻声对我说。
“阿默--”我扭头看向阿默,轻轻叫了声。
“你没事就好。”阿默冷冷的说了一句便不再看我,转身上马。除却刚见我时的惊喜,眼下对我像是换了一个人,我知晓她在生我的气,怨我的不告而别。
司蔚见沈煜和阿默来接我,也松了口气,说不跟我们去卫平城了。我知晓眼下她家中还有孩子,便没留她。
沈煜帮我上马,将我环于胸前,同乘一骑。阿默一人一骑在前,没有看我们。回城的路上,我们骑的很慢。
“梁牧说苦水堡在攻打叠风楼,现下如何了?”
“你不用担心,一切都很好。”
“阿默--她--”
“她没事,只是担心你。你可知,你这一不见,把我们可担心坏了。”
“我知道。”
“知道那为何还要这么做?我说过所有事我会和你一同承担的。”
“可是,有些事,只能是我一人来扛。”
“他们可有伤害你?”
我摇摇头,没有说话。
“我有苗蕊的消息了。”说着我便将梁牧告知我的讯息,转达给了沈煜。
沈煜没有说话,只是环抱我的手,将我抱得更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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