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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洞中孤影


洞内最深处,一片烛光扑朔昏暗,唯独两道额外不同的红光幽幽。

        卧榻之上,一道别样的目光不再盯着那百无聊赖的烛火,反是月华照耀下的一块石头引起了这视线的注意,确切说来,是倚靠着那石头的人吸引了那双幽红的目光。

        那目色自醒来本有些茫然,可在瞧见无恨后却忽而沉定。

        无恨此时倚靠着一块溜光水滑还结着青苔的大石,一头乱发掩着紧闭的双眼,浑身伤痕累累也看不出是死是活,惟眉宇紧蹙间时而微微抽搐,似纵然意识模糊,精神也高度紧张,并不知昏暗烛火之中,竟有一双诡异幽深的暗红双眸正目不转睛地打量着自己。

        纵观整个山洞最里面却是高而宽阔,全然不同于外面曲折低矮的甬道,原本是极好的遮风避雨之地,偏偏无恨躺的这块地方头顶有漏,好好的洞顶偏破开一轮圆缺,任由月光倾泻,山间冷风亦毫不客气地悉数灌入。

        月华如水,无恨安静地枕靠着青石好似睡着了一般,若不是静谧之间还能瞧见她一丝微弱的气息极轻微地随胸膛浮动,整个人瞧去便似一具死尸。

        方才自洞外披荆斩棘而来,她凭着溃倒前仅剩的一分气力竭力赶至此处,当时本已是强弩之末,恍恍惚惚地也瞧不清眼前状况,总归视线模糊,只瞧见一片月白的光映在自己脸上,瞧着顶上那么大一个洞,又这般刚好地有块石头在下头垫着,能叫自己翻出洞去逃出生天,便觉有了希望。

        然跌跌撞撞地靠近,本想好好踏上石头再使轻功翻出去,可她实在是累极了,刚迈出的腿未及抬起,只那么一瞬,便再也没有力气地一头栽倒。

        双腿跪倒的一瞬,左肩的伤势随即崩裂,痛至极限,人也跟着倒在石头上,冰凉的石头披着青苔贴着她后背,视线迷离之间似乎见到了漆黑一片的洞内忽而亮起了烛火幽幽。

        只怕是胡一刀那伙贼人已经追来了,纵然心惊,可她实在太累了,已经站不起来再说应对,两眼一黑,便没了知觉。

        而此时自那一双忽而睁开的幽深眼眸注意到了石前瘫坐的无恨,烛台上的一盏盏火苗跳动得愈发兴奋畅快。

        一个高大的人形身影缓缓坐起,似是慵懒无力般,轻轻抖了抖衣袍,拂开了衣袖松动筋骨。

        那身形挺阔,一直将真容隐于昏冥之中,冷眼瞧着月光下不知是死是活的无恨,沉思了片刻后还是起身行至其身边,直勾勾地盯着,细细打量。

        眼下的无恨静躺在大石前头已瞧不出人模样,一眼瞧着只见其从头到脚没一处好地,上看发髻凌乱萧条,不见其真面目,下看兀自垂下的双手散漫无力,血痕累累。

        月白的衣裳泰半混满了血污与新鲜泥土,且不说浑身褴褛处一道道皮开肉绽的血痕似被人千刀万剐了似的,单看其左肩鲜红一片晕开好大一块,似深秋里的枫叶在烧一般,不见衣裳本来颜色,惟有浓烈的血腥味在空中溢满弥漫。

        如此重的伤竟也睡得着,那一双冷盯着无恨的诡异暗红眼眸生了一丝戏谑,纤细苍白的双指并拢伸出,俯身探得一息尚存。

        他深吸一口气,鼻间尽是新鲜而极其浓烈的鲜血气味,他的嗅觉极其敏锐,整个山洞眼下都充斥着这般味道。

        若是换了旁人闻到这般浓郁腥烈的血味,纵能忍住不吐也大抵多少都会觉得反胃,而此人却深嗅着这般味道,倏忽间,暗红的眼眸中竟涌现出一股极为微妙的满足,颇为欢欣。

        好在无恨此时早昏迷了过去,瞧不见这诡异的一幕,一个对腥烈血味会感到欢欣畅快的人,只怕比疾风寨那厉匪头子还要厉害三分,若是无恨清醒地瞧见了,她便是骨头架子都散了,爬,也是要从这洞里爬出去的。

        毕竟她最惜命了。

        暗红的眼眸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目色幽深,似在思虑着不知眼前人到底是何人,竟敢闯入他的洞府。

        他沉眠了许久,本不至于被此人一点动静就吵醒,只是其浑身的血味实在太浓,顺着风直直灌入他鼻息间,盈满了他肺腑。

        朦胧间,便叫他缓缓睁了眼。

        原本刚醒时他还有些茫然,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今夕何夕,只是还未起身,倏忽间就从余光里瞥见了一个踉踉跄跄的身影似只野鬼般,忽然就闯入了这洞内最深处。

        他还没看清这人的模样,就见其趔趄着支撑不住,倒了下去,自始自终都没发现他的存在。

        他这山洞孤寂清净了这么久,竟会有人来,这就奇怪了。

        暗红眼眸一面狐疑,正要俯身下去掀开无恨额前乱发,好好看看今夜闯入自己洞府的人到底是哪路神圣,却未曾察觉到一个身影悄然而至。

        “大哥!是那小子!”

        胡六尖锐的嗓音忽然划破暗夜,也教那暗红眼眸方才抬起的手不觉间缩了回去。

        他负手身后,倏忽隐了身形于暗处。

        原本在方才胡一刀察觉到山洞是首尾相通的,胡六为防无恨逃了,当即就携了火把打头阵,先探到洞内深处,便是眼下他持着明晃晃的火把忽而闯入,一眼便瞧见半躺在地的无恨,刚惊喜不及,然落入眼帘的景象让他语调一转又疑惑道:“不对!还有个人?”

        胡六定睛一瞧,确信那照在无恨身上一片明朗的月色旁,暗处的确立着一道高挺的人影,却没想到这荒山野岭之中的野洞里,除了他们这伙贼人以外,竟能撞见个实实在在的活人。

        一刹,他满面狐疑,心中一瞬警觉起来,紧攥着火把站定了在入口处,小心打量着此人。

        只见那人身量疏阔高大,侧着身子隐于暗处,叫他看不清其面目,只瞧着那身影幽绝,诡谲地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而那人身后虽有几盏烛火幽幽,但那火光不知为何,有气无力地燃着,照了跟没照一样,实在晦暗不明,如此开阔的山洞便是因为自己这一道敞亮火把的闯入也并未变得明朗几分,反而火光一直扑朔不明,此般情景倒颇为阴森诡异。

        风吹得人心发冷,山洞阴寒,人影晦暗不明。

        不知为何,胡六心中一瞬冒出个问题。

        这究竟是人,是鬼?

        他蓦然心中一惊,寒意顿生,不知自己心间怎会不自觉地冒出这般问题,当真是自己吓自己,头皮发麻间举着火把不禁往后退了一步。

        只听得窸窸窣窣一阵,一队浩浩荡荡的人马应他方才的声音接连赶来,正是胡一刀带着疾风寨一帮手下蜂拥而至。

        刹那间,一堆明晃晃的火把忽而一齐涌现,径直便盖过那昏暗暗的烛光,将整个山洞照得透亮,再没了那股阴森森的凉意。

        “二弟!”

        方才赶到的胡一刀眼见胡六愣神,一声大喝,胡六这才回过神。

        看着一帮兄弟赶到,他心中寒意顿消,胸中胆气回聚,方才抬手指向月色下昏迷不醒的无恨,又指向一旁,压声道:“大哥你看!”

        胡一刀顺着他所指方向一眼望去,便见那大青石前倚靠的人正是无恨,而一旁暗处竟还立了个人,心中也不免一惊。

        定睛一看,却见那人身形高大侧身而立,额前两缕青丝垂下遮去其面容,一动不动,着实有些怪异。

        心中两下揣摩,却不知是哪条道上的好汉,随即同胡六递了个眼色,便压低了声音,沉声问了句:“何人在此?”

        片刻,那人并未做声,胡一刀瞧着这道背影很是狐疑,一边目光四处打量,却瞧见这山洞最深处似乎很是开阔,便打着火把晃了晃洞府内的情况。

        这一看不要紧,却叫他为眼前的景象大吃一惊。

        这哪里是荒郊野外的山洞,这分明是大户人家的府邸!

        一众的人也顺着他眼神瞧去,倏忽间都惊呆了神色。

        只见山洞入口在左,洞内天地在右,胡一刀望着山洞惊叹不已,脚下不由朝里走了两步,身后的人跟着鱼贯而入,纷纷像看自己家一样地探看起了这一方山洞。

        火把敞亮,照得洞里的布置跟物件一览无余。

        若说这是荒洞,但人之所需事物一应俱全,四面皆是浑然天成的暗黑石壁,质地坚硬且光滑。

        右边靠着石壁处三步石阶上置着一张雕花卧榻,卧榻后是一扇漆黑的屏风,那屏风黑绢为底,屏面上绣花以两股丝线金银交错,银线蜿蜒扭曲处缀一金点,或大或小,此般花纹绣满了整个屏风甚为繁复,胡一刀虽瞧不出那花纹的名堂,但便是他这般的粗人,也觉得十分大气。

        再看榻上帘帐薄纱内掩映着锦衾绣枕颇为华贵,卧榻左右各立烛台无数,铜制的烛台虽无甚花纹,但座下虬龙苍凉古朴,栩栩如生。

        右手边的烛台下立一方矮石台,上置一鼎精雕细琢的玉制蟠螭耳香炉,那香炉颇为精致,一眼便知其贵重,只是眼下瞧着扑了厚厚一层灰尘,想来是许久未用了。

        瞧着那纵使蒙尘却难掩玲珑剔透的香炉,胡一刀不由得眼底生光,喜色不禁爬上眼角,今夜他本是为了追杀无恨那个混账羔子而误打误撞入了这山洞,万没想到这山洞之内竟有如此一番惊人的天地,左弯右拐走了好一阵才走到这最里面,原以为是深山老林里的寻常荒洞,却没想到竟有人居住在此,样样用物更是非比寻常。

        再瞧那香炉台旁是一方书案,书案置于一块浑然天成的青石板上,厚厚的草席铺底,又有金丝垫软,案上纸墨笔砚具备,用具皆精,只是无一不蒙落灰尘。

        书案后又是一盏绢丝的屏风,那屏风上绘千里江山绵延流连,江河浩淼。

        胡一刀不爱那些什么江河湖海文人风雅的东西,只一眼看出那屏风以紫檀为框甚是贵重,而屏风左边则是两排山榉木书架紧紧贴着山洞岩壁而立,架上典籍陈列整齐无一落空。

        此般看来这人倒是个读书人了。

        想来是孤身一人隐居在此,这世间总有那些个自视甚高的文人雅士就爱故弄玄虚,摆着山下好好的大房子不住,偏爱来山里隐居做高人,不过是故作清高,徒有虚名。

        胡一刀略带嘲讽地斜眼撇了那人一眼。

        这半晌的探看那人却是静立如松不声不响,他们这一帮子人如此浩浩荡荡地闯入了他洞府,也不见其转过身来瞧瞧,莫非是个聋子?

        思绪至此,心觉此人颇有些怪异。而一旁早已不耐烦的胡六正欲出声呵斥,却被他挥手拦住,只朝胡六使了个眼色,胡六收了眼神立马精明地压了声,点点头。

        现下的情况胡一刀心中自有打算,眼前人虽怪,但眼下的局势不足以让他把这怪人放在眼里,只怕此人是吓傻了。

        起先他瞧着这人隐在暗处还当他是鬼魅,但现下瞧这洞府的样子却的确是有生人居住在此,既是人,那他胡一刀可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而另一奇怪之处在于,照这洞内布置来看,这人应当是个弱书生无疑,但书案一旁却有大大小小的酒坛参差错落,再一旁是一堆碎酒坛子堆了一尺来高,一地狼藉。

        晃眼看去,算上摔碎的酒坛只怕是酒比架上书还多,如此看来,这人倒是读书不成反做了个逍遥酒鬼,想来是哪家的大家公子哥,求取功名不成,便意志消退,虚弄清高地逃到了这泽月深山来隐居避世,却始终整日沉溺酒醉,无心读书也无暇打扫洞府,才积了如此多灰。

        思及此处,胡一刀便不禁对着那背影一声冷哼,这公子哥的日子倒过得比他这个山大王还逍遥自在。

        “大哥,可是有何不对之处?”

        胡六低声询问了一句,这般静观许久,他一直盯着那人却未曾听得那人出声,心下暗自觉得有些焦躁不安。

        不知为何,他自闯入这洞中见到此人后便心生寒意,自己这边虽人多势众,但却莫名觉得自己是在与那人僵持对峙,方才他本欲打破这诡异的沉默,却被胡一刀抬手拦住,心中虽明白胡一刀心中是有了打算,但他却愈发不安起来。

        闻言,只见胡一刀微微摇了摇头,抖动着两颊横肉对着他挤眉弄眼地递了个眼色,示意他仔细看看那石台上的香炉。

        胡六得了他的意,随即朝前看去鼠目一扫,这一扫便当即两眼放光。

        他一直光顾着盯这眼前的怪人,倒是未细看这洞府里的陈列布置,眼下瞧得这清一色的金贵物件,一瞬难掩喜色地对胡一刀点点头。

        他这位大哥肚里做的什么盘算他已然心领会神,便也不再多问,只对着身后的一众兄弟做了个莫要轻举妄动的手势。

        胡一刀心中已是打好了盘算,于他而言,虽这眼前的怪人还未解决掉,但今日既叫他撞见了,那这洞里的一切已是他囊中之物。

        不过一刹,他眼中喜色丝毫不掩,沉手遮了腰间兵器,上前一步便抱了拳,冲那身影笑着道:“这位兄弟可是独居于此?若是,那便是我们疾风寨打扰了。”说罢便阴鸷地笑同胡六互看了一眼。

        话音落下,倚靠着青石的无恨依旧沉沉昏睡着,一股冷风自头顶灌下吹得她额前青丝缭乱。

        胡一刀看着无恨半死不活的样子已不甚在意,今夜巧入此洞,眼下倒是对这山洞和这酒鬼书生更感兴趣,自己在小泽山上安营扎寨多年却从未听说过此间荒山野岭渺无人烟之处有人居住于此,且一个人独居于此,洞中竟有那么多颇为金贵的玉石器物,莫不是

        细细思量,他猛然间想起一事或许可以解释此刻心中的种种疑惑了。

        早年间在自己还是个愣头青时,曾听人说起过这泽月山在三百多年前的元贞年间还是更早的太丰年间,曾有一方城池名为泽月城。

        泽月城地处要道也曾繁华一时,只是后来不知哪一年,天枢战火四起,兵荒马乱,敌军来袭之际,镇守泽月城的城主率领满城百姓据险死守,不肯投降。然风劲弓角鸣,沙场无情,战争的最后,泽月城破,敌军入城屠了满城百姓,泽月城主亦身死其中。

        但此事的另一说法是战败之后,满城百姓皆被屠戮殆尽,惟有泽月城主不见踪影,传闻他不但没死反而带着自己从泽月城里敛来的巨大财宝遁逃于茫茫十万大山之中,至于他究竟逃到了何处就无人得知了。

        自那以后,泽月城便只剩残垣断壁,百年后渐渐荒芜再无人烟,已是归于原始大山的模样,只是关于此间传说却偶有听闻,时间久了,这些传闻孰真孰假也分不清了。

        曾有人言见到了泽月城主的墓碑,但所谓泽月城的巨大财宝却依然不见踪影,慢慢地也就无人再提及此事。

        想到这里,胡一刀的心已然扑通扑通跳得飞快,他这辈子都还没这么兴奋过,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儿,此般洞府里的种种不凡之物,他越看便越像是传闻里的泽月城主的财宝。

        原想着怎会在此荒郊野外有这样金贵不凡的物件布置出的洞府,这件事本就诡异非常,但若当真是流传下来的泽月城财宝,那诡不诡异的,也就说得通了。

        跳动的火光似觉察到胡一刀的兴奋,便见他眼眸中划过一丝狡黠与贪婪。

        再看那一直侧立着的纹丝未动的身影,胡一刀嘴角不禁堆起一丝狠厉,眼下他先出了声问了话,便静待这酒鬼书生回答。

        他若答,他便权且再同他虚与委蛇片刻,他若不答,便再不说什么客气不客气的虚话,正好趁势动手。

        半晌过去,又是一道冷风刮来,那道背影依旧悄无声息。

        胡六现下也不着急了,嘴角泛着笑意,侧过脸去跟胡一刀点点头,精光一眨,便见他回过首盯着那身影,瞪着一双狭长的鼠目忽而恼羞成怒,怒喝道:“你这厮怎地连我大哥话也不回!我大哥委声问你三番两次,你却连声也不吭,你可知我们是什么人?!连我们疾风寨也不放在眼里,可别给脸不要脸!”

        此言一出,二人这一唱一和正是搬出了这一场请君入瓮的好戏。

        虽说胡一刀心中已有了眉目,眼前的洞府或许便是几百年前的泽月城主藏宝之地,但仅凭一盏香炉两扇屏风尚不能确定无疑。

        不过那书案下的金丝软垫看上去也颇为奢华,只是那些笔墨纸砚自己倒是不识货,不知贵贱,只怕需得再行试探。

        看到这里,胡一刀不禁在心里啐了一口,想他堂堂疾风寨寨主,尚且没坐过这样精致奢华的金丝软垫,倒是这样一个混书生在这泽月山里做起了逍遥大王,便一边使了个眼色示意胡六先停下,一边顺势接过他的话粗犷笑着道:“诶!二弟,莫要恼怒!”

        胡六暗自狡黠地应了一笑,瞧了一眼胡一刀便不再答话,且点点头,放心交由其掌控局势。

        “这位兄弟,在下疾风寨大当家胡一刀,这位是我二弟胡六!今日我疾风寨为追此贼人闯入了你的洞府,还请见谅!不过此人与我疾风寨尚有私怨未了,我看兄弟是个爱酒之人,还请兄弟将此人交与我们,我胡一刀再请兄弟你吃酒赔罪!”

        说罢,胡一刀便冲那身影再抱一拳,脸上虽盈盈笑着,却目露寒光地直盯着那身影,只待他回应。

        夜风寒凉,徐徐自洞顶灌入,刮得人冰凉清醒。

        半晌,却不闻半点声音,洞中静得有些诡异,那身影自始至终未动分毫,甚至连其呼吸声都听不大见。

        他只立在那里,好似并未呼吸一般。

        等了半天等不来这人一句话,纵然是一唱一和地试探,胡六也已捺不住胸中怒气,胡一刀的脸上亦是晦暗不明。

        胡六再等不得片刻,抹了一截袖子便冲那身影怒喝一声。

        “他娘的!不知好歹的东西!大哥!你跟他客气做甚!咱们疾风寨——”

        “你是说他吗?”

        胡六话未说完,只见隐于暗处的那人忽然动了一动,指着地上的无恨蓦然冷声道了一句。

        那暗红眼眸依旧只盯着无恨,面无神情,惟眼皮压低了些,似有不悦,只是胡一刀这边自然瞧不见。

        霎那之间,这冷不防的动静反倒吓得胡六一个激灵,他本是怒火中烧正要撒丫子动手,却见那身影随之伸出的手指十分纤长,映在月光下异常苍白,好似死尸一般。

        而那声音阴冷低沉,不似从喉咙里发出来的,倒像是从胸腔里发出,好似山间蛰伏已久的野兽苏醒后的第一声混沌的低吼,听得他们一帮子人俱是眉眼皆跳,心间忽而紧张起来。

        眼前这独居荒山的神秘人终于有了响动,胡一刀一帮人皆凝神盯着他的举动,虽说紧张,却也有些好奇此人究竟是在故弄玄虚个什么名堂。

        只见那人摇晃着身影自暗处踏出,却未径直转过身来,而是信步行至无恨跟前低头静观其沉睡模样。

        皎皎月华如玉生辉,终于将此人照了个明白。

        “我们说的自然就是他!”

        终于得见此人样貌,不曾想不见不要紧,一见便让胡一刀难掩声音里的欣喜。

        盈盈月华下,但见此人身量疏阔衣着华贵,头戴一顶云纹金冠嵌一枚莹润的暗金宝石,一身漆黑缎面锦袍在皎洁月光下似流水倾泻一般泛起缱绻涟漪,流光相映,更有流云飞鹤,岩岩青松,金线成绣,当真是熠熠生辉,腰间且还系着一块白玉夔龙镜佩,镜佩如月,玲珑温润。

        虽只不过见其侧影,却能看出此人身影孤绝清冷,行立之姿好似玉树临风,自成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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