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离 第二节 与君为新婚（八）
我听到了周围人惊讶的声音－－这些人既有身穿黑甲的士兵，也有身穿白色甲胄的士兵……
我的手心微微有些出汗，说实话我自己心里也没有那么大的把握，能够完全相信我身后这些人。诚如玄方才所说的那样，这世上最莫测便是人心，任谁也无法说自己就能看透他人的心意。
而人偏偏又是软弱的，一点点小事便会使他的心意动摇，背叛朋友，背叛恋人，背叛家人……就为了让自己活得更加舒心一点，全然不顾他人的感受，肆意践踏着别人的信任和爱意。
这就是人，这是再怎么努力也没有办法改变的事实。
想到这里，我觉得自己手中的剑有千斤重，重到我实在想将它扔在地上，再也不理会，就这样被拿去换成万户侯，换成千万金。
“我们怎么会做这样的事……”不知是谁，小声说了一句，声音从我身后传来，仿佛一堵支撑着我的墙，支撑着我让我不至于倒下。
“是啊，我们怎么会做那种卖主求荣的事……”不知是谁，在我身后低声啐了一声，“把我们当成什么人了！”
“别以为自己有点权势就了不起了。”有人突然大声笑道，“喂，你别看不起我们啊！”
“既然这样，那也就没有什么好谈的了……嗯？”玄说着突然皱起了眉头，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个身穿白甲的少年手执长剑，神情有些恍惚，眼睛却直直盯着我，一步一步向我走了过来。
“喂！你小子！打算干什么！”一个年长些的士兵冲那个年轻士兵吼道，提刀便要向他砍去。
“等等。”我抬手制止了那位年长者，“若是他真的想这么做……反正我这条命是一定会断送在这里的，若是能为他的人生铺路，也算是一件美事。”
年长者愤恨地看着他向我越走越近，我静静地看着他，内心没有一丝怨恨或是愤怒－－大家的心意我都了解了，我怎么能让这样的大家因为我丧命？
“诸位，若是我死了，你们请千万不要怪罪他，也不要再抵抗了，还是一起投降比较好。”我向大家诚恳地说道。
大家有些意外地看着我，我则将视线落在了那个向我愈发靠近的年轻人身上。
当他在离我还有两步左右的位置上时，他突然提剑向我冲了过来，我闭上了眼睛，等待着长剑刺入身体。
我听见耳畔响起刀剑穿透铠甲的声响，却没有感觉到一丝疼痛。
我睁开眼睛，转身只见那个年轻人倒在了我的身后，被玄的利刃刺穿了铠甲和身体。玄将剑从他身体里拔出，他便重重倒在了地上，再也没有了气息。
我这才明白，他并不是为了取我的性命，他是想借着这个机会，让玄放松警惕，想要趁机偷袭他。
不知道为什么，“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这句话再次浮现在我心头。
“这小子……”方才举着刀要砍他的年长者别过头不忍看他倒在地上的身体，悲伤的气氛顿时在我们周围弥漫开来。
“王上，请下令吧。”不知是谁如此说道。
“你们……还真是不爱惜自己的生命……”我不知说什么好，只觉得喉间苦涩。我长长吐了一口气，随后下令道，“众将士听令，随本王杀将出去！”
“是！”将士们发出震天的怒吼，随后便再一次陷入了和玄军队的混战，只是，这次混战单靠气势是无法取胜的。
玄冷冷地看着我，随后提剑向我走来。我不敢大意，只得调整了一下姿势，准备迎战。
“既然你一心求死，我就成全你。”玄冷冷地看着我说道。
“你若是直接让人将我乱箭射死，这件事便再也没有什么改变的余地……可你偏要亲自与我一决高下，既然如此，那结局如何我便真的不好说了。”我试图保持乐观，故作轻松地对他说道。
他并没有笑，只是冷眼看着我。
我真的觉得眼前的这个人让我有些胆怯了－－哪怕是在上一次见到他时，他都没有像这样，周身充满着肃杀绝望的气场。
那种感觉，在我看来就仿佛沐萧带着他的心、他的爱、他的希望，一起长眠，以至于现在留在这世上的仅剩一具残忍的空壳。
我有几分怜悯地看着他，毕竟我再怎么不济也没有落魄成他那个没有心的样子，连心魂都已然死去的人，即使还存在于这个世界，说到底也不过是存在着的虚妄罢了。
他微微皱起眉头，似乎对我的反应有些不满。
我并不打算理会他的不满，提剑摆出了迎击的架势。
“我并不想杀你，”玄突然开口道，“毕竟，你和对我而言最重要的两个人都有着很深的渊源。”
两个人？我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看来你并不知道？不会吧？你若是真的什么都没察觉，那家伙又怎么会那样哀痛，以至于一回来就把自己锁在了屋子里。”玄有些疑惑地看着我，我们两个人用那种试探的眼神互相对视良久之后，他才再度开了口，“你真的没有感觉？”
我隐隐约约觉得好像知道他在说什么，但是并不敢确定，于是没有表态。
“我是该夸你做事谨慎，还是该说你傲慢？”玄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不耐烦。
“你说的人是楚丞相吗？”我斟酌了一下措辞，谨慎地问道。
“楚丞相？”玄有些玩味地重复了一遍，随后扯起嘴角，歪头一笑，“你居然这样称呼他？”
我渐渐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看来我之前想到的可能性，十有**是真的。
“楚丞相……楚煜实际上就是我哥哥虞澈吧？”我将自己心头的疑惑说了出来。
“哼，你居然现在才反应过来。怎么，觉得我会因为楚煜而对你手下留情吗？你错了，楚煜他之所以要改换名字，并且一直没有回华地找你，就是因为他已经决定要舍弃之前虞澈的身份了，你还不明白吗？”玄的目光冷冰冰的，带着满满的恶意，刺得我无处躲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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