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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近水楼台


  “见鬼……”景承大跳而起,又痛得龇牙咧嘴跌坐回去,侍婢忙殷切地搀扶却被景承一掌推开,他黑沉着脸重重一拍桌案,扫落满桌的药碗、药膏药粉,咒骂不已,“婢子见鬼了!这陆承音怎下的山?你不是说被困雪谷?”

  一应人等皆看得心惊肉跳,哪里还敢应声。

  燕空狭长的双眸幽寒如潭,寡淡的俊颜不曾流露丝毫情绪,慢条斯理地言道:“此处离昭京内城足有两个时辰的路程,三殿下细想便知,以一人脚力如何能在不到一个时辰里现身两地?哪怕此人似鸟会飞,似鬼穿行,今夜也绝对逃不出风雪饕餮的魔爪。”

  “如今药匣已回到元二殿下手中,我如何信得过你?”

  “三殿下可是在说笑?”燕空噙着谑笑,眸中却寒意渗人,“自我到此,三殿下敷过金疮药,也喝过汤药,可曾感到不适?我若要毒害三殿下,为何还与三殿下诸多言语?更何况飞歌门尚在三殿下掌控之中,眼下三殿下与其疑心于我,莫不如赶回府邸一查究竟。”

  景承紧抿的薄唇咬着倨傲的冷笑,招手唤来侍婢搀扶自己起身,阴冷的目光久久盯着燕空,脚下也踉跄着朝他走去,咧唇笑得森冷诡异,眼见着走到燕空面前竟转身又面向安乐公主。

  安乐公主面色遽然煞白,立时握紧长鞭,眼眸沉淀着汹涌的煞气。

  “今夜得烦请安乐公主过府一叙,稍后自有人从行馆接来公主的侍婢随从和行李。”

  “大胆!”安乐公主高扬下颌低吼,“本公主凭什么要听你吩咐!”

  景承愤然作色,“凭你们异邦外人此刻站在我景国疆土!凭我是景国三皇子!”

  “你……”

  “安乐。”燕空皱眉截断安乐公主的话,“去外面候着,断天崖自会护送你前往。”

  安乐公主闻言心坠冰窟,还欲争执却被燕空一道狠眸瞪得面色青黑,剜了眼景承,跺脚而去。

  景承笑得趾高气扬,容色轻慢地回眸嘲谑,“元二殿下便留在此处,直到给我找出他二人下落!你安分守己便无后顾之忧,我自然可保安乐公主周全。否则……玉毁人亡,你也向大元交不了差。而你的母后,显然还等着要你的命!”

  景承略顿,趾高气扬又道:“据我所闻,此行任务可是你在大元国争夺储君的唯一筹码,也是你……活着的唯一价值!”

  他拍了拍燕空肩头,托着无力的右臂竟也难得露出得意的神采,扬长而去。

  燕空的神色极为不悦,冷峻的眉峰蹙着寒彻心骨的雪,酷厉的严霜好似凝结在他深沉的眼眸里,那一片茫然空洞的雪白渗得人毛骨悚然,三分的悲悯哀痛,却有七分的怒杀戾气。

  *

  是夜,策马驰骋的一行侍卫惊醒了守城将士。

  景承自马车内递出腰牌核查,守城将士立即亲自打开侧门,恭迎景承回城。

  安乐公主不愿与他同乘一车,另骑一马随断天崖进城,惊起城墙一对夜鸟啾啾飞远。

  入内城后小半盏茶的功夫便到了景承府邸,早有快马轻骑率先回府传令安置,于是景承还未下马,早有主管之人掀袍迎来打起车帘,见着景承重伤狼狈的模样,立时急唤身后候立的太医,还未进府已忙得府中上下一片混乱。

  景承见着太医在此,反倒面露恼怒之色,管事儿之人察言观色何等乖觉,立时解释道:“殿下安心,今夜之事未曾惊动天子,王太医正好出宫在杨大人府中诊治,奴才这才斗胆请王太医前来。”

  “你倒是机灵。”景承瞥了眼翻身下马的安乐公主,正好也将安置之事交由此人负责。

  安乐公主本不愿与景承亲近,见他带人迈过门槛走远,这才由断天崖护着入了后院。

  “……适才已将此处收拾妥当,公主瞧着可还合心意?”

  安乐公主扔下手中长鞭随意落座,不耐烦地敲着桌案,眉眼间掠过一抹讥讽,“本公主不合心意的地方多的去了,你可愿为了本公主拆了整座府邸?”

  “公主说笑了。奴才奉命也接来了公主的侍婢随从,眼下正在厢房中为公主收拾行李箱笼呢。今夜已深,公主当早些歇息,若无别的吩咐,奴才先行告退。”

  安乐公主乐得他不在眼前清净,只是此人刚退下,另有一侍婢奉茶托案而来。

  她认得出侍婢着装正是大元服饰,便是自己和亲仪仗中的宫人,立时向一旁在侧的断天崖抱怨,将今夜满腔的怒气都就此发泄,“瞧瞧!这些贱皮子贱根子的人!主子都不在,倒是别人要她们往哪里去,她们便往哪里去!也不担心别人是否要将她们卖了!”

  侍婢搁下托案上的茶盏,颔首后退数步,屈膝行礼道:“公主神鞭之技早已出神入化,近些年来更是登峰造极;更有号称白鬼皆愁的断天崖护卫在侧,世间又能有几人伤得了公主玉体?更何况公主金枝玉叶,在昭京城中,能有胆量谋害公主之人,更是绝无仅有。”

  “好一张利索的嘴皮子!本公主倒要瞧瞧是何人派你来的!”

  咻咻破风声响,长鞭破空而出,荡起的风刃割断了垂帘、劈碎了侍婢身前的托案,可那一袭大元宫装的侍婢依旧纹丝不动。她屈膝行礼,垂眸笑道:“多谢公主承让。”

  安乐公主大惊失色,她这一鞭分明抽打在这人身上,谁料到这人身形极快,足下微移,竟恰好避开。断天崖虽沉默寡言,但一双眼也看得相当精明,立时挺身上前质问:“你到底是何人?”

  “公主,可还记得奴婢?”

  她缓缓抬起头,柳眉细长,媚眼琼鼻颇有魅惑丽色。

  安乐公主先是皱眉思忖,忽而惊诧喊道:“我见过你!在……”

  “在公主和亲仪仗路过金城时,曾在驿站匆忙一见。”

  香罗袖清浅含笑,巧妙地隐藏了曾在绮罗阁也见过她之事。

  安乐公主似也未曾想起,只道:“你当时和我二哥哥在一起,你是我二哥哥的人。”

  “奴婢香罗袖,见过公主。”

  安乐公主挥手命断天崖退至身后,方又恼怒问道:“你为何在此?这也是我二哥哥的安排?他既然答应景承软禁我,他还让你来做什么?”

  “公主息怒。”香罗袖莞尔笑道,“公主想来是误会了二殿下,二殿下素来疼爱公主,公主与二殿下亦是兄妹情深,奴婢少不得要多说一句话,公主且细想,二殿下为何同意公主留在景承府邸?当真是为软禁公主不成?”

  “我当然也不会这样想二哥哥,但是……”

  “常言道养虎为患。”香罗袖盈盈一笑,“公主只当自己是被景承软禁,如何不想,自己正是近水楼台先得月,随时可要了这轮月的性命呢?这方才是二殿下留公主在此的原因。”

  安乐公主恍然大悟,当即喜上眉梢,扭身望着断天崖笑道:“我就知道,二哥哥最疼爱我的!他不会不要我的……”

  “这是自然,公主。”断天崖一本正经地应道。

  安乐公主只觉他乏味得很,忙起身搀扶香罗袖,“你是二哥哥的人,又这般懂二哥哥的心思,那你一定知道,可有法子能让二哥哥和景凌之间友好相处呢?我的要求也不高,只求二哥哥能别总是要景凌的命,我只想他们都活着!”

  “公主并非局外人,当知晓此行和亲目的。”

  “但也没说定要了景凌的命啊!我……我舍不得……”

  安乐公主流露出孩童般柔弱烂漫的天真,香罗袖也不忍冷语相言,可一开口却冷如冰刀:“公主与景凌见面不过两三次,竟已这般芳心暗许?公主竟不知,景凌早已有了意中人吗?这人,还正是你二哥哥心心念念之人呀。”

  “你……你说什么?”

  “便是那假冒绾宅五郎陆承音之辈,在绮罗阁曾与公主交手之人。”香罗袖沉静的黑眸里映着安乐公主匪夷所思的脸,轻勾的唇角故意低声一叹,“你的二哥哥,和你舍不得的景凌,都爱上她了,公主。”

  安乐公主身下趔趄,胸臆蓦地一紧,苦涩道:“可……可他是男子……”

  香罗袖扶住她,神色不动地笑道:“公主又说笑了,她是女扮男装,唤作顾青山。”

  “你……你还知道什么?”

  “日后公主想知道的事情,我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愿留在公主身边听候差遣。”

  香罗袖盈盈福身,目光落在足尖,媚笑间花容月貌何等明艳生辉。

  *

  夜沉如水,执灯如白昼的前院正厅,景承众星拱月而来。

  他已沐浴更衣,另上了新药,甫入室内便是浓烈的药草气息,苦涩得令人只觉有将死之态。他极不喜欢,命人熏着最浓烈的香料,方才落座,一个眼神还未发问,早有人即刻押着五花大绑的陆承音而来。

  景承尚未回府,便有人动用了私行,此时的陆承音早无翩翩书生的清秀容貌,冠巾未束,披头散发,满脸肿胀与血污已辨不清眉眼,身上条条褴褛皆是鞭打后的伤痕。眼下虽只被关了数个时辰,却显得人已扭曲变形,倒在地上虚弱无力。

  景承挑眉吩咐:“抬头!”

  一旁的人立刻上前抓住陆承音的头发,拎起他的头,毫不费力。

  景承皱眉打量着陆承音的面貌,又侧眸看了眼自己垂在身侧的右臂,哼哧一声冷笑质问:“今夜倒是颇有意思,早前有个叫陆承音的家伙害我遍体鳞伤,折了我的右臂,我正愁无处寻人,你倒是乖巧的自投罗网。你说,我是折了你的左臂,还是右臂好呢?”

  “……殿下英明,莫非还不知自己……是被何人所伤?”陆承音血汗模糊地望着高高在上的景承,笑道,“那人……盗了在下的身份,冒充在下……在下走投无路,不得不、不得不来寻殿下帮助……”

  “呵。这般天花乱坠的说辞,谁不会?”

  景承桀骜地递了个眼色,一个护卫立时拔剑直刺陆承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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