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才想起来
年下时忙时不忙。现在是做本国菜的餐馆最火爆的时候，年宴年饭这样的套餐供不应求，同行们个个赚的盆满钵满。
何夏却还是很忙，不过她新搬的办公室离宁安这里比较近，有时候忙里偷闲来她这喝茶，两人说说工作上的事，偶尔也谈谈心。
何夏一向聪明，近来常常感觉宁安其实就是君宁，但越是如此越是不敢戳穿，毕竟那个身份曾经给她带来太多的厄运，如果她能像现在这样平平淡淡的活着，对她来说应该是最好的选择。
不过何夏仍然忍不住想和她谈一些她这个身份不该知道或者知道了也不知所以然的时政。
宁安的餐厅新推出了几款果酒，度数不高，味道很好，很受女士欢迎。
何夏是个事事认真的人，跟着她才学会了该放松时放松。
青天白日里借着酒精，何夏感觉整个人都松弛了下来。
“最近有些舆论对蓝不太友好，我们尽力在压，但…反正他可能为这事心情不佳，你下次去找他的时候要注意。”
宁安和何夏都知道蓝是故意指定她做孤儿学校的负责人，虽然不敢说完全清楚他的目的，但小心点总是好的。
这餐厅里到处是蓝的耳目，宁安未曾对这事流露出过多的好奇，一面同何夏说着我知道了，一面问系统。
“是什么流言？”
系统有无条件为她解答这种问题的义务，它迅速整理好一些必要信息，然后说：“传言说当年那场瘟疫根本就是蓝自导自演，他手上有针对病毒源的药，其实他根本不是什么圣者，只是个高明的投机倒把贩。”
这料还挺猛。
宁安知道这事没那么简单，也知道这种传言后续一定瞒不住，只她脸上心里都没什么波动。
就像是早已预料到了一般。
系统只当她要应付何夏所以没空搭理自己，也就没太当回事。
“嗯，不过再去找他也是年后的事了。”
“对了，说到过年，你今年准备怎么过。”
何夏显然也不想多谈蓝的事，赶紧趁机转移了话题。
午后的阳光打进来，为她的脸镀上了一层淡淡的暖意。
“应该会去顾予家过，对了，你说头一回见家长，我该准备些什么？”
两人顺势说起日常话题来。
东方家。
丈夫一直下落不明，东方夫人最开始还强撑，现在也逐渐暴露出失去主心骨的疲态。
凌晨十二点，她房间里的烟一根接着一根，砰砰砰，一阵敲门声敲得她心烦，她皱皱眉，直到门外传来一声妈，她才放柔了语气，说进来。
东方淳自打之前把林向瑜挟持过来胡闹了一阵后一直被要求在家里反省，她倒无所谓，反正毕业后她也不工作，该玩的也玩腻了，想买什么让商家送来画册她挑中什么了送来就是。
她身边更不缺讨她欢心的男男女女，又没有严父有事没事想起来就训斥她，她天生像没什么心肺，失踪的是亲爹，家族现在内斗内耗乱成一团，她却还过的自在快活。
甚至因为少了人管，比从前还要快活。
东方夫人一向疼爱这个女儿，生她的时候早产，丈夫又在外头打地盘，儿子被婆婆抱走，她就只能跟这小小的婴儿相互依傍。
她刚出生的时候是那样软，天生就知道依赖母亲，日日离不得母亲的怀，东方夫人于是把所有的母爱都倾注在了她身上，一个不妨，便宠坏了。
但宠坏了也不打紧，反正有东方家这颗大树在背后撑着，这不，她之前明目张胆的劫持林相的千金，还险些闹出不雅的事，最终不也不了了之。
这不了了之的背后，可不就是因着她姓东方。
甚至从私心来说，东方夫人就是希望女儿长成这样子，没有束缚、任性自由。
她希望自己未曾有的，她的女儿可以拥有。
东方淳一进来，先是被满屋子的烟味熏了个够呛，嚷嚷着要开窗通风，东方夫人却站起来摆摆手。
“不用那么麻烦。”
带着女儿便换了间卧房去。
她这女儿在某些方面极类她，比如都性喜奢华，处处铺张。
即使是备用的卧房，也干净整洁的像有人天天在这里休息似的，欧式的家具被擦的锃亮，小小的桌台上还摆着几个水晶杯和一支尚未开封的红酒。
东方淳一见到那红酒，便用开酒器把它打开了。
“妈，我陪你喝一杯。”
东方夫人许久未有这样的雅兴了，但其实她也想放松放松，毕竟日日这样紧绷着神经，其实也怪熬人的。
这时，外头传来一阵清脆的笑闹声。
其实那声音也不大，只是在这样安静的夜里显得分外刺耳罢了。
酒入杯中时发出沉闷的声响，东方淳是斟了两个满杯，几乎都不醒酒，就先入了喉。
又将另一杯递给东方夫人。
“妈，我觉得现在这样，真的不像样。”
她说。但究竟是哪里不像样，她又没有着急说。
“东方槿有她的用处。”
她这女儿心思浅，即使不说她也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其实要东方夫人自己说，她也未必喜欢东方槿，但现在她一是要倚仗儿子，所以不得不给他这个面子，二来就像她说的，东方槿有她的好处。
她是蓝先生派到这里来的细作，现在又逐渐被他们策反，等到适当的时候，在适当的用法下，东方槿或许会成为一把无坚不摧的利刃。
但这些是没办法给东方淳细说的，她太冲动，也太天真了。
东方夫人知道女儿对一切让她感觉到威胁的异性都有非常强烈的敌意。她以前觉得蓝是这个国家最有权势的人，因此把一切想要嫁给蓝的女性都视作自己的竞争对象，如今东方槿成了她哥哥的女朋友，她也不会觉得这代表着会有多一个人来宠爱或讨好她，她只会认为有人抢走了哥哥对她的关注和爱。
东方夫人未必不清楚女儿这样的心理并不健康，但她就是想要无条件的宠着她，宠得她不知天高地厚，宠得她比公主更像个公主。
东方淳像是早料到母亲会这么说，头一回没急着反驳什么，而是从桌上的小盒子里翻出了点饼干吃。
“妈，我也大了，你也别老拿哄小孩子那一套哄我。我并不是因为觉得她跟我抢哥哥才要针对她，我只是琢磨着，既然你们都觉得她有用，那干嘛不干脆现在就用上一用，养着做什么呢？”
东方夫人见她像是长大了，说话也不从前那样没条理，正欣慰，刚要同她讲讲什么是天时地利人和，就听她又说：“我知道你们都觉得我不懂事，任性，冲动。但妈，我觉得你们还是太保守了，连我都知道爸爸八成是回不来了的，二伯那些老东西都不是什么好货，爸爸之前又因为和林家斗得罪了蓝先生，哥哥就算再能干，但现在内忧外患，要是一个不小心，咱们可能就都完了，所以现在哪还准咱们慢慢筹谋，要再不赌上一把，谁知道后面等着咱们家的会是什么。”
“混账！你怎么能这么咒你爸。”东方夫人一时也没心情去考虑女儿说的话有没有理，而是立刻去反驳她话里关于东方采可能已经遭遇不测的内容。
“妈妈。”
东方淳一贯缺心少肺，但和母亲却尤其亲近，见她发火，忙放了手里的杯子去哄她。一面哄也跟着一面哭。
“我知道妈妈伤心，难道我就不伤心吗？妈妈你瞧，自从爸爸出事，我就再没说过以后要嫁给蓝这样的鬼话，我不是不清楚现在咱家落到这个地步是谁害的，我也想为爸爸报仇。妈妈，你们太谨慎了，可妈妈你想，咱们还有什么不能失去的吗？何况咱们手上既然有刀，借刀杀人不就好了。”
东方淳的话未必没有打动东方夫人，毕竟她有些话说的也对，他们也是谨慎过头了，是啊，难道还有什么好失去的吗？
再等下去，等到冯家那个当了首相，冯家可不像林家斯文要脸面，如今东方家本来就被蓝忌惮着，到时候要再添冯家这个劲敌，手上的兵权保不保得住还两说！
东方夫人跟这东方采久了，难免也学到了丈夫的杀伐决断，想起丈夫，恨意又再次翻涌上来。
有些话没人提起过，但谁心里不清楚呢。举国上下谁有这么大的能量，又有这么大的胆量，敢叫一国最大的军队长官生死不知！
她握杯的手，终于开始抖。
不是因为恐惧，甚至不是因为伤心，只是因为恨。
宁安似乎并不在意那些关于蓝的流言，亦不在意那越来越密集的监视，只照旧过自己的日子。
大年三十那天，顾予早早来接她去他家跨年，系统本来乐得清闲，正自己炼气默经，却忽然像想起来了什么似的，大叫一声宁安，吓得宁安吃水果的手都险些抖了抖。
“我忽然想起来，顾予姓顾啊。”
“这什么废话文学。”
宁安一面吐槽，一面稳稳当当把刚那瓣差点掉桌上的桔子塞进了嘴里。
只可惜系统看不到她现在的表情，不然，它一定可以从她脸上读到一些不一样的信息。
你才想起来啊，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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