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八章 沈怜的警示

　　送走苏云瑞后，李闲与勿部昕又在厅堂与沈怜相见。

　　沈怜之前在与平儿、何君儿闲聊，女人之间，话题总是说不完，且说且笑，亲昵无间。

　　李闲见到这幕，心说沈怜的魅力看来是男女通吃，平儿与她接触时间不长，却已经变成无话不谈的好闺蜜了。不过沈怜与平儿亲近，但面对宁无瑕便立马会变个表情，算不上是敬畏，但绝对变得谨慎收敛得多，平日的淡漠也会淡化许多。

　　李闲知道沈怜定然是有事情，便让平儿带君儿先避一避，他和勿部昕便与沈怜在厅堂说话。

　　“无事不登三宝殿，沈姑娘想必是有事情与本官说吧？“开场白也无需虚伪，直入正题。

　　沈怜抚了抚鬓角，美眸一眨不眨盯着李闲道：“王那相的事李大人可有进展？”

　　李闲回道：“沈姑娘是为这个来的吗？那只好让你失望了，到目前为止调查还没什么效果。”

　　沈怜露出明显的失望表情，旋即道：“王那相隐藏多年，心机深沉狡诈，是沈怜心急了，这样的人的确没那么容易挖出来！”

　　李闲能感觉到沈怜的情绪都是真实的，再想到这女子的经历，心下也不免有几分慨叹，说道：“挖出王那相是本官的分内事，沈姑娘尽管放心，本官绝不会放弃哪怕丝毫可能性的！”

　　沈怜点头，神情恢复如常，目光灼灼望向李闲道：“李大人，沈怜冒昧登门其实并非是为王那相的事，而是另有其他事情想与李大人提个醒。”

　　李闲讶然道：“其他事与本官提醒？沈姑娘还请直言。”

　　沈怜的目光扫过勿部昕和宁无瑕，对李闲道：“沈怜也是收到点风声，毕竟沈家的仆从还有许多心向沈怜，他们从沈针娘那里听到一个消息，是杨重隽他们针对李大人和勿部大人的阴谋。”

　　勿部昕道：“怎么，连我也捎上了吗？”

　　沈怜道：“勿部大人与李大人亲近已经尽人皆知，对付李大人又怎么会放过勿部大人呢。”

　　勿部昕慨叹道：“李兄，以后勿部昕怕是做不得以往左右逢源的那个录事参军事了。”

　　李闲笑道：“那本就不是勿部昕想要的生活，不是吗？”

　　勿部昕洒然一笑，对沈怜道：“沈姑娘说说杨重隽他们谋划了什么阴谋吧，总归得让我和李兄识不破才行，不然，倒霉的可就是他们了！”

　　沈怜道：“这阴谋也算处心积虑了，敢问两位大人，知不知道明日杨重隽他们有一批奴隶要启程北上？”

　　李闲和勿部昕相互看眼，勿部昕道：“家父还有冯君衡刺史正全力封锁水陆交通，杨重隽还敢在这时候贩卖奴隶，这胆子似乎太大了些。”

　　沈怜道：“他们的胆子大也是有原因的，两位大人一定不知道，这批奴隶是打着顺盛隆的旗号北上的！”

　　李闲和勿部昕同时一愣，均露出震惊的神色。

　　沈怜继续道：“沈怜也知道两位大人刚刚才见过顺盛隆的苏云瑞苏老板，想来也该猜到杨重隽他们的阴谋了吧！”

　　李闲和勿部昕平静下来，李闲道：“多谢沈姑娘的提醒，李闲感激不尽，敢问沈姑娘，可否回答李闲一个问题？”

　　沈怜道：“李大人请问。”

　　李闲道：“沈姑娘能否见告是如何得知这消息的呢？李闲相信杨重隽他们对此可是十分保密的！”

　　沈怜点头道：“的确，所以这消息并非沈怜得知，而是沈观音隐藏在杨重隽一伙人身边的眼线传递给出的消息，因为被忠于沈怜的下人听到一些，才通知沈怜的。”

　　李闲道：“原来如此，这么说沈姑娘并不清楚沈观音埋在杨重隽身边的线人是谁？”

　　沈怜摇头，“沈怜自幼被禁锢训练，沈观音从不许我插手任何沈家的事务，不然的话便会动摇她的地位，沈怜知道的就只有这些了。”

　　李闲由衷道：“不管怎样都要多谢沈姑娘提醒我与勿部兄这件事，若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多谢沈姑娘！”

　　沈怜并未居功，说道：“沈怜只希望李大人能将王那相挖出来，莫让此獠继续匿于暗中害人，能够做到这点的，也只有李大人和勿部大人了。”

　　李闲郑重点头，“李闲定不叫沈姑娘失望。”

　　与沈怜的谈话到此结束，天色已然大黑，如钩明月悬于天际，童稚幼儿往往会发挥想象力，来一句好像老鼠尾巴呀，听来煞风景，细思却觉那才真是充满童真稚趣的贴切比喻。

　　沈怜的马车在夜色中离开李府，驰上大街，车辙滚动，一路上不免遇到盘查的巡夜士兵，车夫总会出示都督府的符文，那是沈怜还身为冯大庆小妾时的特权，这时候对于不知情的士兵来说仍然是需要敬畏的标记。

　　马车疾驰，渐渐的方向渐起偏差，却不是往沈怜的新宅，而是向着令人意外的方向，燕儿楼驶去。

　　很快抵达燕儿楼，马车停在后门，早有人在静候沈怜，却是燕儿楼那鸨婆，待沈怜和小环下车，鸨婆便引着两人小心翼翼转到后园，夜晚的燕儿楼正是热闹繁华的时候，但后园是仆佣的居所，姑娘和客人都不会到这里来煞风景，鸨婆将沈怜她们带入一间仆人的房间后便赶紧的离去，到前头招待客人。

　　房间里烛火闪动，烛光下，满头花发的老妇人在穿针引线，缝制着袖珍玲珑的花衣服。

　　沈怜和小环走进房间的时候，老妇人抬头，慈爱祥和满是风霜的脸，很熟悉，赫然就是沈家的沈观音！

　　“阿姆。”沈怜轻唤一声，来到桌子前坐在沈观音对面，托腮看着那花衣服，“阿姆是在缝补我小时候的衣服吗？都不能穿了，还缝它干嘛？”

　　小环也到一旁坐下，一并看着沈观音，说道：“奶奶一定是在给小姐以后的孩子做准备，是不是，奶奶？”

　　沈观音白小环一眼，“你这孩子，在小姐跟前少说些乱七八糟的。”

　　小环吐一下舌头，生就桃花眼，一副放荡相的小女子在这时候分外的可爱，那是一种在疼爱自己的长辈面前，可以肆无忌惮做回自己的感觉。

　　沈怜看看小环，柔声道：“阿姆莫说小环了，在燕儿楼那些日子我又有什么没有见识过呢？没有小环的话，我真不知道还能否坚持下来！阿姆，谢谢你，还有小环！”

　　小环笑笑，“小姐你说什么呢，奶奶说了，小环生来就是为护着小姐你的，所有那些事情都是小环甘愿做的！”

　　沈怜美眸涌动着异样的情绪，忍不住揽过小环的肩膀，默默的没再说话。

　　沈观音看着两人，浑浊的老眼也不免湿润，放下手中的花衣服，转移话题道“与李闲的见面有效果没有？”

　　沈怜与小环分开，沈怜道：“应该有效果，李闲第一时间便反应过来，追问我阿姆放在杨重隽身边的眼线，以他和勿部昕的能力定然会想出来的。”

　　沈观音道：“那就好，咱们沈家始终被藏匿暗处的王那相控制着，这次无论如何都要借李闲的手把他挖出来，那样小姐便可获得自由，重回沈家了！”

　　沈怜道：“只是阿姆这边得小心了，万一被裴伷先那边发现什么蛛丝马迹，我怕他们会对阿姆下手的！”

　　沈观音的脸上闪过决绝之色，看着沈怜道：“我老了，若不能挖出王那相，便没有那么多时间照看你们了，就算冒险，这次也要把真正的王那相给挖出来，以绝后患！”

　　沈怜能感受到沈观音的决心，而那亦是她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她伸手，握住沈观音粗糙皱巴的手掌，由衷道：“阿姆，我希望既能挖出王那相，我们所有人又能平安无事，答应我，一定要小心，好吗，阿姆？”

　　沈观音笑笑，拍拍沈怜的手掌，温声道：“小姐放心吧，阿姆知道怎么做的，若不然阿姆早就直接告诉李闲王那相的阴谋了，那样抓出王那相便更简单，只是我们的安全也就没有保证了。”

　　沈怜道：“知道阿姆会保重自己，我就放心了，对了阿姆，你觉得王讷会不会就是王那相呢？”

　　沈观音露出矛盾的表情，“种种迹象似乎都说明王讷是王那相，但这些年来，我们暗中的追查发现不了丝毫线索，现在却忽然间有了怀疑对象，以王那相的老辣阴沉，我有些不敢相信。”

　　沈怜道：“阿姆是否把王那相想的过分诡异了，他毕竟也是人，之前一直没有暴露是因为他始终藏在暗处，这次他谋划这个阴谋，便等于把自己推向台前，便是再厉害也很难掩盖所有细节的。”

　　沈观音不置可否，说道：“是啊，王那相终归是有所求，是人便不能免俗，相信给李闲他们足够的时间，应该会把他揪出来的！”

　　沈怜毫不迟疑道：“李大人的确是沈怜见过最聪明也是最完美的人，他一定能做到这点的。”

　　沈观音怔了怔，忽然用异样的眼神看向沈怜道：“小姐，你对李闲的评价十分高啊！”

　　沈怜意识到失言，掩饰道：“有吗？广州百姓不是都这样认为吗？”

　　小环从旁笑道：“起码人家这个广州百姓就没那么想，呵呵，奶奶，看来您还真得多做些小衣服，不定时候咱们的小李闲就用的上了。”

　　这玩笑却是很露骨的了，沈怜顿时羞不可抑，捶打小环道：“臭丫头就知道胡说，你和那个云电才是纠缠不清，阿姆，你才真要给小环准备嫁妆呢！”

　　小环不甘示弱道：“要准备也得是准备两份，小姐嫁给李闲也要一份的。”

　　“臭丫头，还胡说，看我的无敌痒痒挠！”

　　二女却是拥作一团，相互咯吱挠痒，闹得不可开交。

　　沈观音从旁看着，满脸的慈爱和感叹，是啊，都忘了她们两个正是少女最美丽最多幻想的时候了，王那相，只有挖出你，她们才能过上安稳幸福的日子，无论怎样，老身都要与你分个胜负！

　　李府，李闲、勿部昕、宁无瑕喁喁细语。

　　“李兄，没想到沈怜登门示警，看起来他很关心李兄你呀。”勿部昕用开玩笑的口吻与李闲说话，眼神还不忘瞟向宁无瑕。

　　宁无瑕淡淡道：“沈姑娘是个做姐妹不错的人选，平儿一定会很高兴的，我也是。”

　　李闲闻言挠头，宁无瑕这话又是哪跟哪啊，忙道：“无瑕莫误会了，沈姑娘是想挖出王那相，才不想我们中了杨重隽的陷阱，与其他无干的。”

　　宁无瑕道：“也许闲郎想的简单了，其实沈姑娘真的是个好女子，很圣洁，闲郎莫要轻看了她。”

　　李闲实在没力气与宁无瑕辩驳这个，便道：“无瑕放心，女人都是水做的，就是小环我都没有轻看过，不说这个了，还是说回沈怜带来消息这件事，勿部兄，你有什么想法？”

　　勿部昕正暗自羡慕李闲能有宁无瑕这样的女子垂青，从宁无瑕的反应看，以后李闲就是娶个十房八房妾侍，只要她认可，都是没有问题的，这简直就是男人理想妻子的人选吗，恩，以后一定得让心儿与宁无瑕多多接触，必须的。

　　听到李闲相询，勿部昕才反应过来，“嗯—李兄是说消息的来源是吧，对，我和你想的一样，得搞清楚这点。”

　　李闲觉得勿部昕有些心不在焉，摇摇头嘟囔道：“咱们能不能集中精神，王那相和法天社的调查陷入停滞，沈怜带来这消息极可能给我们提供新的切入点，都莫再纠结些不相干的了，赶紧思索这件事吧，能得知杨重隽利用老苏实施的阴谋，这人定然是杨重隽一伙人中的核心成员，不外乎那郭霸、薛曜、薛儆、阎森罗、李千里、瞿世让那几个人，若能弄清是哪一个与沈观音有关系，那此人极可能也是与法天社有关联的，咱们正好从他入手，重新调查！”

　　勿部昕和宁无瑕均是点头，注意力放到该放的地方，纷纷思索起来。

　　宁无瑕道：“郭霸三人是没有可能的，首先可以排除。”

　　勿部昕道：“李千里也是，他的位置也不容他脚踩多只船。”

　　李闲继续道：“剩下阎森罗和瞿世让，这两人哪个更有可能呢？”

　　勿部昕道：“阎森罗与沈观音同列广州四大富豪，人又凶残不择手段，为了得到杨重隽的支持，不惜自宫残身，他最大的靠山就是杨重隽，他所做的那些事情，一旦失势，下场不言而喻，他也没有背叛杨重隽的理由。”

　　说到这处，勿部昕和宁无瑕都以笃定的眼神望向李闲。

　　李闲道：“所以瞿世让是最值得怀疑的对象，的确合情合理，胡万生活着的时候，瞿世让充其量算得上李千里的跟班，并得不到真正的信任，胡万生一死，他便是李千里仅余的心腹，得以参与杨重隽一伙的阴谋便也就正常，而此人首鼠两端，贪婪无度，沈观音若出大价钱，不愁打不动他，只是如此一来，他与法天社是否有关联就不好说了。”

　　勿部昕道：“即便他与法天社没有关联，难道沈观音就不会利用他了吗？瞿世让怎么说都是个司兵参军，与兵事相关的种种政务他都要经手，法天社若是有谋逆的计划，瞿世让绝不可能不被利用的！”

　　李闲深以为然，“勿部兄说的不错，瞿世让极可能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法天社利用，成为他们谋逆计划中的一枚棋子，那接下来总算有新的事情可做了，便是针对瞿世让做监视调查，兴许他现在负责的一些事情便是与法天社的计划相关，哈，这可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呢！”

　　勿部昕道：“可得感谢沈怜姑娘，我看李兄不妨牺牲一下，以身相许算了。”

　　李闲无奈道：“勿部兄能否不开这玩笑了，你们可都莫忘了，沈怜是精通祝由术的，兴许你们现在这想法都是被她迷惑了也说不定哟。”

　　勿部昕很自信的道：“这点李兄放心，再厉害的祝由术也不可能见几次面便控制我们，倒是你，这么排斥，说不得就是真有那样的想法，哈，无瑕弟妹，看来你是最了解他的人，他那点心思，瞒不过你呀！”

　　李闲不免尴尬的看眼宁无瑕，说心里话，对沈怜他不可能不心动，早些时候平儿和云氏兄弟便开过这玩笑，话说穿越后见过的几位尤物，宁无瑕和平儿已是确定的妻妾，另外两位让李闲无法不心动的就是冯媛还有沈怜，只是两人的身份都很特殊，冯媛不可能为妾，沈怜又牵涉王那相和冯大庆发疯案，许多事情远不是想开玩笑那么简单，想娶谁就娶谁，现实面前，终归会有种种的规矩和束缚，那便是高坐至尊之位的九五至尊都不能随心所欲的去做的。

　　宁无瑕这时淡淡道：“沈怜姑娘的事情早晚会有结果，还是说说明天迫在眉睫的事吧，苏云瑞那边该如何应对，可是不能出差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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