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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艰难的坐进副驾驶里，拉好安全带，周既明胡乱的摘下头发上的花夹子，嫌弃的丢在了车排挡杆前的储物盒里，然后便抱着胳膊环着上腹缩在座椅里止不住的寒颤。
林超坐进车里，打着车子，开出了七拐八弯的小巷，驶上了柏油大路。
居然诡异的沉默着。
林超努力的保持着脸上和平常别无二致的贱兮兮的笑容，心里却在大喊，
喂，说点什么！至少做点什么吧！自己快要绷不住了。
他太了解周既明的尿性，这个人啊，又要强又心重。
他俩毕竟从大学就认识了，林超对周既明的家庭故事多少也有些了解。他知道，周既明的母亲是他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血亲，因此对他的意义也格外重要。自打周既明母亲病重，林超就发现，这个本来就难得笑一下的面瘫，面瘫的更严重了，成日木讷着一张脸，叫人看了都提不起劲来，学生不知道给他这个样子吓跑了多少。
而他母亲骤然去了，对他的打击想必也是不轻的。
但是这个时候他若表现得过分反常或者沉痛，只怕会让这个瞎别扭的家伙更加不自在，因此加倍自苦也未可知。所以他现在只能选择粉饰太平，等周既明主动提吧。
只是……林超有些没想通，周艳梅不过是慢性肾衰，照理不能够在他们医院的积极治疗下走得这样快啊？更让他想不通的是，这样重大的、艰难的时刻，作为周既明妻子的姚菁又上哪里去了？怎么还让周既明沦落到躲进这么个小破巷子里。
这是……又吵架了？
“行了……要问你就问吧，”周既明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开了口，声音沙哑，透着浓重的疲惫感。
“啊？我没，没，”林超目视前方，掩饰的看着一路畅通的大路，结巴道。
“……脸都绷僵了，”周既明轻轻哼了一声。
“……”林超撇嘴，自己这演技就这么拙劣啊。然而终于还是没憋住，“那……那我问了啊？”
周既明睁开眼睛，眯缝着看了林超一眼，“看好路。”
“你……你跟你们家姚大夫吵架了？”林超还是决定先敲敲边鼓，小心翼翼的试探道。
“离了。”周既明没睁眼，但是林超用余光看见了他抿了一下嘴。
“啥玩意儿？！”林超忍了半天才克制了自己一脚刹车站在道路正中的冲动。
周既明睁开眼睛，扯了扯嘴角，转头看向了窗外。
“那……那咱妈的遗体告别她，她还站家属席？你们俩啥时候去的民政局？我怎么没听你说啊？”林超把车停在了红灯的路口，终于可以扭过头来看着周既明了。
“我妈……已经火化，葬回老家了。”周既明颤颤巍巍的吐出一口气，睁开眼睛，双目里含着泪水。
“靠！！”林超这回再没有克制，直接脚底一松，车子在红灯转绿的时候，噗嗤一下熄了火，车子朝前一栽，他和周既明都是随惯性往前仄了一下。
后车已经滴滴的按起了喇叭，林超狼狈的重新打火，然后很快起步，驶离了路口就打了双跳，靠边停了车。
“你发什么疯……”周既明只觉得自己烧的大概是更厉害了，眼睛都疼，连眼泪都忍不住，偏偏林超居然靠边停了车，只好有气无力的抗议。
“周既明！我真是……！”林超使劲摆了摆手，仿佛找不见很好的词汇来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于是卡住了，憋了半天脸都涨红了，好不容易憋出来一句，“你丫太不够意思了！”
见周既明仿佛老僧入定般的无动于衷，林超更是起急，“你说你跟你们家姚大夫离婚，对，这你俩的疙瘩结，而且还都是在一个医院，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不想说，我能理解。可是，可是！咱妈，咱妈这么大的事儿，你特麽怎么也瞒着啊！啊？！”
“……”
“我告诉你周既明，我算是看出来了，你根本就是拿我们当外人，你就是不信我们！你丫的你一个人生扛着你看你把自己折腾成什么样子了？你就服个软儿，你服个软儿你能怎么样？”林超说到最后，居然红了眼眶，声带哽咽。
周既明嘴唇抖了抖，还是什么也没说。
车里一阵尴尬的沉默。
林超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狠狠的把手搭在了方向盘上，扭头看向自己这边的车窗外。
“……说完了？”不知道过了多久，周既明低哑的快要裂开一样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林超愣了一下。
“说完了开车吧……”
周既明的话伴随着一声叹息，在林超能说什么之前，轻轻的加了一句，“对不起。”
“我发现了，都是惯得你……”林超被周既明一声心酸的“对不起”搞得眼泪一下就出来了，翻了翻眼睛，忍回了泪水，恨恨的嘀咕了一句，关了双跳，打了左转向准备起步上路。
林超的手机这时候忽然欢快的响了起来，周既明虽已经没了力气说出来，却还是在心里吐槽了一下这个把《咖喱咖喱》设置成手机铃声的人的恶趣味。
“喂？您老打电话给小的又有啥吩咐啊？”周既明通过这语气，不猜都知道来电话的是姜小琴。
“哎呦你还贫呢！我问你，你见姚菁了没？”姜小琴洪亮的宛如免提的声音透过听筒传过来，林超听得出当中的气急败坏，吓了一跳，下意识的看了周既明一眼，周既明也不知道听清了没，只是面无表情的靠坐在那里。
“没，没见啊，怎么了？”
“哎呦你说这一个大活人儿的，能凭空消失了不成？真是急死个人了！”姜小琴的声音似乎都暗示着她紧拧着眉头的表情，林超听了也忍不住跟着紧张起来。
“上手术了？你是不是找她会诊啊？你别急别急，给手术室或者ICU打电话问一下。”
周既明听了，抿嘴有点想笑。姜小琴还是一贯的急性子啊，找不见会诊大夫就跟人抱怨，看样子是叫了普外的会诊咯？不然怎么打给林超。
“嗐，我又不是傻子，肯定是都问过了才问你啊，你现在跟哪儿呢？刚周儿给你打电话啥事儿啊？啊对了，他妈！那个菁菁是不是跟他一道儿呢？办后事呢？”
“没，没有啊？！周既明这……这把他自己折腾的不像话，烧的爬不起来了，我正把他从家往医院拉呢，我……”林超说着想到了周既明说起他和姚菁离了婚，别是这个姚大夫再出了什么事，可是又觉得身份尴尬，一时都不知道要不要告诉周既明，连连看了周既明好几眼。
“哎呦那你赶紧问一句吧，看他知不知道这姑奶奶能躲哪儿去！你是不知道，她上午也没请假，啥也没说，直接一个上午都没来，儿科的人都找她来着，手术室ICU病房，就连学校什么的全问了没有！打她电话也没人接！同事就直接到我这儿问我知不知道，我特麽哪儿知道啊！哎呦你赶紧问问，别是出了啥事儿了！”
“哎行行行，我问问他，你说这都什么事儿啊，一家子都不让人省心！”林超说着翻了周既明一眼，周既明一头雾水的看着他，“行了我先挂了，有信儿了告诉你。”
“那什么，周既明……你知不知道……”林超挂断电话后，干脆重新打了双跳，放弃了赶紧开车离开的打算，侧过身子正色望向周既明，“你说姚菁要是不在医院，这会儿能在哪儿？”
“啊？”周既明也是愣了一下。
“哎呦，别‘啊’了祖宗，”林超哭笑不得的看着一脸懵逼的周既明，“刚姜小琴给我来的电话，说问我知不知道姚菁在哪儿，今天一早上都没去上班了，也没请假，电话也不接，手术室ICU病房都没有的，学校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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