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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辩论


  素锦扶着苏京琼上了马车,马车里已经熏了香,铺上了厚厚的皮裘,角落里还烧了银炭。

  陆之垚翻身上了马,策着马走在马车旁,苏京琼撩起帘子看他,眼睛亮晶晶的似乎藏了星星一般:“谢谢七表哥。”

  陆之垚知道她是因为马车里布置的东西向他道谢,因此他只抓着缰绳轻轻笑了一声,随即便向她介绍起锦绣楼来。

  这锦绣楼其实是宁王的产业,苏京琼也知道一些,那儿往来的都是些达官贵人,只是她从未去过。

  马车行的很慢,此时虽已是午时,天色却昏暗的很,砖石上积了大片的水,马蹄踩在水中溅起了水珠。

  陆之垚一身胡服,衣长齐膝,腰束郭洛带,配了一把时下流行的镶金嵌玉的宝剑,一双黑靴踩蹬,上身直立坐稳马鞍,黑发被玉冠束了起来,鬓边散了几缕发丝,此时正眼含笑意的看着她。

  “宝珠在看什么?”

  未定亲时他还是唤她琼娘,今日便改了称呼。

  苏京琼回了神有些羞赧,“没什么…”

  她手里不自觉绕着腰间垂下的丝带,桃红色的丝带衬的她指尖晶莹剔透。

  陆之垚笑着转头看向前方:“今日高左相在锦绣楼与寒族士子辩论。”

  如今士族把持人才,他们在政治上有特权,垄断仕途,并合法荫客,并实行“身份内婚制”,不和庶族通婚,而庶族指的便是素士、农、工、商、兵、门客、奴仆,基本上由地位低下的平民百姓构成,他们的祖父辈基本上没有参与统治阶层的迹象的寒族子弟,便是将军府几代把持虎符,至今在士族眼中也依旧是不入流的将士,一门寒族罢了。

  朝堂中三品以上官职几乎全由士族子弟担任,而国公府是庆元帝一手提□□的,一向是与庆元帝站在一块儿,他今日在锦绣楼与寒族士子辩论,应是庆元帝示意他在此招揽人才,充实朝廷,与士族对抗。

  苏京琼歪着脑袋抬头看向车外的陆之垚:“若是有出众的学子被高左相推荐为官,能做几品?”

  陆之垚眉梢扬了扬,嘴角笑意更深,他引着苏京琼往下说:“宝珠觉得呢?”

  苏京琼双手扒着车窗,脑袋往外探出:“外放?亦或是从六品及六品?”

  总归不会踩在士族头上,庆元帝这番动作只会徒劳无功,引得士族对他更加不满罢了。

  陆之垚笑着点了点头:“只可惜陛下折腾了几十年还看不清。”

  言词中没有半分尊重之意。

  街道两旁的摊位上空空如也,案板上也全是积水,过了这条街行过坡桥便有三三两两并肩而行头戴纶巾的学子。

  苏京琼放下了窗帘,一边的素锦将马车里的糕点捧在了帕子上递给了苏京琼小声道:“娘子,既然锦绣楼有高左相在那处与学子辩论,恐不好用食,吃着糕点垫垫罢。”

  苏京琼接了糕点,轻轻咬了一口,蜜枣糕酥软香滑,带着丝丝缕缕的甜意。

  一块糕点用完她才小声道:“不会耽误用食的。”

  素锦没有见过文人间的辩论,更没出入过酒楼与文会,因此并不清楚所谓的辩论是何模样,是何规模。

  她的出生限定了她的认知。

  这也便是士族与寒族的区别了。

  士族家中出入无不是文人雅士,因此家中的奴仆不仅识字还善医理,从不会坠了主人的名声。

  不过她也的确是有些饿了。

  马车行至南街街头,街道上虽积了水洼但街道上的学子却渐渐多了起来。

  苏京琼挑起窗帘一角往外看,从街头望去锦绣楼那儿早已经挤满了学子,年龄有的只是弱冠,有的已经头发花白,她心中有些震撼。

  寒族士子想入仕的竟这般多。

  她不由得轻声出口:“士族才是毒瘤。”

  陆之垚眼角带了几分寒意,“这些年寒族士子除了投入士族以入仕之外,别无他法。”

  “经由高相等人推荐入仕的学子无不外放,可即便如此,扑上来的寒族子弟依旧犹如过江之鲤。”

  苏京琼将帘子掀了起来,一张稚嫩的脸上满是困惑:“那…究竟谁是好的,谁是坏的?”

  庆元帝一心想集权,大致上却也是个明君。

  士族垄断了仕途使得上万寒族子弟入仕无门,可朝中士族子弟也皆有大才。

  陆之垚转过头来,看向苏京琼,马车渐渐驶近了锦绣楼,他却并不压低嗓音,也不在意他人听了:“各有私心罢了。”

  只是士族并不是全是有才之士,更何况如今寒石散在有名之士中猖行,披肩散发坦胸露乳的比比皆是,长此以往便是皇朝得以长久,士族气数也要尽了。

  到了那时,朝中无人可用,地方无人管理,不乱也乱。

  士族之害,啃骨食髓。

  马车停在了锦绣楼不远处,前面已经站满了人群,素锦与车夫一前一后开路,陆之垚单手环着苏京琼的细腰,另一只手护着苏京琼的脑袋往人群里走。

  少女的身体娇柔无骨,仿佛一只手便能握得住的细腰紧紧贴在陆之垚的身前,鼻尖萦绕着芝兰香气,与车中熏的沉水香融在了一起,陆之垚不由得红了耳朵,只是此时人多,地面上沾了许多泥土,滑得很,放在苏京琼腰间的手指动了动还是没有放开。

  也不知是人太多了,还是地上微滑,苏京琼紧紧拽着陆之垚的衣襟,脚尖仅仅挨着点儿地面,她几乎是被陆之垚抱着走的。

  腰间的手臂刚劲有力,苏京琼双颊泛红,将脑袋埋在了陆之垚的胸前,唯恐被人认了出来。

  好一会儿她才听到脑袋上传来一声到了。

  苏京琼抬头看去,自己已经站在了锦绣楼门口,素锦怯怯的跟在陆之垚身后。

  陆之垚松开了环在苏京琼腰间的手臂,领着她往里面走。

  锦绣楼的大厅里坐满了学子,主位坐着高左相,陆之垚远远的对他行了稽首礼,便带着苏京琼上了楼。

  不仅外面围满了学子,就连二楼雅间也坐满了人,人人开着门窗,伸着脑袋听楼下的动静。

  到了二楼苏京琼将窗叶打开,伸着脑袋往外看。

  陆之垚将佩剑取下问她:“如何?”

  苏京琼摇了摇脑袋,心中有些叹息,她双鬓扎了个丫髻,簪了绢花,脑后垂下来的发丝编成了辫子,鬓角几缕散发留在了耳边,她从窗边小步走了过来,仰着脑袋看陆之垚,“寒族子弟入仕之心恳切。”

  陆之垚手指摸了摸桌上的佩剑,嘴角笑意加深:“此时正是收拢人才的好时机。”

  苏京琼第一次见陆之垚如此锋芒的模样,一时之间有些陌生,微微发怔。

  酒楼里用的是胡凳,而非家中的软垫,饭桌也是一张圆桌,她倒是没想到锦绣楼内与家中差别如此之大,竟是同桌而食。

  陆之垚问了苏京琼几个菜,这才唤了人来让人传膳。

  素锦与车夫也去了别间用食。

  厢房内只剩下了苏京琼与陆之垚。

  苏京琼有些坐不习惯胡凳,总觉得凳子有些烙屁股,难受的很。

  酒楼里跑堂的小厮动作麻利的很,许是酒楼里不是来辩论的就是来听辩论的,只有他们这一间厢房是来吃饭的,因此好奇的悄悄的打量了一眼。

  桌上的二人男俊女俏,身穿华服,气度不凡,显然是贵族子弟人家,他连忙低了脑袋退了出去。

  这倒是苏京琼第一次与人同桌而食,用的同一碟菜肴。

  陆之垚替她倒了杯香茶,桌上的酒壶被他放在了自己的右手边:“用完午膳,宝珠陪我看一会儿辩论如何?”

  苏京琼夹着碗里的菜叶,点了点头问他:“去大堂看吗?”

  陆之垚摇了摇脑袋:“在雅间便可。”

  苏京琼有些失望,将菜叶放进了嘴里。

  楼上怎么能听的清楚呢。

  她的心思都摆在了脸上,陆之垚心中有些想笑,待二人用完饭,跑堂的小厮将饭菜撤了下去,又用巾子将桌子擦干净了才退了出去。

  陆之垚走到雅间门口,在楼梯处站定,对着苏京琼招了招手。

  苏京琼眼睛一亮,放轻了脚步走了过去,二人站在楼梯处倚着栏杆往下看。

  楼下左侧列第三位一个少年正站立着: “在明明德,在亲民…知所先后,则近道矣。”

  他的声音清脆响亮,一番礼记背的头头是道。

  高左相沉吟不语,右手抚着山羊胡,好半天才道:“你是哪家的儿郎?住在何处?”

  在场的学子皆浑身一振,挺直了腰板,那少年躬身道:“学生姓王名庭,还未有字,家住城北王家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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