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爱梦
昏暗的密室之中，被点中穴道无法动弹的的陆小凤和花满楼被绑在一旁，不远处还有一个薛冰，三人的右手小指皆被砍下，沙曼在宫九走了之后便替三个人止血包扎，虽然冷着一张美人面，可到底是要比笑着砍人手指的宫九要让人觉得可亲的。
“多谢沙曼姑娘。”由于失血，陆小凤的脸色有些苍白，可他脸上没有惊慌，没有恐惧，反而是笑，一如既往的潇洒的笑。
“看来你是真不怕死。”沙曼神情少有的复杂，面前的男人的确不凡，她一直都是个旁观者，旁观者在旁观一场折磨一场酷刑的时候，更能发现被折磨人的优点。
“如果你还有命活下来的话，离叶惊鸿远一些，否则神仙也难救。”
这是真诚的劝告，有时候爱上了自己不该爱的人本身就是一项罪过，一个好人怎么能够想着抢恶鬼的心爱呢？
“那可不行。”陆小凤毫不犹豫的这般回答，他说：“等我再见到她的时候，我就要娶她。”
沙曼有些惊讶的看着陆小凤，面前的男人似乎有些过于勇敢了，哪怕他已经失去了一根手指，他的朋友他的旧情人也同样受到了伤害，未来还可能失去更多，可他却要离那个人更近。
“大家都说你陆小凤是天下一等一的聪明人，如今看来不是。”
陆小凤笑了笑：“有时候我的确是蠢得要命，已错过了太多时间……我现在只想见到她，然后……”
他没有说然后怎么样，但他的笑告诉沙曼，他一定正在想很美好的事物。
“这是件好事。”一旁的脸色也十分苍白，把身上的衣服移沾了不少血迹的花满楼带着柔和的笑容，“我可以帮忙准备。”
“那就麻烦了。”陆小凤也不客气，朋友之间有时候不需要说谢谢。
他们俩的话，还有脸上的笑，表现的好像不是身处于昏暗的秘术之中，刚被人砍一下手指，而是在一个明媚的午后，伴着清茶聊起未来的美好。
“那时沙曼姑娘要不要来喝杯喜酒？”这个被囚禁，生命可能下一刻就会被扼杀的男人甚至向她发出了邀请。
“……你和叶惊鸿一样，向来喜欢自说自话，自作多情。”沙曼面上的冰霜稍稍融化，语气带着些复杂，她也有着自己的故事，自己的过去。
“自作多情总比冷漠无情好，沙曼姑娘未必不喜欢自作多情的人。”陆小凤说着，有些自恋，但更多的是一种自信和潇洒，一种很迷人的气质。
沙曼一愣，然后缓缓道：“我不喜欢，我一点都不喜欢，无论是你，还是叶惊鸿。”
她的命运在她未来会是叶孤鸿心上人的那个荒谬的预言出现的那一刻便被改变了，她先是被救，然后又被推入更恐怖的深渊。
沙曼她讨厌叶惊鸿，可是她又明白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叶惊鸿会真正的对她好，连她那预言中的命中注定的丈夫都从不多看她一眼，于是荒谬的是，在这个世上唯一真心对她好的，唯一哪怕抛开那预言也会对她好的人，竟然就是叶惊鸿。
如果从来没有什么预言就好了，沙曼经常会这么想，那样的话她就不用遇到宫九和那个只要一出现就会把所有人的光彩压住了的叶惊鸿，那样她一定能过得更好……可现在她的人生，只剩下了叶惊鸿和叶惊鸿相关的事物。
如果这个陆小凤死了，叶惊鸿一定会痛不欲生吧……然后她也终于会下定决心要杀了她，她终于也就一无所有了……
陆小凤留心观察着沙曼的神情，他对女人天生有一种直觉，一种可以说服她们的本领，他有一种感觉，对面的人会放开他们。
他猜对了。
三人的穴道都被解开，陆小凤正要开口道谢，却突然见沙曼闷哼一声倒在地上，脸白如金纸，神情扭曲着，她似乎遭受着极大的痛苦，强烈的痛苦让她失去了身体的控制能力，她的四肢不住的轻微抽搐，双唇颤抖着发出虚弱的呼救，“救…救我……”
若陆小凤还被点着穴道自然无能为力，可幸好此刻他已被解开，当即俯身查看，发现此刻沙曼内息紊乱，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她身体中四处破坏，扰乱她的经脉，再过一会儿恐怕她就得身死当场。
陆小凤从未见过如此奇怪的事情，一时之间便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先点住沙曼几出穴道，便扶着她先出去寻人帮助……
“你现在在想什么？算了，这并不是我关心的事。”惊鸿说着，脸上带着一种淡漠，她手上的剑刺穿了脚下的人的胸膛和心脏，她看着那个人的呼吸越来越弱，她看着他不甘的睁大的眼睛，她现在很平静。
宫九死了，沙曼也会死，她找不到陆小凤，找不到花满楼，他们会死……她也会死。
这就是她的下场了。
“看着我，求求你…看着我……”宫九眼中的足以让人从半夜惊醒的狂热在遭受着那一句句打击之后仍然不曾消减，他好不甘心，还不想死，他不想让叶孤城赢，他好想好想让她和他一起死，他一心想要得到的他一心想要陨落的太阳，最后只是漠然的拔出了自己的剑。
她转身，连看着他咽气都不愿意。
“死不瞑目……这样就好了。”过了不久，惊鸿转回身看到了尸体上仍然不肯闭上的双眼，并没有想要帮人闭上的好心。
“惊鸿……”身旁有人轻轻唤她的名字，她却并不想理会，泪水滑落脸庞，跌入尘土。
“我们现在找吧，说不定陆小凤和花满楼就在这附近……姐，他们会没事的……”
“惊鸿……”
惊鸿剑从尸体上被拔出，她低头看着这把和自己有着一样名字的剑，她还有另一把曾经西门吹雪的剑。
她抬头看向西门吹雪，他也在看着她，神情是那样的担心和紧张，她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如此明确她爱西门吹雪，可能比爱陆小凤要更甚，她没办法对他拔剑，她没办法伤害他。
不过还好，她能伤害自己。
叶孤鸿提心吊胆的观察着惊鸿，看着她那种茫然的表情，那种空荡荡的，不知如何是好的表情，好像是个无助的被遗弃在原地的孩子。
好像是千钧一发，只差最后一阵微风，那万千的重担便会压垮面前的人，到那个时候，谁也阻止不了她，谁也挽留不了她。
好在在悲剧发生之前，一声呼唤响起，“惊鸿！”
陆小凤和花满楼奇迹般的出现了，他们甚至还带出了没有死去的沙曼，除了宫九，没人死，一切看起来好像都是最好的。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惊鸿的神情在惊喜之后，还是那样的茫然和伤心？
……
陆小凤看着自己包着纱布，但明显缺了一根小指的手掌，人常说遇到生命危险之时，人都会性情大变，陆小凤只觉得这次的危难让他想明白了世事的无常，他不应该再犹豫了。
十指连心，被砍一下手指的时候的确疼的要命，可接下来他又觉得庆幸，还好不是中指和食指，等出来的时候他又担心朋友们看到了会怎么样，惊鸿看到了该有多难过。
事实证明，西门吹雪绝对不是因为朋友断了一根手指就会面露哀伤深切表示同情的男人，他的态度甚至称得上有些冷淡，但却很认真的为三人处理伤势。
在此过程中惊鸿一直没有说话，一直没有笑，她甚至都不敢看他。
她在想什么？陆小凤觉得自己是可以猜出来一点的，他认识的漂亮姑娘里面似乎总少不了任性这个特质，因为那些漂亮的姑娘都知道她们拥有的资本，也理所当然的觉得有任性的权利。
而人也有一种本性，那就是逃避，当漂亮的任性与逃避相结合的时候，那些姑娘总会很难缠。
可惊鸿不一样，她是个很有承担或者说是过于喜欢承担责任的人，她会比被伤害的那个人体会到更深的痛苦，她很想要照顾自己喜欢的人，她比谁都希望自己喜欢的人能够幸福，所以一旦她喜欢的人哪怕有一丝一毫的原因是因为自己受到了痛苦，那么她一定会变成世上最不开心的人。
该说她这样是自我折磨吗？不，世上有一个人能把你的痛苦放在自己的快乐幸福之上，当你痛苦的时候，她会比你更加痛苦，你在惊讶担心的同时，自然也免不了感动。
陆小凤想，将来他们两个成亲之后，他实在是应该少惹麻烦，万一又像这次一样受了点伤，那么她恐怕得心疼死，他也的确该安顿下来了……就住在江南好了，还有花满楼，至于猴精要找他算账的话也没什么，大不了他就挖一辈子的蚯蚓好了。
人渐渐的离开，这里没有蠢的，都知道有些话
要留给两个人单独说，等到房间内只剩下陆小凤和惊鸿了，陆小凤笑了一下，因为想到了之后的生活，然后就不由得笑了一下。
不过笑一下也好，笑一下的话，惊鸿可能就没这么难过了。
“惊鸿，你……”陆小凤想问她还愿不愿意嫁给他。
“陆小凤。”惊鸿抬起头，瞬间打断了陆小凤的话，她长出一口气，眼神重新变得坚定，她看着陆小凤，一字一句道：“我爱你。”
陆小凤一怔，纵使她说了千百次喜欢，可是每一次他都会心动，都会呆住。
“陆小凤我爱你，在第一次听到你的名字之前，在第一次见到你之前，在了解你是个怎样的人之前，我便爱你。”
她那么深情，那么认真，那么动人，世上没有那个男人，不想成为他此刻表白的人。
陆小凤想说我也爱你，在那场雨下完了之后，在他追到他之后，在她说喜欢之后，在她对他笑了之后，他便爱她。
可她接下来却说：“但这种爱不是爱一个人的爱，是爱一场梦，是爱一场很长很长的梦，这场梦我做了十年……如今我该醒了。”
她的话语依然温柔，她的眼神依然坚定，她永远不会知道陆小凤差一点就要向她求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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