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五 风起 云涌
骄阳似流火,炙烤天地,空气中充斥的闷热潮湿,让人们都有一种忍不住要跳进水中,时刻与谁为伴的冲动。【更多精彩小说请访问】
这个季节正是广州的炎热臻达顶峰之时,老广州都知道,熬过这两日,气温也就会渐渐回落,虽然还是比不得五岭以北,但至少会回落到人类能够忍受的范畴内。
酷暑难耐,人心思变,一场变故便在这样的炎热天气下陡然如同飓风般席卷而来!
这场风暴最先袭击的便是沈怜的利民商会,大队的绥南府兵在突然之间将利民商会总部所在处团团包围,一众正在忙碌的工匠均被控制住,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便是在现场的苏云瑞都表现的一头雾水的样子,还小心翼翼的找上领头的军将也就是萧执的小舅子唐九皋询问究竟,唐九皋回以凶狠的眼神和不屑的态度,一个字都没说。
苏云瑞哪敢惹这凶神恶煞,便哀求要派人去通知沈怜,对此唐九皋竟然也没有阻止,苏云瑞便赶紧派出可靠的人手,去官舍通知沈怜,沈怜自然也是第一时间通知到李闲。
与苏云瑞在唐九皋面前装出的诚惶诚恐、忐忑不安不同,李闲和沈怜在得知消息都是面带微笑,沈怜更是对李闲道:“夫君果然料事如神,卢平、杨重隽他们已然按捺不住了。”
李闲面带微笑,“再等等,还等让他们继续蹦蹦,才到咱们应手的时候。”
宁无瑕从旁看着李闲,被这夫君算计人心的本事再一次震撼到,卢平、杨重隽那些人等若完全是按照自家夫君的剧本在行事,将人心把握到这种程度,还有什么是自家夫君做不到的呢!
随后李闲甚至还来了雅兴,取来棋盘,却不是他要下,而是让沈怜与宁无瑕杀上一局。
二女的围棋造诣都要比李闲高明,李闲深知献丑不如藏拙,自然不会在她们面前自曝己短,二女也是拗不过李闲,只得依言对弈。
围棋下起来最是耗时,不过李闲的心思根本也不在棋盘上,而是在一旁托着腮,欣赏宁无瑕和沈怜的秀色,秀色可餐,更可消磨时间,这才是李闲真正的目的。
看着宁无瑕和沈怜两个风姿殊异、各擅胜场的绝美女子,或蹙眉深思,或托腮冥想,或迟疑着是否落子,又或者喜形于色,想出一着妙手,那一颦一笑,一挑眉一皱鼻,均是充满动人风情,李闲百看不厌,越看越入迷。
二女也渐渐全情投入到对弈中,美目投注棋盘上,眼中只有黑白棋子组成的别致图案,胜负之心或许没有那般强烈,但弈棋讲究的便是心与棋合,到一定层次,追求的不是胜负,而是弈棋的那种感觉。
便是这样,苏云瑞那边迟迟没有等来沈怜或者李闲的消息,一众工匠们便在烈日下煎熬着,原本各色饮子冰水随时提供,现在却都成了绥南军府士兵的享受,日头益毒,工匠们感觉便如同放在蒸笼里,被大火炙烤着,汗流浃背,难以忍耐。
苏云瑞也是一样,恨不能敞开膀子,往身上泼水降温,但他知道自己还有更紧要的事情要做,心里一直在根据太阳的移动默默计算着时间,有些事情他必须精确到一定的程度,在恰当时机进行才可以,早或者晚,都不合时宜,这让苏云瑞不免感到头疼,听邵逢源说李闲招纳了一个叫李卖得的匠人,目前正研究可以准确计时的钟表,若能造出那种东西,那便简单了。
心里想着,时间还得继续精确的计算,估摸着差不多了,苏云瑞忽然爆发,叫嚷道:“兄弟你们,你们可都是屯门水师的正规军,与这些绥南军府的家伙一样的身份地位,凭什么被他们包围在这里,咱们究竟犯了哪条军法军规了!必须得让他们说清楚,不然再这样下去,咱们非得被太阳晒熟不可!”
工匠们都知道苏云瑞的身份,也都清楚苏云瑞与李闲的关系,听苏云瑞如此说,立马都躁动起来。
“苏老板说的没错,咱们也是朝廷的士兵,凭什么这样对咱们!”
“就是,李大人若知道也不会这样让咱们坐以待毙!”
“不就是绥南府那些混蛋吗,以前老子就看不起他们,那时候咱们害怕他们,现在不同了,咱们也是屯门水师的人,欺负咱们就是欺负屯门水师,兄弟们,拿出点男儿的血性,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对,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人心太容易就被鼓动起来,苏云瑞身先士卒,首先冲向离他最近的绥南府兵,一副老子不要命也要离开这里的架势,其余人有样学样,也都冲上来,与他并肩而战。
冲突便就此爆发,苏云瑞带领一干工匠要离开,而唐九皋则是奉了萧执的命令,必须将这些人圈禁在原地,不得放跑一个,绥南府兵遵照命令,不得不与苏云瑞等人爆发冲突,局势在苏云瑞故意的挑动下,开始向更加激烈的方向演进!
另一边,屯门水师府里,宁无瑕和沈怜棋到中盘的时候,便有人很是嚣张的闯进来,赫然是薛儆带领一些执役,直闯厅堂,目光扫过宁无瑕和沈怜,毫不掩饰的贪婪和占有欲,随即充满怨毒的对李闲道:“姓李的,随本法曹走一趟都督府,有人状告你蓄养私兵,试图谋反,乙速孤大人、卢平大人、杨监使都在等你过去解释!”
李闲气定神闲,悠悠道:“状告我蓄养私兵,试图谋反,敢问是谁状告本官呢?身为被告,本官总有资格知道苦主是何人吧?”
薛儆最见不得李闲这幅悠哉悠哉的模样,恨恨的道:“想知道是谁状告到了都督府自然见分晓,少废话,赶紧随我走吧。”
李闲倒也没有抗拒,宁无瑕和沈怜也停下弈棋,表态要陪李闲一并过去。
薛儆掩饰不住心里的嫉妒,恶声恶气的道:“女流之辈如何有资格出入都督府?以往姓李的便不守规矩,现在薛某才是法曹,真等规矩不容有违,李大人只许独自前往都督府!”
李闲回望薛儆,目光如炬,冷然道:“薛大人倒是打的如意算盘,只许本官独自前往都督府,若这当间出点什么事情,谁来负责,何况,本官本就不信任你薛大人,所以,本官绝不会一个人随你走的,怜儿,去通知岳丈、大哥还有勿部兄,让他们赶来与我一并前往都督府!”
沈怜娇滴滴的应声,正要离去,忽然又有人闯入厅堂来,却是说曹操曹操到,竟是宁琚、宁道务和勿部昕联袂而至。
尚未进屋子,便听宁道务的大嗓门喊道:“妹婿,妹婿,唐九皋那王八羔子带人把怜儿弟妹的利民商会给围了,奶奶个熊的,竟然欺负到咱们头上来了,我非让知道我宁某人的厉害不可!”
话毕人到,待看清薛儆也带人围着李闲,宁道务立马炸毛了。
“怎么回事,奶奶个熊,那边包围利民商会,这边还直接对妹婿你下手,薛小白脸,你最好夹着尾巴赶紧溜,慢一步,宁某对你先礼后也礼。”
勿部昕适时从旁道:“宁兄这是何意,先礼后也礼岂不便宜他了?”
宁道务大嘴一咧,两腮虬髯籁籁抖动,用似乎都闪烁着绿光的眼神看着薛儆道:“给你脸你若不要那就打得你生活不能自理,薛小白脸,你自己看着办!”
勿部昕失笑道:“原来是这么个先礼后也理,妙,妙啊!”
薛儆自然感到受了侮辱,却又知悉宁道务的性子,这宁家二少,真要不讲理,那是谁都拦不住的!
“李闲涉嫌蓄养私兵,预谋造反,你们宁家也脱不得干系,你们都得随本法曹去都督府说个分明的!”无奈下,薛儆只得抬出都督府的大旗。
这时轮到宁琚脸色一沉,黑着脸道:“什么,乳臭未干的小儿,竟敢污蔑我宁家,是否真的不知死活!”
薛儆这下真的有些怕了,宁琚不比宁道务,可是正经的宁家家主,那久居高位的威严气度爆发开来,纵使薛儆与太平公主关系密切,但毕竟只是个被惯坏的年轻人,真正面对宁琚这种上位者气场的爆发,立马便被震慑住!
“我…我…”却是我不下去了。
这时李闲冰冷的声音倏然响起:“岳丈、大哥,你们说唐九皋带人把利民商会包围了是吗?”
宁道务道:“没错,姓唐的那个王八羔子,不知道脑子哪里又抽筋了,敢惹咱们,妹婿,不能饶了那小子!”
李闲目光阴冷的望向薛儆,薛儆原本就被宁琚骇的心神摇动,再被李闲掺杂了离神术的目光逼过过来,莫名的从头到脚都蹿起一股子凉意,那凉意几乎都要把他身上的血脉都冻僵掉的恐怖。
“薛大人,你是否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李闲的声音仿佛从地狱吹出的阴风,吹过薛儆耳畔。
薛儆颤抖着道:“不…不知道,本法曹不知道。”薛儆真的有一种生出幻觉的感觉,好像眼中的李闲真的化身成了地狱的阎罗,浑身上下散发着死亡的气息,那感觉太真实了,真实到让人无法质疑!
“薛大人不知道就好,那就劳烦薛大人回去通禀一声,在利民商会总部有我屯门水师的人,本官绝不能坐视自己人被无缘无故的这般对待,大哥、勿部兄,召集所有人手,杀向利民商会,唐九皋是吗,不给咱们一个合理解释,便让他有来无回!走!”说罢看都不看薛儆一眼,自顾大踏步走出屋子。
宁琚、宁道务、勿部昕还有宁无瑕、沈怜紧随其后,宁琚临去时犹不忘扭头狠狠瞪眼薛儆,像是在说:“小子识趣掉,不然老子真让你下半辈子不能自理!”
薛儆又打个寒颤,感觉上这次自动请缨来带李闲是个天大的错误,到现在他才真正意识到,李闲、宁道无这些家伙可不是纯粹的官员,而是些骨子里无法无天的恶贼孽匪!
不过薛儆这认知只是一瞬间就又被打破,因为他听到水师府外李闲清脆又满含着煽动性的声音传来道:“兄弟们,绥南军府那帮兵痞竟然敢对咱们的工兵团下手,咱们的工兵团可不光是咱们的兄弟,还给咱们家里头做了那么多事情,那是对咱们每个兄弟都有恩义的,兄弟们自己说,现在被人欺负到头上,咱们应该怎么办!”
回应的声音犹如山呼海啸,毫不迟疑。
“跟那些王八兵痞干!干死他们!”
“欺负咱们的人,跟他娘的没完!”
“大人下令吧,咱们豁出命也要把兄弟们抢回来!”
…
李闲的声音随即响起,“好,知道兄弟们有这心思,那就成了,本官更不是怕事的人,谁敢欺负咱屯门水师的兄弟,咱们就他娘的欺负他全家,兄弟们,拿起刀枪,随本官杀过去!”
“杀过去!”
“杀过去!”
声音呼啸,薛儆不需要太多的想象力便可以想象外边的景象。
定然是一人振臂,从者云集。
李闲这等人拥有了可以支配的力量后,却是更加肆无忌惮,根本不去考虑后果。
薛儆原本以为自己就够跋扈和肆无忌惮了,现在才明白,李闲这等人比他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只是为了一群无足轻重的工匠,竟然挑动屯门水师的士兵,不惜与绥南军府正面冲突,这种人如果不是鲁莽,那就真的是太过狂妄胆大了!
不过薛儆的心思慢慢也定了下来,李闲这等做法指定是要承担巨大的责任的,他几乎不需多余的思考,便知道这又是李闲主动送给他们的一件大礼,原本他们就要从所有可能的方向攻击李闲,现在这机会更是不容错过,当下他也不迟疑,带着人便又原路返回,第一时间把李闲杀向利民商会的消息带回给卢平、乙速孤行俨他们,卢平等人得知这消息,均勃然而怒,纷纷斥责李闲胆大妄为,此等行径与谋逆造反有何区别,于是乙速孤行俨命令勿部带领番禺府兵,卢平则命令萧执带上其余绥南府兵,一众人浩浩荡荡也杀向了利民商会总部。
不管是因为什么样的原因和变故,总之在这一天,尚未盖起任何建筑的利民商会总部便变成了风暴的焦点,各方势力便将在这处激荡起汹涌的狂风。
风起,云涌!
骄阳流火之下,利民商会总部那处的冲突正愈演愈烈。
唐九皋本就不是什么有耐性的人,当苏云瑞和一众工匠奋起反抗的时候,唐九皋也按耐不住,下令手下敢有闹事者,直接抓起来,二十军棍伺候!
局势便因此变得异常激烈,工匠们群情汹涌,人数也不少,有苏云瑞挑头,均是不惜身的合力向外冲,唐九皋的人不便杀人,但动手是必然的,棍棒刀枪便伺候过来,局势十分的混乱,这当中工匠们没有武器,处于弱势地位,很快便有人受伤,厉害的骨折,甚至被失手的绥南府兵砍伤,血流不止,这反而更刺激到其他人同仇敌忾的愤怒,冲突便更加的不可收拾!
这当中苏云瑞真的是起到带头的作用,圆鼓鼓的身子不惜一切冲击、挤压、推搡,身上还被对方连续击中,衣服被刀枪划到,破烂不堪不说,还有鲜血渗出,形象变得极凄厉!
这种情形下苏云瑞每一次的嘶喊挑动便更具有鼓动性。
唐九皋眼间局势越来越混乱,又急又恨,注意到苏云瑞是这一切的开端,终有忍不住吼道:“来人,把那苏胖子给本果毅拿下,敢有反抗,格杀勿论!”
格杀令终于颁下,被纠缠的同样烦躁不看的绥南府兵终于不需忍耐,厉声大吼,挥舞刀剑便扑向苏云瑞!
工匠们见此情形纷纷将苏云瑞包围在中央,吼道:“想杀苏老板,从咱们身体上踩过去,来啊,来啊!”
嘶吼震天,这些素日里被人欺压活在社会底层的工匠们爆发出了惊人的血性。
苏云瑞亦吼道:“唐九皋你个王八羔子,狗蛋就亲自动手杀了老子,来啊,来啊!”
唐九皋就是个莽夫,如何能受得了苏云瑞这等挑衅,顿时声色俱厉的吼道:“人来,弓箭,苏胖子,唐某今儿个就送你上西天!”
自有军士呈上弓箭,唐九皋不由分说抓在手里,弯弓搭箭,瞄准苏云瑞,吼道:“姓苏的,今天就是阎王老子来了,也别想从唐某人箭下救你的命!”
嗖!
箭出如电,瞬间掠过一众工匠,直射向苏云瑞的头颅。
唐九皋收弓,心情无比的爽利,已然可以断定苏云瑞那死胖子势必命丧自己箭下,敢挑衅他唐某人,死路一条!
苏云瑞似乎绝无幸理了,绥南军府的军士都知道,唐九皋或许带兵打仗不行,但一手箭术却是冠绝军府,无人能敌,在军中,全凭裙带关系也是不可能站稳脚的,唐九皋自身也还是有一些可取之处。
一众工匠也都能感受到唐九皋那一箭的锐利,破空无声,转瞬便能飞过数丈远的距离,唐九皋的臂力准头均是惊人,苏云瑞被簇拥中间,动弹不得,即便能动弹,也根本无法躲过转瞬便到了眼前的利箭,便连苏云瑞也以为自己这下玩大了,要小命不保!
便是在这时,一点灰光陡然从斜刺里飞了过来,很古怪的感觉,所有人竟然可以清楚看到那灰光是一块普通的石子,视线中,那石子竟然以慢的似乎一动不动的感觉飞过来。
矛盾的状态,明明在飞,却又像是一动不动,没有人可以准确描述出那一刹那的感觉,只是就在眨眼之后,一切全都变了,灰光陡然消失,下一瞬便听一声撞击的脆响,那支已经到了苏云瑞鼻端的利箭陡然被撞飞了出去,那点灰光正正命中了利箭!
突如其来的变故,几乎没有人能反应过来,只有苏云瑞这当事人一下子便知道怎么回事,那就是那位神仙一般的弟妹宁无瑕到了,而宁无瑕既然到了,那李闲也就不会太远了!
不出所料,视线中先是出现宁无瑕那出尘若仙的身姿,悄然而立,目光幽幽锁定唐九皋。
唐九皋如同被冰水浇身,那一刻生出自己一旦有所动作便势必小命不保的感觉,那般的清晰明了,让他半点都不敢在动弹。
随后,轰隆的潮水涌动声陡然袭来,不,不是潮水的声音,那是许多人一并呼喊怒吼的声音,越来越近,然后唐九皋和一众绥南府兵便看到足足有近千的攒动的人影呼啸着,在李闲、宁琚、宁道务和勿部昕的带领下向他们这边冲了过来!
那股磅礴的气势就像是要一鼓作气的将他们所有人都淹没掉!
“是大人,是兄弟们!”
“大人来了,兄弟们来了!”
“兄弟们来了!”
“哈哈,杀啊,杀啊!”
一众工匠许多都已经是涕泪横流了!
经历过被欺凌,经历过没有地位,没有人守望相助,他们终于知道有人做靠山是什么滋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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