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劫 第三节 愿为双鸿鹄（三）
阿碧
主子怎么还不回来？
我和魅已经在这里干坐了很久了。
“阿碧？”终是魅先开了口。
“嗯？”我压抑着自己颤抖的声音，回应道。
“方才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嗯。”我没什么好否认的，我的这条命本来就是主子的，生也是为了主子，死也一定是为了主子，除了主子，我什么都不会考虑。
“可是，主子他已经有沐萧姑娘了……”
“我知道啊。”
“那你不会觉得伤心吗？”他顶着红肿的眼睛看着我。我还是第一次看他哭得那么惨。
“为什么要伤心？主子有了心仪之人，我替他高兴还来不及呢。”一想起沐萧姑娘，我就觉得心头一暖，她就像春风一样，和她待在一起，整个人都暖洋洋的。
“可是你不是喜……喜欢主子吗？”
“这有什么冲突的吗？”我有些不解。
“主子曾经和我说过，如果你喜欢一个人，心中就再也装不下别的人，一喜一悲都只为了那一个人，容不得别人接近她，见不得她对别人好。阿碧你对主子，也是这样的吗？”他目光恳切，竟让我有些不安。
扪心自问，我的确一心只有主子，但是我也没有讨厌沐萧姑娘，也没有为此生气，更别提悲痛。
“不是。”我看着魅，肯定地回答道。
“阿碧，你觉得我是个怎么样的人呢？”他似乎已经平静下来了，眸光中已经不见方才的动摇。
“好人。”在我眼里，队长因为要护着主子，总是单独行动。管理我们这些暗卫的，都是副队长。副队长虽然严厉，但是却不是个不通情理的人－－他对大家严格，但他对自己更严格；他不苟言笑，但是他比谁都更看重伙伴，当初若不是他拖着受伤的身体，一具尸体一具尸体地检查，也不会发现我还活着，更不会把我救回来。
若说这世上，除了主子，我最敬重的便是副队长。
“没有了？”
“你是我的恩人，若是没有你，我现在已经死了。”
“其实我当时没想到你还活着……但又希望你活着。幸好，你活着。”他语无伦次地说着。
“方才副队长为什么那么激动？”我刻意避开了“哭”这个不适合向他这样坚毅的男子的字。
“阿碧，我喜欢你。”他突然站起身。他的动作和话语，都着实吓了我一跳。
副队长喜欢我？怎么可能？我不过是个笨手笨脚的，总是出错挨骂的，副队长怎么会喜欢我？
“阿碧，”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我，“你对我有意吗？”
“我，我，我不过是个拖累……”
“谁说你是个拖累了？”他口气严厉，但却听不出责备的意思。
“你说的……”我不敢看他的脸。
“我……我什么时候说的……”他的语气陡然柔和了下来。
“有一次任务失败的时候……你当着大家的面说的……”我记得就是因为他，害得我被大家嘲笑了好久，就连阿羽也笑我……结果我哭了好几天。
“有，有吗？那，那一定是因为我对你期望太高了，所以才口不择言，你别往心里去啊。”
“嗯，我没有往心里去，我知道副队长是为了我好。”
“阿碧，现在我已经不是你的副队长了。”他突然用一种悲凉的口吻说道，“主子也说了，现在已经没有暗卫了，他也不再是我们的主子了，是我们的兄长。”
“嗯，阿碧知道。”
“阿碧，以后的日子不好过……”他突然握住了我的手，“我希望能伴你身边，让你有个依靠。”
“可是……”
“我已经得了主子的首肯了，只要你同意就好。”
我心乱如麻，这还是生平第一次有人和我说愿意伴我身边，愿意做我的依靠；也是第一次，有男子在训练或是搏斗之外的时候握我的手－－更何况这个人还是副队长，我记得阿羽曾经和我说过她心仪副队长许久了。
可是，现在这个人正站在我面前说他喜欢我……
若是阿羽知道了，会不会生我的气？
“我长得又丑，又笨，所以从来没有想过这件事……”我想将手抽出来，可他握得太紧，我也没有办法。
“那你就现在想。”
“我自然是会和你成亲的……”我刚说完这句话，他的手便猛地又紧了几分。“毕竟，我不能让主子难堪……至于其他的，我也不知道。”
他似乎有些难堪，缓缓松了手。
“没关系，我等你。”魅苦笑道。
“等我做什么？”我有些不解。
“等你接受我。”魅说完，便转身向门口走去。
“你去哪儿？”方才那位楚公子不是交代不能乱走吗？
“我去把兄长找回来，饭菜再不吃就要凉了。”说完他便离开了。
我站在原地，细细回想方才他说的每一句话。
我自知不如阿羽形貌靓丽－－阿羽的小虎牙不知道迷倒了多少男子，而我与她相较，不过是个陪衬，而且我也不够小鸟依人，有什么事都是自己解决，但是我做事又不够坚决，平日里有什么事都是阿羽替我拿主意，我只是负责去执行。
而且我这个人也很少和外面接触，闷得很，要不是遇到了沐萧姑娘让我稍稍开朗些，我可能比现在还不喜欢说话吧？
我这样长得又丑，脑筋又死，又无趣的人，有什么值得喜欢的呢？
别人能不笑我我都烧了高香了，又怎会奢求有人能看上我？
说实话我觉得，魅之所以说了刚才那番话，只是为了安慰我。
只是他说的太夸大了，我怎么可能信？
可是……若是他说的只是哄我的，又怎么会哭得那样伤心？
难道是因为……那些话是主子逼他说的？他觉得十分不甘心，所以哭了。
他究竟是有多厌弃我，以至于只是和我说几句违心的话逗我，都会委屈到哭出来？
不知为什么，想到这一层之后，我不但没有觉得轻松，反而有些难过。
若这是对阿羽说的话，他是不是就不会哭了？
不知为何，我无端想起政变之后。那时，我受伤昏迷，幸而有其他人的尸体盖着才没有被人发现，不知那样待了多久，魅将我从死人堆里扒了出来，拼命喊我的名字，将我的意识唤回来。
随后架着我逃出了王宫，又不顾自己的伤，照顾了我好几天，直到我能下床走路……我记得，他找到我的时候，似乎也哭了……
难道……他真的那么在意我？
怎么可能，我长得不美，手上还有残疾，只会是他的拖累……这一定是我多心了才对。
可是，为什么看到他流泪，我的心就像是被针扎过一般痛呢？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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