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红瞳
在这荒无人烟的深山老林里能有这等华贵的穿着，此人必定是发现了泽月城主的宝藏，否则何以能如此气派？！
一瞬灵台清明，胡一刀心中已是按捺不住的狂喜，怪不得此人要隐在暗处一直不肯出来，原是有这样一身好衣裳不肯显露，尤其他头上那顶金冠跟腰间那块玲珑温润的镜佩，就是胡一刀再不识货，也知道这两样东西必定价值不菲。
一旁的胡六瞧着这场景也是看呆了眼，赶忙掩不住笑地同胡一刀互换个眼色，便见胡一刀微微颔首，眼中掠过一丝狠厉。
现下他心中已经一万个确定这洞府内的一切连同眼前这人身上一身行头，必定是出自泽月城财宝无疑，今夜且当真是前人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既此人是独居在此势单力薄，要收拾了结了他还不容易？
瞧着眼前人只是穿着便已然如此华贵，还不知这洞府里还藏着些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
事已至此，手起刀落不过一瞬间的事，惟见胡一刀眼中贪婪的火光熊熊燃起，脑海中已将那白玉玉佩系在了自己腰间，金冠已戴在自己头上。
但老狐狸终归是老狐狸，面上仍旧不动声色，只暗自对着胡六做了个预备动手的手势，又对着那人狡黠道：“这位兄弟意下如何？你且将此人交还与我，待我同他了结了恩怨再请兄弟你去我疾风寨吃酒，胡某必定拿最好的酒肉招待兄弟，给你赔罪！”
此言一出，胡六对胡一刀心中打的什么算盘全然明了，他二人一同混迹江湖多年，这点默契还是有的，胡一刀这是想先叫眼前人放松警惕，待他一旦松口便将其连人带物一道带回疾风寨。
吃酒自然是不会真给他吃的，胡一刀这是想玩玩他，把他弄回山寨再一刀结果了他。
他那点毒辣的心肠胡六心中都明白，便冲他点点头，又顺着他的话附和着笑道：“是啊！这位兄弟，今夜我们疾风寨误闯了你的地界，实乃意外！方才兄弟我说的话你多担待担待，不若你随我们一同回去喝酒吃肉，咱们交个朋友，如何？”
“哼！”
胡六话音刚落，这人先是抬起头来望着头顶天窗般的破洞一声冷哼，声音里毫不掩饰地流露出一股戏谑与慵懒，随即自顾自地沐浴在月华之下闭目养神，冷冷道：“我不喝酒。”
“那便吃肉！吃肉总行了吧？！”胡一刀立马随和地干笑了两声，两目贪婪精光中已略显烦躁，不想再同这一个酸夫子多费口舌，抬了抬眉便示意胡六干脆直接动手罢了。
“吃肉？”
闻言，这一句话似乎总算引起了他的注意，那身影微微顿了一下似有些迟疑，旋即一双眼眸睁开，斜眼瞥了胡一刀众人一眼，冷哼一声：“恐怕你们的肉太臭。”
“娘的！不识好歹的东西！”
那一记极度轻蔑的眼神似踩在了胡六脑袋上，一声暴喝再也忍他不住，作势便要动手。
胡一刀鹰眼如炬，此刻胸中也是怒火横生，他疾风寨混迹江湖十几年，杀人越货无数，平日里行的就是打家劫舍的行当，纵使官府也要怕上三分！
如今这不知哪里来的狂妄东西胆敢行此蠢事，今日对他已是如此客气，本想装作好言好语探出财宝底细，却教他如此不知天高地厚，既这般不识好歹，那便直接了结了他再将这洞府翻个底朝天，不信寻不出宝贝来！
“看来你是听不得人话了！非要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怪不得我们兄弟不客气了！”
胡一刀跟着一声怒喝，刹那间，疾风寨众人纷纷亮出随身兵器。胡一刀握着一柄菱纹斩马大刀杀意骤起，胡六则从身后腰带上解下一捆磨得溜光水滑的骨鞭，眼神阴鸷地盯着那人。
一时间洞内刀光剑影，十八般兵器样样俱现。
剑拔弩张之际，胡六正欲动手松快松快手中的骨鞭，只听得两声干瘪的咳嗽忽而不合时宜地插了进来。
“咳咳”
这两声咳嗽不是那衣着华贵的身影也不是胡一刀这边的人，却是一直半躺在地昏迷不醒的无恨忽而干咳了两声，似是听见了洞中如此吵闹的阵仗，迷迷糊糊地醒转了过来。
众人的注意力不由皆被无恨吸引了去，胡六刚要挥舞的骨鞭也停在了手上。
恍惚中，无恨听见耳朵旁有些响动，便想睁眼瞧瞧，然方才醒转就只觉左边肩上似有千万斤的石头压着。
迷蒙中竭力半睁了眼，正好迎上那一双冰冷的暗红眼眸。
那双眼眸直勾勾地凝神盯着她，晃眼间还来不及说什么，肩伤也如同苏醒了一般，旋即就痛裂开来，她不由得吃痛又紧闭了双眼，这般撕心裂肺的痛楚教她一动也不敢动，本想再睁眼看一看眼前那双眼眸，然则恍惚之间却又陷入了昏迷。
只是方才那双暗红的眼眸却映在了脑海中
“大哥稍安勿躁，我来解决他便是！”胡六瞧着无恨又昏了过去便不再管他，又再扬了手中长鞭厉声一喝，便见两指来粗的骨鞭在空中肆意挥舞，蜿蜒如蛇，噼啪狠厉的声音响彻洞中。
“小子！你现在若跪下求饶还来得及，只需跪在地上对着我大哥还有我疾风寨的兄弟们磕三个响头，或许我们可以考虑不杀你！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话音未落，疾风寨的众人便先跟着放声笑起来。胡一刀亦杵着大刀仰面大笑，笑得唾沫横飞，一脸的横肉恣意甩动，好似要飞出去一般。
“哈哈哈哈哈哈！”只听得众人哄笑中却有一阵阴沉无谓的笑声忽而乍起，只见那人也仰起头随着他们一起笑，那笑声低沉恣意，回荡在山洞里，勾魂夺魄，阴沉如鬼魅，笑得人毛骨悚然，让方才还狂妄大笑的胡一刀一帮人像哑火的炮仗般渐渐没了声息，整个洞府便只听得这一人的阴沉怪笑，颇为幽深诡异，听得一帮人头皮发麻，脸色骤变。
片刻，那人忽而敛了笑意，猛地低下头侧过脸，盯着胡六冷哼一声：“就凭你？”
闻言，胡六一瞬涨红了脸色，旋即满膛怒火中烧，也不甘示弱，一声怒喝道：“拿命来！”
话音未落，随即一记骨鞭破空扬起，无他，只干脆利落甩向那人，直取眼前人颈间要害。
骨鞭咔咔作响的狠辣声音划破长夜，胡六这一道骨鞭可是以铁索串了雄虎脊骨所做，跟随他十年之久，平素就爱拿出来把玩，磨得是溜光水滑，抽人一鞭便是皮开肉绽可见白骨，比普通的皮鞭铁鞭更为厉害许多，且弯曲有度也是直接勒死人极为趁手的兵器。
如此这般，眼看那韧性十足力道颇大的骨鞭已近在眼前，却听得“啪”地一声，一瞬雷霆万钧，众人之中无一人反应得及，便见那人已紧紧握住胡六使劲全力甩来的鞭子，却是皮未开，肉也未绽。
胡六还来不及惊惧，那人却如鬼魅一般忽而冷笑，一把握住骨鞭就将胡六连人带鞭拉过。
不过霎那屏息之际，无人看清是怎么一回事，胡六整个人就已被狠狠踢飞到半空中，生生撞到石壁上掉下，旋即便见他摔倒蜷缩在地，双目睖睁着，一大口鲜血喷出后便不省人事。
“二弟！”
“二当家！”
众人纷纷惊呼，胡一刀霎时心头一震，万没料到事情转折如此之快，旋即一瞬大怒，忙上前将胡六扶起，一旁的手下也赶紧凑了上来。
“二弟你怎么样？！”
胡一刀惊慌问着他，但见胡六满脸鲜血嗫嚅着喉咙，半张着嘴一开一合似离了水的鱼，看得胡一刀万分焦急。
未及片刻，只见他喉间一大口鲜血涌出，睖睁着眼抽搐了一下，便没了气息。
“二弟！二弟！”眼见事态不对，胡一刀使劲摇了摇胡六，旁边的手下也跟着直呼二当家。
胡一刀随即两指一伸探他鼻息，哪里还有半点热气，胸中一股怒火瞬即滔天，他万没想到就这么电光火石的一瞬间，跟随自己这么久的胡六就这样死在了自己面前。
惊骇恼怒之际，手中斩马大刀随即一挥，今日他誓要替胡六报这个血仇，还要取了眼前人项上人头将他洞府卷个干净！浑身横肉一甩，一双鹰目狠厉，横刀在手，雄浑气势似要将洞府都劈成两半。
“给我杀了他！老子要他项上人头！替二当家的报仇！”胡一刀怒目圆睁一声怒喝，脸上横肉的夹缝勾里都带着杀意。
“为二当家报仇！杀啊！”
一声令下，众人皆凶相毕露，火把一扔，操着刀张牙舞爪地纷纷冲向那人。
“啊哈哈哈哈！”
然而一帮人还没到跟前，却听得又是一声突如其来的诡异冷笑，让人不禁竖起了汗毛。
只见那人幽幽转过身来，斜睨着暗红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胡一刀，月光大盛，照得那人身形敞亮，胡一刀方才看清此人的脸。
入他眼帘的那张脸当真是堪称俊美，连他这样的腌臜粗人都不禁这般觉着。
目如朗星，鬓若刀裁，薄唇轻似水上柳，眉目朗似冰上棱，眉宇疏阔含清风，目光凛冽如霜雪，神态更是睥睨众生，这般模样好似画中人一般，只是神情里却露出一股子戏谑无谓的邪气。
一切皆好，惟有那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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