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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挟青山命


  景凌叮嘱白风立时赶去三瓦舍,方才一身朱红公服大步流星往前厅而去。

  嵩义急急相随其后,竟发现自己唯有小跑才能勉力跟上景凌步伐,不多时已额角渗汗。

  转过中门登上长廊,侍从打起前厅门帘,混着熏香的暖风已扑面吹散了景凌遍体的霜寒。

  燕空坐于下首之位,正端茶品茗,闻声未及行礼,景凌已抬手轻止笑道:“元二殿下何必如此虚礼?你我一番礼让又多费唇舌,请坐。”

  “二皇子今日容色可佳,可是因喜事将近而容光焕发?”

  燕空依言落座,低眉端起茶盏微微摇晃乳白的茶汤,挑眉勾唇,炯炯凝视的眼里笑得轻蔑。

  “哦?”景凌疑惑道,“不知元二殿下特地登门拜访,是为传何等喜讯?”

  “观二皇子一袭公服,可是刚从宫中回府?”

  景凌笑道:“今日父皇口谕召见,适才来去匆忙,未免仪容不整,还望元二殿下莫怪。”

  “如此,想必陛下已告知,贵国与安乐公主和亲大喜之日,已择定三日之后。”燕空言语微顿,见景凌眉目间并无怒色,心下暗惊,仍旧笑道,“故你即将成为我的妹夫,一家之亲,我何来见怪之说?”

  “原道这便是元二殿下口中所言之喜事?”景凌笑得双眸微眯,一对灿烂的桃花眼里闪烁着狐狸般的狡黠,“也对,常闻贵国四季如冬,国境之中皆乃冰封雪原,想来千里迢迢嫁女来我国,享旷远芊绵,水烟凝碧,的确是桩天之幸事,竟烦劳元二殿下亲自过府一叙,似这般等不及黄门内室宣旨,果见是大喜之事!”

  燕空品茶微顿,面色煞白骤变。

  侍从偏此时奉茶而入,刚一脚踏入室内却只觉比外头还冷。

  他禁不止打了个哆嗦,端起茶盏搁在景凌手旁的案上时,一时紧张荡出了茶汤,忙抽了口凉气,战战兢兢瞅了眼景凌,见他并无责怪却又笑得瘆人,忙悄声而退,紧张的掌心全是冷汗。

  门帘起落间,冷风灌入,燕空再开口时气氛不由得又冷了几度,“此番和亲,普天之下皆为瞩目,景国与大元国战乱多年,百姓颠沛流离实非我皇所愿,主动议亲乃是为化干戈为玉帛,共享天下盛世,造福百姓,以二皇子这般心高气傲之言论,传至贵国陛下耳中,不知有何感想?

  “我九妹来京已多日,只有幸与二皇子共赴郊游一次,今日叨扰,一是为传达贵国陛下美意,二是相邀二皇子明日一聚,九妹特意备下美酒佳肴、歌舞乐曲,恭贺两国盛事。此事也早已得贵国陛下首肯,二皇子当无须以男女婚前大防而避之。”

  景凌微抿热茶笑道:“三日后大婚,诸事繁重,少不得要我亲力亲为方能彰显我迎娶贵国公主之诚意,明日必是无暇分心,还望元二殿下替我向安乐公主致歉。”他略顿了顿,搁下茶盏,复又笑得妖娆阴柔,“更何况三日后便是盛宴,安乐公主又何须着急?想来公主要准备之事也颇多,我自是不便烦扰。”

  “二皇子时至今日,也是不愿用情于我兄妹。”燕空冷笑,“我兄妹盛情邀请,二皇子却只当打扰,何不令人伤心?本来我有意在明日送上一份贺礼,聊表心意,想来二皇子也无兴致于此,也罢,我便不宜久留,否则当真是——强人所难。”

  燕空甫起身,景凌却也疾步上前,笑道:“元二殿下这便是生气了?岂不是我罪过?说及贺礼,其实我今日本要寻你,求一礼相贺。既然元二殿下已言至此,不知我所愿,是否是元二殿下愿相赠之物?”

  候在一侧的嵩义纳闷地皱眉,逡巡的目光徘徊,不知这两位殿下在打何等哑谜。

  嵩义听不出,但燕空知道,他知道景凌最迫切想要的,故而他才会来以此威胁。

  而他不曾料,景凌当真为顾青山愿开尊口,深思二人关系,燕空反倒不是滋味。

  “二皇子将与我九妹成婚,如此挂心于旁人,贵国陛下可知?”

  景凌笑道:“元二殿下是为妹妹打抱不平,还是为旁人嫉妒?若元二殿下待旁人的确乃真心实意,又何须以毒.物掌控?又何至于今日尚且不给解药?元二殿下这般举止,哪怕情意绵绵、情话柔柔,也终究在旁人心里冻成冰,又有何意?何不交出解药,再问她心思?”

  燕空一时怒极扬言:“明日戌时,你敢来,此物我便相赠!”

  “好!”景凌敛了玩世不恭的笑意,肃穆庄严,应得干脆利落,像金戈相撞之声。

  嵩义尚且不知刚才还相谈有礼的二人,怎的言语间已拔剑相向,未出声,却听帘外有人来报。嵩义顾念燕空在此,诸事不便,忙请命退出,刚打起的帘子还未落下,嵩义竟面色大变急急走到景凌身旁,附在他耳边不知说了什么,景凌陡然脸色剧变,顾不得燕空尚在身侧,扬起的袍袖带出焦灼的炭火气息,令人胸口窒闷,一声吆喝未落,人早已到了廊下。

  燕空见状,立时皱眉,心知必定出事,打起帘子追出,却见景凌与嵩义早已不在。

  “元二殿下,小的奉命送……啊!元二殿下!您这是……”

  “告诉我!”燕空一把揪住侍从的衣襟,轻而易举将他高高拎起,看得两旁候命的侍从竟无人敢出气,“出了何事?”

  被他擒住的侍从早已被憋得面色紫红,艰难地皱眉道:“小的……小的不知啊……”

  “说!”燕空手中多用了一份力,险些没拧断那人的脖子。

  他立时知晓燕空绝不虚言,更不怕在景凌府上犯事,忙吓得回应:“小的似乎听见……是绾宅五郎君……出了事……和飞什么门打了起来……小的也没、没听真切……咳咳咳!”

  燕空一掌扔开他,摔得这侍从嗷嗷大叫,众人一拥而来时只见他□□早湿透了,一时哄笑,笑得他无地自容,烧得脸红。竟无人留意,燕空早已凭空消失般的,不见踪影。

  *

  街头闹市忽地被一阵铿锵铮鸣惊得鸡飞狗跳,因着事出突然,无人清道,数匹骏马兀地驰骋街巷,两道的路人或是避让不及滚成球,或是撞翻了街边的货摊物事,满地狼藉,孩童啼哭,所幸无人受伤,一时间街头巷尾皆是谩骂之声。

  景凌素来有着纨绔跋扈的名号,此番倒也不甚在意,勒缰下马,下令随后疾跑而至的衙役将三瓦舍里外皆围得水泄不通。另有景惠帝下令保护景凌的禁卫士兵紧随下马,犹如铜墙铁壁护着景凌大步迈进三瓦舍,甚是气派。

  白风见景凌赶至,忙恭敬上前,一番言语后才近身低语道:“卑职率暗卫相助,亲眼见她无恙离去,殿下请宽心。详情可容卑职于事后回禀?”

  景凌应允,这才松了口气。

  盯梢三瓦舍数日,始终不曾见此露出马脚,此番正好因着顾青山与飞歌门动手,厮杀到了三瓦舍前院,诸多无辜之人连带受伤,桌椅、器物等悉数砸烂,甚有后院起火之祸,惊动守城,如此才得正大光明搜查此处,一时间三瓦舍揪出许多五花大绑的人来,闹得沸沸扬扬。

  饶是白风未有言明,景凌也知晓,顾青山是有意在三瓦舍闹大此事,给他行动的由头。

  只是这帮从三瓦舍里抓出的三六九等人中,景凌双手负立,一一打量,皆非飞歌门之人。

  “殿下,还有这人。”白风招手,顿时有两人抬出一张裹席。

  裹席平铺在地,露出一张青白泛紫的脸,僵硬如铁,可见死了有几个时辰了。

  “这人被绑在一间小屋的梁柱后。”

  景凌挑眉,白风立即引着景凌往后院的小屋去,一席一几一屏风,狭窄封闭的屋子再寻不出其他。但席子早已被割成碎条,矮几也被一刀劈成两段散落,屏风更是四分五裂,鲜血满地,梁柱之上四处可见深浅不一的刀痕,景凌骨节分明的五指轻轻抚过,心头一惊,此乃青蜺!

  “她当真是无恙离去?未曾受伤?”景凌勃然大怒,横眸刺向白风,目光犀利如刃。

  白风忙回:“卑职与暗卫前后相护,暗卫虽有受伤,但肯定她毫发无伤!”

  景凌当即缓了脸色,嘱咐赏赐暗卫诸人,请医施药,白风一应早已安排,如此景凌方又吩咐着重搜查此间,必有机关暗室。一干人等领命,迅速散开搜查。

  景凌复又命嵩义押来三瓦舍掌柜于前院问话,只盼早早了结此处之事。

  此时燕空方自街头沿途寻来,翩跹立于屋檐角之上,俯瞰三瓦舍被包围之势,眉头紧皱。

  风荡起他深邃幽暗的紫袍,衬着青天白日,何等意气风发。

  把守三瓦舍大门的一衙役抬眸望去,适才晃眼所见的一抹紫影早已融化在郎朗白日之下,何来踪迹可寻?衙役方收回目光继续警惕地看向左右,殊不知紫影一个闪身恰自死角钻入一条小巷,轻扣门扉,三长两短一顿,不多时,紧闭的门扉里便探出一颗头来,一双精明的黑眸警惕地打量四周,确定无人这才催促燕空进屋。

  “她在何处?”

  甫一进屋,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燕空刹那倍感焦躁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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